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白鹭(16)

作者:清明谷雨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 殷淮,靡丽、孤寂、清绝,集司礼监掌印、东厂厂公、京卫督主等数重高位于一身,天下人闻者胆寒。  齐轻舟是停在他夕照窗楹边的一只白鹭,轻灵,洒脱,悠然已过万重山。 御花园     打完架的小皇子讪讪一笑:“本王又给掌印添麻烦了。”     殷淮冷淡眉眼幽幽抬起,撇了撇朱红宽袖,盈然浅笑:“臣之本分。”     焰莲宫     被课业困住的齐轻舟迂回地旁敲侧击:“掌印近来不忙么?”点击展开

一个影卫上前:“督主,让臣……”

殷淮一避,亲自将齐轻舟小心抱上马车,尽量避开他流血的伤口,抬起他的小腿搭在自己的腿上。

齐轻舟下意识一缩,立马被他定住,力道强势,又喝他:“还动?”

接收到对方狠厉的眼风,又见他面色阴沉难看,齐轻舟不敢再挣开。

殷淮撩开裤腿一瞧。

少年的胫骨修长白皙,一道新鲜殷弘的刺伤如同一只丑陋的蜈蚣蜿蜒其上,冒着热腾腾的血气。

殷淮的薄唇抿成一道冷峻的线条,靡丽多情的眼尾也仿若被那热气腾腾的血色染红一片,活像个从地狱火宫走出来的浴血阎刹。

齐轻舟畏惧他的眼底的森冷和长时间的沉默,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掌印,其实……我也不是很疼,它就是看……着……吓……人。”

殷淮一眼不发,直接给他简单止血包扎,用凌厉的目光剜了他一眼,声音幽森森,充满讥诮讽刺的意味:“臣还不知道,殿下原来这么能忍。”

“……”齐轻舟自知理亏,默默闭嘴。

殷淮将他放在座垫上简单包扎,路途颠簸,马车一顿一顿,齐轻舟无力的身躯也跟着摇晃得动歪西倒。

有时候碰到伤口疼得他自己呲牙咧嘴,但碍于逞完英雄和怕挨责罚,不敢开口喊疼。

忽然,一股力量将他整个人将他整个人都腾空抱起。

他轻轻地低呼一声,下一秒,又落入那个强势温暖的怀抱。’

殷淮身形高挑清矍,但常年练武,肌肉却是内敛坚硬。

齐轻舟被那股熟悉的浅淡冷香扑天盖地地包围起来,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讶异。

殷淮这个人,独得很,从来不让人近身,警惕性和防备心也极重。

有好几次他在书房假寐,齐轻舟悄悄地靠近一下,正暗自感叹一个男人的睫毛怎么能这么长而浓密,殷淮几乎是在他靠近的那一秒就被惊醒。

齐轻舟那只作祟的右手刚伸到三分之一就被他“啪”地用力截住,力道很大,齐轻舟疼得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啊疼疼疼!掌印!是我!掌印!”

殷淮即便是在休息状态,功力依旧一分不减,他的身体在常年的训练中已经形成一种意识与反应,先于理智出手。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愣怔了一瞬,才立刻将力道放轻。

殷淮向来喜欢一招毙命,齐轻舟疼得眼角都红了一层水光,但他不小心窥探到对方初醒时眼底划过的一丝阴霾和狠戾,又不敢再抱怨。

殷淮看到小皇子那一截细白的手腕上一圈红紫,懊恼地按了按眉心,小心地托起他的手,静了几秒,才说:“抱歉,殿下”

是真的疼,但齐轻舟心里反倒很理解殷淮。

对方向来是个私人领地意识很重的人,坐在这个位置上稍不留神就会丢性命,多么警惕都不为过,他咧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只是一点点疼而已。”

殷淮命下人拿来膏药亲自为他上药,白皙如玉的手腕上一圈紫紫红红的淤痕形成一种鲜明的反差,竟有种凌虐的美感和性感。

他握着那只柔弱无力的手,细指修长,凝神了一秒,蹙起眉继续涂药。

只是动作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温柔细致,他淡淡道:“臣这个人睡得浅,往后殿下还是离我远着些,以免再误伤了您。”

齐轻舟知道殷淮这是不高兴了,

自从那次之后,他再也不敢在对方浅寐或是闭目养神的时候靠近,因为殷淮不喜欢。

可是现在,殷淮居然主动让他坐在自己怀里,跟刚刚抱上车不一样,方才是在外头,他腿伤了动不了。

要不是呼吸之间满满都是那股浅淡的冷香,他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别动。”殷淮固定好他的腿,双臂像是铁棒一样圈住他,不让他乱动碰到伤口。

齐轻舟立马乖乖不动任他抱着,殷淮的衣袍丝质奢华柔软温暖,构筑出一个安全的空间,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令人昏昏欲睡,可心头的颤动又一刻不愿停歇。

夜色漫漫,长路迢迢,没有尽头。

马车幽闭窄小的空间逐渐升温,过了许久,就在他以为殷淮不会再说话的时候,自己耳朵贴紧的那一边温热的胸腔忽然微微震动起来。

低沉的声音卷了一丝沙哑与疲惫:“殿下方才为何要当在臣面前?”

