八月乱长安(6)

作者:林轼舟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关键字:主角:司马邺 ┃ 配角:杨清 ┃ 其它:末代皇帝司马邺的爱情传奇 立意:天道无常,真爱无价 从蓝田古道,到平阳皇宫;从秦王殿下,到亡国之君。他和她执手扶将,彼此守望。然大厦终倾,无力回天……点击展开

司马邺听到这个回答,心中一片惨然,杨氏一门被剪灭的事他自是知道的,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司马柬还与杨家关系匪浅。他握住杨清的手道:“事已矣,姐姐也不必太多伤心。说起来我们之间还算有亲,按辈分我还应该唤你一声表姐。只是我也人微言轻,不能为姐姐家翻案。等到了长安,我便给姐姐一纸释奴文书,再给姐姐寻一门好的亲事。”

杨清先是一愣,她没想到母亲去世前费劲心思的安排就这么容易实现了,但她随即又听到“寻一门好亲事”,内心顿时一酸,只是轻轻抽出自己的手,低下头淡淡答道:“婢子不愿出府,只愿负在殿下羽翼之下,了此余生。”

司马邺没想到她会这般回答,恍然她大概是初识未久,不敢答应,释然道:“此事容后再议。”又道:“姐姐可有大名?”

杨清答道:“婢子身份低微,只有乳名,不曾有过大名。”

司马邺笑道:“我看姐姐不止容貌清丽,性子也清静,《诗经·郑风·》有云: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前朝的陈思王曹子建也在《蝉赋》中说:唯夫蝉之清素兮,潜厥类乎太阴。既如此,索性就取一个‘清’字如何?”

杨清听他夸自己容貌清丽,不由得俏脸一红,片刻后方稽首道:“婢子谢殿下赐名。”

司马邺扶起她,笑道:“似你我这般每天拜来拜去的,无甚意思。”

杨清道:“殿下赐名之恩,婢子本该拜谢。”

司马邺道:“那就随姐姐便是。”

屋外传来殷循的声音:“殿下。”

司马邺出门,见是殷循立于门前,道:“殷兄不在房间休息,找我可是有事?”

殷循道:“殿下既已安全抵达蓝田,雍州的官员定会派人迎殿下入长安城。殷某特来向殿下辞行。家师就在终南山中,我也与家师数载未见,此次相隔咫尺,不可不去拜见。”

司马邺点头道:“殷兄所言极是。承蒙殷兄相护,临行本该赠你及令师一些仪程,只是如今我也甚是狼狈……”

殷循打断司马邺,笑道:“殿下说笑了,修行之人,斩奸除恶自是本分,岂敢求赐?再者,若是想见殿下,殷某持拜帖入长安扣府,索要一些阿堵物,又岂会被拒之门外?”

司马邺抚掌大笑道:“正是如此,我在长安扫榻相侯,以待殷兄。”

殷循向司马邺拱手道:“殿下保重。”又向他身后的杨清拱手道:“姑娘也请保重,照顾好你家秦王殿下。”

杨清急忙一福,道:“婢子恭送殷官人,请官人放心,也请官人一路珍重。”

殷循转身离去,待到门口又回望一眼,见司马邺和杨清还站在阶下相送。男的虽稚气未脱,但君子如玉,女的容貌清丽,让人不由得忽略了他们的年龄差,真是一对璧人。

“只可惜明珠蒙尘。”殷循突然有一种无以倾诉的孤独感,黯然离去。

五日后,贾疋派来的军士抵达蓝田,司马邺和阎鼎等人再次启程,前往雍州。

此刻,长安的战火还在持续着。

汉军占领长安后,驻守关中的晋臣随即开始反击,冯翊(今陕西大荔)太守索綝、始平(今陕西兴平)太守麴允、频阳令梁肃等共同推举贾疋为平西将军,率军五万反击刘曜。

另一方面,雍州刺史麹特、新平太守竺恢与扶风太守梁综(梁肃之兄)听闻贾疋起兵,也起兵十万发起反击,一时声势大震。

前方的战事对此时的司马邺没有什么影响,在军士的护卫下,他再也不复西来时的狼狈,不用担心随时死在一伙流寇的手里。

更不必说,这一路还有杨清的细致入微的照顾。

和此时司马邺一样,从蓝田出发时的杨清,俨然也不再是初遇时的落魄模样,没有经过特地打扮、只是换了一身行头的她让司马邺眼前一亮:修长的身材,清秀的面容,当被杂乱的头发覆盖了一双眸子完全展现出来时,就像秋水一样清澈;举止仪态也完全不似一个婢女的模样,大方端庄,不卑不亢。

