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盛唐种牡丹+番外(5)

作者:又生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强强 三教九流 情有独钟 甜文 关键字:主角:苏安(叶奴),顾越(十八)┃配角:太乐署诸君,文坛诸君,朝堂诸君,民间诸高人┃国宝级宫廷乐师的盛世之旅 立意:国宝级宫廷乐师的盛世之旅点击展开

晨鼓绵延将近半个时辰,结束之后,流程正式开始,乐正依次上台,从乐器百八十样到乐种几十类,从大小的曲目到署内的纪律,一样不落为新人讲解。

乐器分为金、石、土、革、丝、木、匏、竹等八类,其中金是编钟、方响一类,石是磬一类,土是埙、缶一类,革是鼓一类,丝是琴、瑟、筝、琵琶、胡琴、箜篌一类,木是拍板、叶一类,匏是笙、竽一类,竹是笛、箫、筚篥一类。

乐种更多,有用于祭祀朝会的雅乐,用于国宴迎宾的燕乐,用于庆贺军功的凯乐,还有由南北朝传承而来的中原华族清乐,和各民族融合而生的四方乐。

叶奴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奇形怪状的物件,此番大开眼界,听得比谁都认真。贺连讪道:“这有什么,这些我都见过。”叶奴道:“你少说两句。”

太乐署的各类乐伎加起来过千人,能够教授乐艺的乐正自然非同凡响,个个气质斐然,但场上的多数人还是跟随宫廷风尚,想进丝竹类的乐班,演奏燕乐。

正是这时,李升平清一清嗓子,所有人停下讨论,朝阙楼看去。李升平走到凭栏前,说了一句话——盛世好比花开正艳的牡丹。

牡丹的根系扎在社稷子民之中,牡丹的茎叶散在文武百官之列,牡丹的花瓣是诗词礼乐的颜色,牡丹的花芯是大明宫中的至尊圣上。

“圣上雅量,盛世难泯,自开元以来,从没有一位诗人死于狂背之语,从没有一位乐人死于高亢之声,再不济,也就像李某这样,余生种牡丹,升平不升官。”

一片笑声延绵不绝,叶奴也跟着笑。贺连只觉得周围的人是傻子。叶奴道:“你最是厉害还不成么,我就服他。”

李升平不紧不慢,接着把幞头的系带整好,说道:“李某还要去宫里调合钟律,这就不奉陪了。”场面沸然,协律郎击鼓以示肃静。李升平提袍下楼,各吏起身目送。崔立扶正头顶的乌纱帽,主持接下来的排班。

贺连道:“李大人就这么走了,果然是醉心音律而不闻人间事的一介仙官,也难怪崔丞要劳心劳神。”

鼓声再度响起,一名身材精瘦的瘸腿的乐正手握一卷厚厚的竹简,拄着拐杖走上了台面。他目光如炬,仅仅扫周围一眼,所有的乐工都低垂脑袋,不敢抬眼。

叶奴便听旁边说,此人致力于雅乐,曾和至尊一同制定大咸、大韶、大汉、大夏四曲,是传言中闭着眼能弹奏所有丝类乐器,还做过军中凯伎的名家韩昌君。

韩昌君挥起宽大的袖子,“哗”一声排开竹简,宣念道:“金类,编钟二人,从师李方,名张乙、崔元……丝类,琵琶八十人,从师韩昌君,名贺连……”

每念过一个名字,叶奴的心都要扑通扑通跳五六下,贺连倒是无事一身轻,随随便便打了一个呵欠,巧的是,刚打完,场上清晰地响起了一个名字,苏安。

不幸言中,两个人,一个在头一个在尾,全都被排进了韩昌君的琵琶乐班中。贺连没好气道:“我才不愿与你小竖同流合污!”叶奴长吁一口气,笑得很开心。

一炷香过后,韩昌君手中的竹简已经拖在地上,像一挂流淌着金水的瀑布。院中每个角落都听得到他的声音,这声音如泉,非但没有嘶哑,反而愈发雄浑。

就这样,叶奴听过一场人生大戏。数月之前,他还在韶州教坊里弹着岭南各类不知名的民俗小曲,现如今,却又要跟着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重学琵琶。

下晌,各乐班子弟行拜师的礼仪。贺连因家里卖的是天竺的香料,特立独行要参拜拈花一笑的摩诃迦叶佛像,别家少年郎有一心向道的,挂起太上神像。

韩昌君跽坐打盹,又过了一炷香才悠悠地开口,寂住胡闹:“都说圣上修道,可圣上也在东都洛阳凿建佛像,所以人各有其信,这没什么,某只说三条铁律。”

其一,不得私自进入朝中官员府中或其他官署衙门进行演奏;其二,不得在皇城之外卖艺或收授生徒;其三,不得与良户或官户女子通奸。

直到这时,叶奴侧过脸,才发现贺连的眼眶是红的。叶奴道:“你怎么哭了?”贺连道:“没哭。”叶奴笑了笑:“我家比你还远呢。”贺连甩开袖子:“你懂什么滋味!”

