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鸟(25)
“看海,特别大的海,很漂亮。”
昏暗走廊里,只有我卧室透出来的微光,郑子闫和黑夜的轮廓连在一起,模糊不清。
“哦,忘了啊。”
“什么忘了?”
我听见一声深深吸气,颤得微光变幻不定,“没什么,挺好的。”
“嗯。”
“别想着进去那里。”
“为什么?”
我试图看清郑子闫,徒劳无功,蛋糕上的动物奶油开始融化,变成一滩黑棕色泥水晕在盘子里。
“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什么?”
“坟墓。”
没有问谁的,我对郑子闫这种挤牙膏式的对话失去了耐心,看一眼蛋糕侧身要走。
“郑辉的坟墓。他在找一个人,找不到就烧香拜佛,大大小小的庙都去了不下百次。后来还是找不到,这里就成了坟墓。他时不时要来上上坟。”
我趁他不备用指头挑起一坨奶油塞进嘴里,“那你来干嘛?上坟吗?还是给谁过生日?”
郑子闫捏着手臂把我扯进自己卧室,甩上门前护着蛋糕,说与我无关。
第22章 不理解
郑辉送了我一个白色泰迪熊,说是我的16岁生日礼物。我摸着它泛黄的卷毛,没问爸爸为什么要送一个16岁男孩泰迪熊。
他不是送给我,是那个三岁男孩。是他想要的生日礼物,不是我的。
但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他给的就是我想要的。所以我抱着爸爸,说了谢谢。他说我很乖。
我想不通,想不通爸爸爱的是我,还是13年前的我,亦或是愧疚。爱他是我的天性,可他爱我有太多的附加条件,我要乖,要懂事,要变成那个男孩长大的样子。
我是吗?
我抱着熊坐了一夜,它虽然是崭新的,但毛边泛黄,身上有一股从旧屋里挖出来的樟脑丸味,熏得我眼泪直流。
......
“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他们说。
“关淼淼那个公交车,以为自己多好看,那些人就是图他好上。”他们又说。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他们说。
“我找关淼淼给我口过,50块钱,比我女朋友技术好多了。”他们又说。
17、8岁的人,古诗词和屎尿屁从同一张嘴出来,但撒谎不好。
“我没口过你。”我说,“但你女朋友给我送过情书。”
他们转过脸,背着诗词的嘴戛然而止。
我和人打了一架,在走廊上,惨败。校服上开了很多梅花,他用诗词本打我的脸,边打边说,婊子就是婊子,别他妈立牌坊。
他揉皱我的衣服,它组成花瓣的天然纹路,我被胸前大朵大朵,还在不断盛开的红梅吸引,蜷缩着低头欣赏,连他们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上课铃响了,一双双腿推搡着在走廊狂奔,校服裤脚扫到墙角蚂蚁和它敏锐的触角,它乘风起飞,飘进狭窄的坑洞。
今天放学很早,高三的市统考来了,我们要让出教室做考场。很快就是全国联考,意味着郑子闫即将离开校园。
阳光从树叶缝隙里漏出来,抹在身上。今天司机有事,我和郑子闫走在回家路上。他问我鼻子怎么了?
“跟人打架了。”
“我不在一秒钟你都要出事。”
“所以你要看好我啊。”我上前拉他手,被他挣开。
郑子闫带我绕路到药房买了一盒创可贴,他比我高,微微弯着腰,贴在我破口的鼻梁上。
日光刺目高热,他不停抚着创可贴边缘的毛边,空气中有汗液蒸腾肥皂的味道,我趁他愣怔,一口亲在他鼻尖上。
他猝然直起身,问我还有没有哪里受伤,我拉开校服给他看梅花,“就是流鼻血了,好看吗?是不是很漂亮?”
他帮我拉上拉链,“为什么打架?”
