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乱长安(4)

作者:林轼舟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关键字:主角:司马邺 ┃ 配角:杨清 ┃ 其它:末代皇帝司马邺的爱情传奇 立意:天道无常,真爱无价 从蓝田古道,到平阳皇宫;从秦王殿下,到亡国之君。他和她执手扶将,彼此守望。然大厦终倾,无力回天……点击展开

“女儿记住了。”杨清垂泪道。

林氏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停了许久,方继续说道:“你出身在名门,本该锦衣玉食,这秦王府按约定也该由你操持。奈何大厦忽倾,堕入奴籍。这些年,为娘一直在想,把你生下来,于你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些本不该受的苦,又何苦让你承担?所幸你生性恬淡,从未怨恨过我,这也是这些年来,我最大的慰藉了。”

杨清泣道:“女儿自不敢怨恨娘亲。娘亲生我养我,这些年为了维护我,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女儿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女儿只恨自己是女儿身,不能像男子一般,护娘亲后半生安稳。”

林氏努力做出微笑的神情,道:“薰儿你这是什么傻话。一生所历,尽是注定。娘只愿你今后不以此为怨恨,不去想本该如何,既受之则安之。娘不是让你自甘堕落,而是避免因为不知足,陷入执念,凭空地生出许多烦恼。”

“女儿一定听娘的话,一定不负娘的嘱托。”杨清已经泪如雨下。

“那我就放心了。”带着嘴角的一抹微笑,林氏陷入了昏迷。

是夜,寒雨涟涟,林氏悄然病逝。

带着所有的痛楚与不舍,她再也无法照拂自己视为生命的女儿。

杨清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与依靠,那一刻,她的心被掏空了。

此后的四年,她寄人篱下,默默地承受了所有的孤单。

直到四年后,司马邺的到来。

蓝田古道初逢君

眼看司马家的王爷一个个争权夺利,将才刚刚平定的晋朝江山搞得支离破碎,各地的野心家纷纷行动了起来,联手将早已风雨飘摇的司马家王朝,推入深渊。

光熙元年(306年)十月,割据益州的李雄正式称帝,国号“成”,蜀汉后主刘禅口中的“此间乐而不思”的东西二川在四十三年后再次脱离中央政权,此时离刘禅去世不过才刚刚二十五年;

永嘉二年(308年)十月,早已雄踞河东、自封汉王的刘渊也按捺不住躁动的野心,正式称帝,改元“永凤”。刘渊称帝后,即开始对晋王朝的攻击,他在位时,虽然给予了晋朝极大的打击,但并未实现灭亡汉朝的目的。汉河瑞元年、晋永嘉四年(310年),刘渊崩,他的四子刘聪杀掉继位的大哥,继承了自己未竟的事业,向早已风雨飘摇的晋朝发起了致命一击。

晋永嘉五年、汉光兴二年(311年)六月,刘聪遣大将石勒、刘曜、王弥、呼延晏等,攻陷洛阳,史称“永嘉之乱”。

汉军攻入城后,焚烧坊市,纵兵抢掠,将宫女和府库抢夺一空;大肆屠戮,宗室、朝臣、平民被杀者多达三万多人,汉军还用死尸在城北堆砌了巨大的京观,炫耀自己的武功;皇帝司马炽被囚禁,随后被押往平阳,一起被带走的,还有象征正统、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和天子六宝。更有甚者,惠帝的遗孀羊献容竟被汉将刘曜强纳为妾!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这样野蛮征服文明的例子,在中原大地还将多次上演。征服者的狂欢,不仅是站立在被征服者的耻辱上,还有无数黎民的尸骸上。

不过,此刻的司马邺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的脑海只剩一个字:逃。

洛阳沦陷时,宗室包含本生父母在内,都被汉军屠戮殆尽。但他已经来不及悲伤,唯有继续逃跑,才能捡一条命。

他先是东逃到荥阳,遇到了舅父荀藩和荀组,他们结伴前往许昌。很快汉将石勒又攻了过来,两位舅舅和豫州刺史阎鼎、司徒长史刘畴、中书郎李昕等人计划把他送到封地长安。没想到中途刘畴叛变,阎鼎诛杀了他,两位舅舅也和阎鼎发生了分歧,就此分道,司马邺继续往西,荀藩荀组往东。

然而这一路并不太平,长期的动乱、朝廷的崩溃,各地早已成了强盗土匪的乐园。经武关去长安的路上,他们一路多次遇到强盗攻击,随行的士兵也在不停地逃散。疲于奔命赶路的他们,此时尚且还不知道,长安也已经在刘曜的控制之下了。

