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纨绔扶摇录(82)
姜瓷看着胡姑姑紧紧捏在一处的手指,忽然笑了笑:
“你也不必担忧,我只有几件事想问问你。你自己也明白,好端端的日子,叫人嫁祸落到如今地步,也是因为你知道的那些事。”
“你是谁?”
胡姑姑戒备的看着姜瓷,姜瓷淡淡笑道:
“姜瓷,卫戍的娘子。哦,对了,你恐不知道卫戍是谁吧?”
在卫字出口时,胡姑姑眼神已现惊恐,姜瓷慢慢道:
“他是卫北靖将军,同许璎许夫人的子嗣。”
胡姑姑神情古怪,惊疑不定的盯了姜瓷半晌,忽然松了口气:
“你若是我家姑娘的儿媳,也便罢了。但……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胡姑姑又道:
“你说的话,我确实不大明白。我卖与许家前,确实叫做范雪宁,便后来姑娘过世解了奴籍,我还了本名回乡,寻了胡君,嫁给他。但你说什么嫁祸?若真说嫁祸……”
胡姑姑冷笑:
“该是皇后吧。当初胡君入宫为年幼的皇孙读书,却在御花园撞见小公主,公主骄纵,见胡君生的好,那小公主竟言语轻佻了几句,胡君自觉不妥,匆匆出宫,回头便有羽林卫来捉拿他,说他调戏公主,抄家流放。还怕我漏了风声,竟然把我弄去了罪民署那鬼地方!”
说着冷眼看向姜瓷:
“你呢?你想问什么?几年前也有人来找我,问过我姑娘的事,想来你也是吧?我便告诉你,是夫人劝说姑娘,还未同怀王成亲,不好得罪人,姑娘才去的安怀公主寿宴,本只预备送了贺礼就走,结果安怀公主竟对姑娘亲近异常,拉着不放。至于雪绡,我们下山后便分开了,我回乡,她是许家家生奴婢,或许回去找她的爹娘兄弟了吧。哦对了,还有一事,安怀公主寿宴前一日,雪绡确实出过门,但说的是夫人给她哥哥赏了亲事,她要回去贺一贺,就这么多了。”
姜瓷看着她,二人眼神对峙许久,姜瓷淡淡笑了:
“那么,是谁问的你?”
“我不知道。”
胡姑姑耸肩:
“我在那种地方,谁来问话便问了,我问是谁,难不成会告诉我?”
“那你这么会以奴婢之名落在罪民署,甚至还有人假冒你的身份,在半个时辰前被人买走了。”
“这我怎么会知道?”
胡姑姑讥笑:
“我是罪民,不管别人做什么,容得我多问?不叫我做那么多活计,不叫我吃那么多苦,我已经谢天谢地了。倒是你,既然是我家姑娘的儿媳妇,便放我走吧,叫我去北方找胡君。”
姜瓷定定看着她,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破绽,她也毫无畏惧的回看,好半晌,姜瓷笑了笑,站起身出去了。
隔壁屋中,姜瓷冷笑:
“本来只是有疑心,才想诈一诈,没曾想一诈倒准了。”
岑卿皱眉,姜瓷冷脸:
“她说谎。”
“但照她所说,似乎并无不妥。”
“她嘴里的皇后,该是先皇后,如今已过世的太后。但疑点有二。太后宽和,若真是小公主轻佻了胡君,只有太后责怪公主。其二,小公主乃贵太妃所出,此事闹开,也该贵太妃处置才是。他说是太上皇下的令,您也知晓太上皇秉性,出了这事,没得丢脸,不如杀了灭口,做个意外也便罢了。”
正说着,卫戎匆匆回来:
“那三个女人都死了!吕家把她们带到别院,都沉了塘。才买的奴婢,还没露脸,现在杀了确实不引人注意。”
姜瓷沉默片刻,笑了笑。
一锅粥似的乱,看来有人就想搅乱局势,叫她难以判断。
但以此看来,当年的事,怕真有内情。
怀王妃最可疑,但她若能做成这样的事,在公主府设计陷害了个风头正胜的青年将军和一个世家大族皇室相准的姑娘,这心思怎会简单。可若心思不简单,何至于在如此明白试探的当口,做出杀人灭口的蠢事。
吕家人必然是认得雪绫雪绡的,若那三个女人里真有雪绫雪绡中的一个,那么眼前的胡姑姑又算什么?
但反过来,胡姑姑要是真的雪绫,吕家杀那三个女人又为什么?