只是她对自己虽然呵护备至,但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神情,使两个人之间总有些隔膜。她从不主动示好讨好自己,但也不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情,举止投足都合乎一个婢女的身份,但就是让人亲近不来。这样一个难得让人产生类似“家人”的感觉的人,让司马邺很是泄气。

在司马邺的记忆里,自相遇以来,从未见她笑过。

“姐姐可知道褒姒?”司马邺打趣道。

杨清已经习惯了“姐姐”这个称呼,答道:“回殿下,婢子知道,母亲去世前也曾教婢子读书识字。褒姒是周幽王的宠妃,但生来便不爱笑。幽王为博褒姒一笑,就点燃烽火骗诸侯勤王。诸侯纷纷响应,率兵勤王。褒姒看到诸侯被骗一脸错愕的样子,终于露出笑容。可幽王也由此失信于诸侯,最后落得被犬戎诛杀的下场。”

司马邺一本正经地道:“每每看到姐姐,便让我想道褒姒。”他见杨清的脸上微露疑惑神色,便忍笑到:“自见到姐姐以来,姐姐始终神情严肃,从未笑过,姐姐是要学这褒姒不成?这烽火台我却不敢乱点的”

杨清没想到司马邺会这般取笑自己,面色微微一红;又想到他拿褒姒比拟自己,心里微微一动,忙收紧心神答道:“殿下说笑了,这是婢子的本分。”

司马邺苦笑道:“你我二人本就有亲,按照辈分,我本该唤姐姐一声‘表姐’;况且我也曾许诺于你,等到了长安,便予你自由之身,你自不必以奴婢自处;倘若你是担心我指婚会让你所托非人,指婚前我问你意愿便是。”

杨清没想到司马邺能这般说,低下头低声道:“婢子自是担心殿下食言,也不敢妄图与殿下认亲。只是婢子今年已经二十岁了,既然蹉跎了年华,又何必苛求婚配之事。婢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殿下允准。”

司马邺道:“姐姐但说无妨。”

杨清抬起头,注视司马邺良久方道:“婢子知殿下性情随和,念及先人旧情,是守信之人,定会言出必行。婢子只求殿下许我自由之身后,允准我继续留在殿下身边,随侍左右。婢子不愿嫁人,只求在殿下的羽翼下,了此余生。”

司马邺再次听到杨清的这般表态后,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她不知杨清是果真这般想的,还是在向自己表明态度,但看她一双妙目透出的坚毅之色,又不似作伪,颔首道:“姐姐既然这般说,我顺了姐姐的意便是。”

见杨清无言,司马邺又道:“姐姐何不把包囊放到我的车上?我见姐姐一路,包裹从不离身,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东西?”

杨清咬了咬嘴唇,才淡淡地道:“不过是家母留下的遗物,带在身边留个念想。”她不自觉地握紧包裹,里面放的自然包括那只订婚信物埙。

司马邺既可怜杨清孤苦,又想到自己生父母双亡、只身西来的狼狈模样,也不禁黯然。

杨清见司马邺神情,想到自己无意触发了他的伤心事,不知该如何劝慰。但看他一脸灰败的样子,竟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股勇气,她轻轻牵起司马邺的手,柔声道:“殿下请节哀,自今以后,自有婢子伴你身边。”

久违的柔声问候,让司马邺沉醉其中,目瞪口呆。当错愕的眼神落到杨清目中时,她顿时清醒了过来,讪讪松开司马邺的手,急促地道:“殿下恕罪,是婢子逾越了。”一张俏脸却已羞得绯红。

只沉浸了须臾的温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让司马邺怅然若失。就在刚刚的一瞬,杨清给他的感觉,不全是母亲荀氏的呵护,而是夹杂着一种另类的东西,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一个情窦待开的十二岁少年,因为刚刚的一幕,相顾无言,各怀心事。

几十里外,终南山顶,一间茅草屋伫立期间。

周边寒风凛冽,茅草屋周围却像盛夏一般,生机盎然。

殷循走到屋檐下,将一颗种子种进檐下的缸中。种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生根、发芽,片刻就长成一株亭亭玉立的荷花,并蒂莲的花骨朵也在顶部缓缓抽出。

他望了一眼长安的方向,仿佛望见了司马邺的车队一般,又低下头,手轻轻抚着花骨朵,嘴里嚅嚅道:“该开始的,总会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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