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咸鱼翻身了吗?/大吕黄钟(10)
少年低着头认真摆弄手指,也不恼说道:“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那机关启动的动静如此之大,分明是针对大批人马设计的,以你表现出的谨慎与小心,实在不该面对两个人就放出机关,还把自己逼得无处藏身,不得不跑出来。”
少年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他知道自己的话说中了:“让我猜猜这是为什么……因为……你害怕了。”
“恐惧让你丢了原本的谨慎和淡然,你怕到控制不住自己,只想把那让你觉得恐惧的东西清除,所以你顾不得后路才放出了那些机关。”
“让你恐惧的是什么,是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人……”
少年的拳头慕然收紧,他便继续说道:“我的人告诉我,他率先进门很久你都没有动静,直到见到他身后的祁烁你才启动了机关。”
锦衣公子猛然凑近,语气笃定色厉内荏道:“你怕的是祁烁,或者说的更准确些,你怕的是他那身官服!”
少年被他忽然的严厉吓到后退,杏核一样的大眼睛满是惶恐,然而他并不打算放过,反倒更加逼近,语速加快声音严厉:“行凶那些人穿着和祁烁一样的衣服,他们在你面前杀了人,你还记得他们的死状吗?割喉的、穿胸的、砍头的!那些尸体各式各样,他们的血是不是还溅在了你身上?人血的温热和味道,是不是让你永远都不敢忘?!”
少年开始颤抖,却依旧咬紧牙关不愿开口,瞪大的眼睛渐渐蓄满泪水,还隐忍着执着着不肯落下。锦衣公子贴近他的眼前言辞咄咄:“他们是不是惨叫着求饶,是不是哭着喊着不想死,可就是这样他们还是被杀死,就在你的面前!”
看着少年已经开始呼吸急促,他决定再加一把火:“你看见了他们的尸体吗?血流成河尸骨不全!他们死的多惨啊!”
“他们是你的亲人,是你的长辈,是你的朋友对吗?”
“啊!!!”
过于细致的描述显然勾起了少年恐怖的回忆,他惊叫着要将眼前的人推离,仿佛这样便也把那些记忆推离了自己的脑中,可那人并不放过他,跨在他身上将他的手紧紧捉住,厉声喝道:“他们惨死在你面前,你却活了下来,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那些人是不是你引过去的?你就是帮凶是不是!!”
少年脸上满是眼泪,他尖叫着奋力挣扎却挣不脱。
锦衣公子牢牢把人抓在手里,怒吼着逼问:“是不是你引来的歹人!你和他们勾结他们才放过你的?!为什么你能活着!凭什么你活着他们却都死了!”
“不!不是!我没有,我没有!!!放开我,放开我!!!”
在他不断地压制和言语刺激下,少年终于承受不住,尖叫着昏了过去。
那人眼疾手快接住少年倒下的身体,把人轻轻放在榻上,一旁的随从早在自家主子发怒的时候就被吓呆,此时更是杵在一旁一头雾水:“少爷……您这是做什么?!”
“他不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之前受到的刺激太大说不出口,想让他开口就得用些非常手段才行。”锦衣公子捏着鼻梁闭目养神,方才情绪太过激动,他自己都有些晕眩,若这小子再没反应,恐怕躺下的就是他了。
随从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您就不怕把人给逼疯了?”
那公子嗤笑道:“你太小看他了,那么惨烈的屠杀都没能把他逼疯,他比你想象中的更坚强。”
那厢祁烁跟段迹尧商议完行程,回来就发现少年不见了,正要出去寻找,却被那随从拦住,请他们前往隔壁院,说是有事要商议。
二人一进门就见那少年躺在床榻之上,祁烁心下一惊赶紧上去探鼻息,锦衣公子无奈解释:“没死,昏过去罢了。”
祁烁狐疑地看他一眼,却见少年呼吸平稳,眼周鼻尖红彤彤,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段迹尧则警惕问道:“他可能是这案子唯一的幸存者和目击者,你想杀人灭口不成?”
听他口气不善,那随从眯了眯眼睛,锦衣公子道:“既然这小子如此重要,你们就该好好看着,若非我手下盯着,恐怕你们此时就要满山搜人了。”
段迹尧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他要逃走?我们是官府衙役,来这里就是为查案为蚺部伸冤,他为什么要逃?”