卫戎不解,岑卿见姜瓷笑了,也笑道:
“看来这事更繁杂了。”
姜瓷看向胡姑姑所在的屋子,意味深长:
“屋里那个,未必是雪绫,但有怀王在,死的那些就绝不会是雪绫。岑卿,去罪民署查查籍册,与雪绫雪绡年岁相当的,都好好查查。”
岑卿即刻吩咐下去,那婢女审清了旁的女人进来回话:
“并没什么疑点,且瞧着都有些奸猾。”
那姑娘皱眉,不大喜欢。
“太上皇精明,涉及官员的事,少有冤狱,贪官污吏的妻房难免也贪婪。”
姜瓷笑了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我倒不知道黄雀里还有姑娘。”
“属下钟轻尘。前年入的黄雀。”
这姑娘眼窝微陷,五官突出,很有几分明艳,她见姜瓷打量她,也没有隐瞒:
“属下有一半北徵血统。”
姜瓷了然,早年两国不和睦,北徵时常犯边,也常有大炎姑娘被欺辱有孕的,而这些孩子大多早早就被打掉了,便生下来了,日子也不好过,何况一个姑娘。
“你受苦了。”
“不苦,如今跟了公子,什么仇什么怨报不了?”
她冷笑,这话说的却有几分歧义了,卫戎看姜瓷脸色,忙咳了一声,钟轻尘也觉悟,顿时脸红:
“夫人,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我明白,我明白……”
姜瓷摆手笑,钟轻尘慌张的瞥了卫戎一眼,恰巧落在了姜瓷眼里,姜瓷倒有些新奇了,卫戎不苟言笑,枯燥无趣,难得有姑娘竟对他有心。
天色渐沉,姜瓷便往卫府回去,才回去用过晚饭,岑卿便蹙眉进来:
“不好,罪民署走水了!”
第六十九章
“人死了?”
姜瓷大惊, 岑卿摇头:
“伤了几个,并没死的,只是罪民署几十年的籍册却都烧没了。”
姜瓷愣了一下, 忍不住笑了:
“那便等着吧。”
岑卿也无奈:
“也只有这样了, 如今看似咱们急,若咱们不急了, 急的就该是他们了。”
姜瓷点头, 问了明日粥棚的事预备如何,到底有人有钱好办事,已备的差不多。
既有正事要办,姜瓷早早歇下, 翌日天不亮起身,看东方泛红,松了口气:
“亏得是个好天。”
匆匆洗漱吃了几口粥, 便带了吴嬷嬷付姑姑和春兰春寒往城外去,岑卿因昨夜忙碌顾家的事,此番便由卫戎护卫。
城外连夜搭好的木棚,姜瓷用力摇了摇, 甚是结实。棚里支了两口大锅上百袋子米, 柴也添好了。
“怎还不煮粥?”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
“等灾民都到了, 定个时辰派粥……”
“不妥, 灾民忍饥挨饿,看着粥饭哪里能挨?挤挤抗抗的保不齐要出事, 现在就熬上, 来一个灾民派一碗粥。包子呢?送来没?”
卫戎愣了愣,倒没想到姜瓷是真心为了灾民,肃然起敬。
“是, 昨日在城里多家铺子定了包子,属下这就派人去催。”
“嗯,粥好前,蒸好多少送来多少,余下的叫他们做好就送。”
看许多灾民见了木棚大锅已靠拢过来,姜瓷又道:
“告诉他们,不必争抢,每人都有,排好队来领。倘或乱了规矩,争抢插队,便都没了。”
灾民一个个眼神热烈,姜瓷便坐到粥棚后头,看着人生火熬粥,少顷包子送来,香气四溢,灾民一个个躁动起来,但粥棚四下带着面具的护卫气势骇人,便都忍着耐心等待。
本以为是富贵人家搏名声,没曾想那位年轻貌美的夫人见粥熬好,一声令下,便有人开始派粥发包子,一句训话也没有,甚至未曾表白姓名,倒是灾民忍不住,包子稠粥吃下去,饱个大半,擦着嘴好奇:
“这是哪家贵人?粥这样稠,还有肉包子,连句话也不说,这样的做派可不曾见过。”
议论纷纷,便有胆大的扬声问道:
“是哪家的善人?咱们便是念恩,也该知晓个名姓呀!”
卫戎回头去看姜瓷,她一心在派粥上并未发觉,春寒拽了拽,姜瓷才回神,朝卫戎摆了摆手,卫戎才扬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