晋永嘉五年、汉嘉平元年(311年)九月,南阳王司马模向汉将刘曜投降,随即被诛;汉军进入长安,大肆劫掠。三个月前洛阳刚刚经历的灾难,再次降临这座屹立在渭水之滨的大汉故都。

光熙元年(306年),东海王司马越进攻司马颙时,麾下的鲜卑骑兵也曾攻入长安。在那场劫难中,皇室间最后的温情给予了秦王府一定的保护,躲在门后杨清和母亲林氏战战兢兢,她们知道,即便鲜卑兵入府,她们也不一定被杀,但却比被杀更加凄惨:乱世中的女人,总会比男人承受更多;而她们这样的出身豪门、容貌端正的女子,更是那些征服者们追逐的玩物。

虽然最终是虚惊一场,但透过王府大门,看到往来身着戎装的鲜卑骑兵拿着抢来的财物纵马奔腾,街上都是尸骸和血痕,远处不时升起一缕缕黑烟;高墙之外,充斥着胡人的咆哮,孩子的哭嚎,妇人的嘶吼,濒死者的□□。一幕幕、一声声,被镌刻进杨清的脑海中,成了她一生难以磨灭的噩梦。

而此次汉军的暴行,则撕下了侵略者所有的伪善。从他们踏进城门后,整座城市顿时陷入浩劫之中:汉军仿佛进入了天堂,财物美女,予取予求;黎民则堕入了地狱,甚至活下去都已经成为一种奢望。

天堂和地狱,就这么粗暴地交织在了一起。

当汉军向长安进发时,王府的管事夫妇早已以探亲为由躲出去了,举目无亲的杨清无奈,只能只身踏上了逃亡之路。

二十岁的她,第一次踏出王府的弹丸之地,独立面对未知的远方。

此时的司马邺也不好过,如果不是遇到了殷循,它已经死在一群无名的蟊贼手中了。

过了武关和蓝田关,随行的兵士死的死,逃的逃。眼看就要到蓝田了,突然又被一群乱兵围住,阎鼎本来想以秦王的威势镇住他们,没想到却激起他们的杀心。

就在此时,远处走来一个手执竹杖、腰系酒壶的少年,嘴里还在哼着歌谣。少年十来岁的样子,头上却扎起了不合年纪的头髻。

绝望中的司马邺一眼就认出了殷循,向他挥手大声示警:“殷小兄,这里有强盗,快走。”慌乱中他甚至都没有留意到,殷循还是四年前自己偶遇的样子,而自己已经比他高出了许多。

匪首回头看着年纪尚幼的殷循,不屑地道:“既然认识,那定然是一伙的,索性就都留下来吧!”

殷循仿佛没有听到司马邺的示警,也没有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危险,径直走过来。其中一个乱兵提枪便向他刺去,吓得司马邺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众人只见殷循轻轻闪过乱兵刺出的利刃,手中的竹杖同时径直向那个乱兵伸去,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将其击倒,然后依样画葫芦,将匪首击晕。

其余乱兵见状,顿做鸟兽散。

司马邺整理了一下衣冠,向殷循郑重行礼道:“感谢殷兄救命之恩!”又向阎鼎介绍道:“阎豫州,这位是殷小侠,我在洛阳曾与他有一面之缘。”又向殷循介绍道:“殷小兄,这位是阎豫州,和我一起前往长安的。”

阎鼎见殷循年纪轻轻,却身手不凡,想到如果要平安到长安,不免要借助殷循的武力,便存心讨好他,道:“想不到殷小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身手,救了老夫和秦王殿下,老夫感激不尽,定当重重酬谢才是。不知殷小侠是欲去往何处啊?可愿与吾等结伴同去长安?”

殷循不理阎鼎的示好,只对司马邺面露惊诧之色,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道:“原来你竟然还是个大人物,上次初见实在是有些……有些唐突,呵呵。”

见殷循做这幅表情,劫后余生的司马邺却也忍俊不禁,并未答话。殷循又问道:“既然如此,你不在洛阳的王府中,怎么沦落至此?还如此落魄至斯?”

司马邺听他问起缘由,想到洛阳城中本生父母身遭大难,自己一路九死一生,被勾起了伤心事,沉声道:“贼兵入寇,洛阳沦陷,陛下被俘,我本生父母被杀,可怜只有我逃了出来……只恨自己年幼,不能为家国肝脑涂地……”说道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殷循见年纪尚幼的司马邺竟然哭了起来,一时手足无措,安慰良久,直到司马邺平静下来,方道:“我本是一个方外之人,朝堂之事,我是不懂的。听阎豫州方才道,你们要去长安,我本也无事,就随你们走上一遭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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