我说了,但郑子闫更不开心,红日在太阳穴上来回跳,头很疼,他把我拉进小巷,逼到墙边。
浸透的血和汗把奶窝调成粉红色,有蚂蚁从锁骨爬进胸口,落到郑子闫嘴边。
我低下头看,原来是汗珠,他舌头一勾,吃了进去。我昂起脖子呻吟,手背把墙缝的青苔都捣碎,草腥味揉皱高热。
奶头上才结的痂被撕咬开,我疼得抽泣,郑子闫松开嘴亲我,舌头不停往深处探,咸腥味直窜鼻腔。
“哥,你给我口吧。”我说。
我以为他不会答应,但郑子闫只是晦暗不明地看我一眼,便把我的裤子脱到脚边,半蹲下来。
他玩着我垂头丧气的小根,指甲刮了刮马眼,一口含进嘴里。温热电流来势汹汹,我猛地一弹,差点滑到地上。
用舌头裹了一会儿,他吐出我的阴茎,东西打到肚皮,肚皮顿时水淋淋的。郑子闫绷着手指轻轻拨弄我潮热的下体,我弯着膝盖站不起来,双腿抖得厉害。
他轻笑,埋下头。我低头只看得见他的发旋在摇晃,像一尾可见的热带季风,它旋转着,旋转着,把我裹挟到空中,每一寸皮肤都被它舔舐,我浑身湿透了。
“婊子...”他稍稍抬起头,从穴里拉出来的丝连着鼻尖,摇摇欲坠。
手指在他潮湿的发间穿梭,我背靠着墙,几乎坐在了郑子闫肩膀上,“哥哥,嗯,快一点...”
后来我蹲在地,郑子闫双手抓着我的头发,他半阖眼皮,仰头挺起一座清俊山峰。
喉咙又辣又疼,无声尖叫被吞进肚子,我翻起白眼,看到一场青苔雨。
雨停了,乳白色积水晕着几根碎发,被潮湿的泥地稀释消散。
我坐在出租车后座,靠在郑子闫双腿上,问他有没有想好考哪个大学。
“我保送了,不考。”
“哪里?”
“a大。”
a大就在南湖州,我放心了,“那你还住在家里吗?”
“看情况吧。”
“那我也要考a大!”我蹭起来坐直。
郑子闫斜我一眼,“就因为我上a大?”
“也不全是。”我抱着哥哥手臂,“我想离家近一点,不要离爸爸太远。”
郑子闫却一下抽出手,我问他为什么也要上a大,他不理我,只叫司机开快点。
爸爸回家时问我鼻子怎么了,我说撞到楼梯,摔了个狗吃屎,怕他不信,还惟妙惟肖地模仿一番,被他及时打住。
洗完晚饭,爸爸说要带我去个地方。前几天才给我过了生日,今天又去干嘛?我没多问,换好衣服跟他出门。
他驱车一直往学校的方向走,我很奇怪,问了几句,他只说到了就知道了。
将车停进学校对面小区的车库,一种惶恐不安的酸涩快冲破胸膛,我抓着爸爸的手,一路飘进三楼一间公寓里。
他叫我换上拖鞋,我站在玄关,上翻着眼看他,“爸爸什么意思?”
他目光一闪,不肯看我,“进来。”说罢转身往里走。
他坐在精装修的沙发里,我站在鞋柜旁,僵持了很久。郑辉抖出烟点燃,钴蓝火焰跳了几下,烟雾弥漫,“淼淼,你乖。”
我只好垮下肩膀,乖乖走上前坐下。爸爸搂着我吸了一口烟,我说爸爸,给我吃一口。
没等他回答,我仰头含住他的嘴,将残余潮雾都洗进肺,然后眯起眼吹出条白线。
爸爸似乎早已习惯我的疯癫,只倾身按灭烟蒂,说,“别捣乱,跟你说正事。”
他眼帘下有一片阴影,我想钻进去躲一躲。
我乖乖坐直,爸爸摸我的头,问这里喜不喜欢?
“不喜欢。”我拍下他的手,“爸爸想干嘛?金屋藏娇?是想把我赶来这里住吗?”
爸爸抓了一把头发,“不是,淼淼能乖乖听我解释吗?”
我摔进靠背不看他,“那要看你怎么解释。”
爸爸拉着我的手,说他妻子马上要从外国回来,她病情日渐稳定了,但还是不习惯有陌生人在家里,如果见到我有可能会做出伤害我的举动,这是他前几个星期看好的房子,想让我住下来。
“那她要一直待下去吗?”
爸爸没说话,又抖了一根烟抽,被我一把夺下踩碎。
“说啊!爸爸要一直把我藏起来吗?!”
爸爸在害怕什么吗?宁愿要那个女人也不要我是吗?空气爆炸一般沸腾,沙发旁的绿萝铺天盖地生长,大到我看不清爸爸眼睛里那个张牙舞爪的疯子是谁。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爸爸会常常过来看你,淼淼理解一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