“那这就要问他了。”那公子道,“说不定在他眼中,你们和行凶者是一样的?”
这么明显的话里有话,让他二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今夜注定得不到答案,祁烁要将少年带走,却被锦衣公子拦下,言说不必折腾,天明时少年醒了再去隔壁请他们。段迹尧二人明显不相信他们,那随从长刀出鞘,不耐地冲他们低吼:“滚!”
祁烁连忙拦住冲动的段迹尧,磕磕巴巴地说让他们到时候务必来通知,那公子对这场小小冲突混不在意,甚至还冲他微笑颔首表示知道了。
二人回到自己的院落,段迹尧靠在桌边一言不发,祁烁知道他在生气,虽说衙役捕头身份不高,段迹尧却不一样,他出生乡绅之家,自幼锦衣玉食的养着,段家在会州城中也算有头有脸,谁人见他都客气的叫声少爷,如今被一个下人随侍这般怠慢,心中定然不忿至极。可越是这样,这锦衣公子的身份就越不简单,看来这案子背后的牵扯,不是他们想象中那么简单的。
第二日晌午,午饭还没用完隔壁便来请人,匆匆赶到那厢,只见厅中坐着那公子,二人正要询问,他向内间扬了扬下巴,转头就见少年坐在床上正看着他们,眼神不似先前那般警惕漠然,躲闪中甚至带着些许恐惧。
这种场面自然是祁烁一马当先,他轻声细语慢慢吞吞的说着:“你别怕,我们就,问你一些,事情。”
锦衣公子跟在段迹尧身后走进来,祁烁看见少年不自禁地瑟缩一下,大概是自己也察觉出了不妥少年咳了咳,许久没开口的嗓子有些沙哑:“你们,想知道什么?”
祁烁正惊喜着他能说话,段迹尧在身后忽然发声:“我们想知道一切,所有,你知道的一切。”
少年低下头,片刻后抬头反问道:“我能信你们吗?”
段迹尧点点头。
于是,这沉默许久的神秘少年终于愿意开口了。
“我叫吴以晨,不是纳康族人。大约三个月前,我才到的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更新!晚上应该还会有一更
☆、第四章
吴以晨隐去穿越的事情,将纳康蚺部发生的事情叙述一番,说着凶徒如何杀人,因为神谕又发生了什么残忍的事。
可是这样一来,吴以晨的出现就显得非常突兀,再见识到古人对神的狂热后,他实在害怕穿越这种怪力乱神的事,会让他被抓起来烧死。
“我在神庙里呆了两天,确定他们已经离开后才出来,我怕那些人还会再回来,就想做些机关阻挡。我在神庙的深处找到一个废弃的机关,用了很久把它修缮好,才稍稍安心躲在那里。直到你们出现……山庙里光线不好,那些人的样貌我分辨不清,可我能认出他们的衣服,为首的那个,穿的衣服和你们很像,我以为那些人又回来了,就把机关启动了。”
说到这里,城郊尸体的来源已经基本能确定,就是蚺部被杀的村民,从他的话里知道那些人带走了纳康神谕后便屠村,而后在吴以晨躲进神庙后后,那些人将尸体扔进了蟒山的山涧中,若非最近暴雨不止山洪爆发,这些尸体就会永远埋在蟒山深处。
祁烁拍拍吴以晨的肩膀以示安慰,这少年看着文文弱弱便知是娇养出来,哪里经历过这种惨事,之前一直不肯说话,想来是被吓得不轻。段迹尧则从他的话里听出了问题:“你是怎么出现在蚺部的?官府之人进入蚺部都要经过土司的允许,你一个瘦弱少年是怎么躲开守卫进入的?”
“我……”吴以晨虽然料到他会这么问,却还是忍不住顿了顿,“我是失足落水后,被河水冲进蟒山的。”
段迹尧显然并不相信:“既然你是山外来的,又怎么会认识蚺部的神谕?”
吴以晨连忙辩解:“那是我家乡的东西!那就是个普通的乐器,根本不是什么神谕……”
“你家乡?你的家乡在哪只有你知道,到底有没有神谕也只有你知道。”段迹尧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