贺家业大,庶子因受长房排挤,十个里八个都被送去官宦或宫廷中为侍,混得好就算是一条后路,混得庸了,也不必再牵挂。自贺连入太乐署,除了韶娘的仆人老六会时不时偷给他送钱,贺府,就像一方禁地,从未对他敞开过门。

周围的子弟全看过来,贺连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中。叶奴想了一想,贴近贺连的耳朵:“别怕,你学着我做。”

语罢,叶奴挺身一跪,膝行至韩昌君的面前,猛的一顿磕头,磕得额头上血糊糊的:“师父在上,弟子今日一拜,余生砍手指断骨,全听凭您的一句话。”

韩昌君握过身边的拐杖,抬起叶奴的脸,朗声笑道:“这口气,劲头足。”贺连见此,倒回眼泪,一改往日的骄奢,也跟着俯首磕头,认下了此桩师生恩情。

对于长役乐伎而言,认师分班只是一个开端,而秋院的一个铺位往往才是其一生的归宿,是日,叶奴终于有了这样一个铺位,还有了用于出入皇城的鱼符。

去春院搬铺盖时,花瓣落了一地,几位仆从挥着扫帚,哗哗地清理门面。叶奴进门,正巧就碰见顾越一个人在喝酒,那酒是透明的,闻起来浓郁呛人。

第5章 秋院

叶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道:“这是什么酒?”顾越道:“这叫乾和……诶,你额头怎么回事?”叶奴道:“不小心磕碰的,不打紧。”

顾越又仔细地打量过一眼,站起来到柜子旁,七翻八找,找出一个小盒子:“喏,隔壁张郎配的偏方,用了你们岭南的鲸油,祛疤的,拿去抹一抹。”

叶奴打开,看见里面是白花花的一团软膏:“你平时抹了这个,皮肤才这么好吗?”顾越咳了一咳:“我没用过。”叶奴笑道:“好,那我且试它一试。”

他没说,其实他舍不得,长安最是繁华,却也最是等级森严,自己一去秋院,今后这样共处一室的时光就很难再有。

叶奴把所有的土烙都留下,临走时交代道:“这些放到年底都不会馊味,下次发月钱,我请你吃好些的酒菜。”顾越闷了一口酒,没说话。叶奴又追问:“你怎么,嫌弃我的?”顾越回过神,摆了摆手:“怎么会,我会常去秋院看你,等你能弹琵琶曲,再请我吃酒不迟。”叶奴道:“一言为定。”

秋院,集贤阁,双进的阁门,镂空雕刻忍冬纹案的轩窗,东西两偏房各摆有用于陈放私人物件的红木格子柜,屏风之后是三丈长的横榻,榻上有十铺。

头夜,因新人不熟悉细碎,署里不灭烛盏,叶奴和贺连把铺位搬到一处,与几位同舍的早几年的师兄谈起心来,大多说的是家里的境况以及各自的经历。

才知道,冬夏两院均为习乐之地,区别是冬院的乐伎先得练习基本功,经过太常寺的考核,才能进入夏院,学习诸如坐立二部伎的大曲,在这之后,若出类拔萃,礼仪得体,得到乐正的推荐,方可被安排去宫中奏乐。

几位师兄中,年纪最大的许阔有二十六,通习龟兹曲,擅长打拍板,却仍没有通过考核。他祖上原本就是前朝乐户,因此也不求闻达,只想早日娶妻生子。

还有一位奇人叫孟月,传言是某位王爷的私生子,主攻清乐,擅吹笙,不仅笙音如泣如诉,催人泪下,自己也成天孤芳自赏,酸不溜秋,见人就挖苦。

贺连说,自己偏好吴音,曾经练过音声气息,只是后来嫌弃太苦太累,没有坚持。孟月就笑他,美姿容,善歌舞,并非好事,还是别学称心为好。

叶奴和贺连听完,瑟瑟发抖,其实哪个又不是命如草芥,谁的身世也不比谁强,大家就这么你一言我一句的,直至戌时三刻,突然,外面的门响了三声。

紧接着,榻上塌下的,全都收拾起自己的粗糙模样。叶奴道:“这么晚了,是谁?”孟月一笑,转过身,对着镜子照了照容貌:“还能是谁,月照红尘路,春篮家书长。”贺连耸肩膀,酸得鸡皮疙瘩起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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