那声音像宫中日暮的钟声,很近又很远,低低荡荡地闯进齐轻舟的耳朵里去。

齐轻舟迷迷糊糊,将脸从他温热的胸膛前仰起来,语气自然地诚实答道:“我不知道,当时你好危险啊,我什么都还来不及想就已经冲到那儿了。”

齐轻舟沉在温温淡淡的冷香里,就像是疲惫至极的旅人浸在一片清池里,混混沌沌地,只能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我知道掌印厉害,但就是……没忍住。”

齐轻舟察觉背后的身躯僵了一瞬,他又抬起头问:“掌印,我破坏了你的计划么?”

"您是不是在怪我?”

作者有话说:

啵啵啵!小狗救美!

第18章 麻烦

齐轻舟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抱他身体的双臂骤然收紧了一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一道不冷不淡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殿下艺高人胆大,臣不敢。”

讥讽意味浓重。

“……,那掌印还是怪我。”他抿抿嘴小声嘟囔道。

被这么亲密抱着,虽然舒服,又觉得有点奇怪,他可不是小孩子,心里这么想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蹭着殷淮的胸膛。

“掌印怪我也没办法,”小皇子也有些委屈和苦恼:“我的身体不听我的话呀。”

殷淮抱他的手一僵,低头看着怀中之人下意识的小动作,清冷的眸底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波光,瞬间又被压制平息。

小皇子皮不听话的时候能让人担心得牙痒痒,但一旦对谁掏心掏肺起来,倒是窝心得像一把熊熊的小火苗。

齐轻舟的头越来越重。

殷淮的体温由于冰蛊的缘故,常年都比外界的自然温度更低一些,齐轻舟窝在他怀里像是浸泡在意池清浅冷冽的水里,驱走身上和心里的躁意。

他有气无力地扯了扯殷淮的宽袖:“掌印我好困啊,能不能睡一小会儿。”

殷淮不答。

齐轻舟挤出个可怜巴巴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到了记得叫我啊。”

他显少有这么乖的时刻。

殷淮印象中这个小孩永远精力充沛生机勃勃,他将人搂紧了一点,往上托了托,沉声道:“睡。”

回到宫里自然也没叫醒他,殷淮不许属下或宫人碰他,自己直接将人抱到房间里去。

在宫门迎候的徐一看到督主横抱着个人,心里大吃一惊。

东厂权势滔天,督主权倾朝野,这些年旁人赶着送上门来的极品美人男男女女从未断绝过。

督主也留下过一些在养在宫里,但都是为了逢场作戏、掩人耳目罢了。

这么个抱法的,必定不是什么寻常的关系。

待他借着宫灯看清那张安然酣睡的脸庞时,惊讶的眼中又浮现出一丝了然。

殷淮将齐轻舟放到床榻上,吩咐跟在身后的徐一:“传医正。”

东厂不用常规的太医,自己培养有特殊的医疗队伍。

首席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

清洗了齐轻舟腿上的伤口,那伤口的杂污被清理了之后,露出狰狞裸裂的骨肉。

医正皱起眉,摸着胡子沉吟了一会儿,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殷淮靠在床边,寸步不离,眯着眼睛不耐道:“有话直说。”

医正弯腰拱手:“殿下腿骨里头有旧伤,这回又刚好伤了筋脉,切断了筋元,怕是有些棘手。”

旧伤?殷淮脸色一沉,窗外的月光都更冷清,惊飞几只夜鸦,他冷声问:“怎么治?”

老医正的腰身鞠得更低了几分:“臣……臣估摸着要缝上十八针,再用天子山的名贵药材制一味药,每日涂上三回,这些药物有的性寒,有的极烈,老臣的这个方子一下去,好多东厂的京羽卫都未必能坚持下去,殿下年纪尚轻,臣怕……”

齐轻舟早就醒了,原本还懒洋洋地瘫在软被上,这会儿被吓得险些跳起来,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似的:“那个,医正,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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