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乱长安(18)

作者:林轼舟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关键字:主角:司马邺 ┃ 配角:杨清 ┃ 其它:末代皇帝司马邺的爱情传奇 立意:天道无常,真爱无价 从蓝田古道,到平阳皇宫;从秦王殿下,到亡国之君。他和她执手扶将,彼此守望。然大厦终倾,无力回天……点击展开

至此,长安城外再无援兵,彻底成为一座孤城。

心中早有准备的司马邺知道,小朝廷的末日已经到了。当注定的结局越来越近,他的心里反而更加坦然。

九月,刘曜攻陷了长安外城,麴允、索綝退保小城自守。

随着包围时间的拉长,到了十一月,城内的存粮所剩无几,陷入了严重的饥荒。要整整二两黄金才能换到一斗米,甚至发生人相食的惨相;本来就不多的百姓纷纷饿死,城中的守军纷纷逃亡,只有张寔派来的凉州将士,死守不移。

山穷水尽,莫过于此了。

司马邺对麴允说:“朕愿意出降,来旧城中剩余的百姓。”就派遣使侍中宗敞向刘曜奉上降表。

投降过程中还发生了意外:奉侍中宗敞还没出城,就被索綝给拦下了。索綝另派自己儿子前去刘曜大营,传话说现在城中粮食还够维持一年,汉军一时难以攻下。倘若刘曜能答应任命索綝为万户郡公、仪同三司这样的官职,索綝便立刻献城投降。刘曜一刀砍了索綝的儿子,并回信说自己领兵十五年,从来不用诡计战胜敌人。如果城中有兵有粮,尽可婴城固守;如果守不住,就早点顺应天命吧。

十一月初十,宗敞总算将降表送到了汉军大营,并约定明日出降。

空荡荡的石渠阁,只有司马邺和杨清两个人。

出降前的一晚,也是司马邺作为皇帝的最后一晚。

司马邺回头迎上杨清温柔的目光,沉声道:“清儿姐姐,对不起,这次我不能再保护你了。”

杨清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畏惧,她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少许的司马邺,轻轻地抬起手抚摸他俊朗的脸,笑着道:“这几年,你已经保护得很好了。”

司马邺道:“只要我活着一日,就护你一日周全。倘若我死了,你该如何是好?”

杨清摇头道:“邺哥儿若不在了,清儿独活又有什么意思呢?”

司马邺紧紧地抱住杨清,道:“倘若能委身独活下来,姐姐就不必以我为念。不管怎样,能不死,当然还是不死的好。”

杨清轻抚他的后背,温声道:“真是一个呆小子。”随后坚毅地说:“清儿永远只属于邺哥儿一个人,永远都是。倘若哪天你死了,那也将是我命丧之日。我绝不忍受去承受那些羞辱!”

相拥良久,司马邺松开杨清,握着她的双臂道:“明日就要出降了,今晚,我们就结为夫妻吧!姐姐可愿意吗?”

杨清尚未回答,就听到黑暗中传来一声:“我觉得甚好。”两人定循声望去,见殷循牵着一只羊,走了过来。

殷循走了过来,道:“如若你们不弃,我愿为你们婚礼的司仪。”

司马邺拱手道:“那边有劳殷兄。”羞红了脸的杨清也忙得一福。

三人回到阁中,殷循道:“天子成婚之礼,过于繁杂,一夜都折腾不完。不若你们就按照那些平民的习惯,拜个天地,喝个合卺酒,就送入洞房吧。”说着,就从身后掏出葫芦,并掌如刀,一劈为二,神奇的是,葫芦中的酒没有撒得遍地都是,全都到了两瓣葫芦中,看得司马邺和杨清两个目瞪口呆。

殷循见他们神情,哭笑不得地道:“别愣着了,快拜天地吧!”

司马邺和杨清面向殿门,携手跪下,道:“皇天在上,厚土为证,今日司马邺与杨氏结为夫妇,相守扶将,此生不负,生生世世,永结同心。”言毕,两人向天地三叩拜。

待两人携手站起来,殷循将两瓣葫芦低到两人手中,喝下合卺酒,轻轻一扣,一个葫芦便完好如初了。他又递过一把匕首给司马邺,司马邺茫然不知何意,殷循的脸无奈地抽搐,倒是旁边的杨清从司马邺手中接过匕首,从他们二人头上,各裁下一绺头发,装进自己佩戴的锦囊中。

从那一刻起,他们两人就是结发夫妻了。

殷循看着了看面前的一对璧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扬了扬手中的酒葫芦,道:“喜酒呢,我都备好了,这就找个地方自饮自斟了,这洞房之夜我便不掺和了。”说罢转身便出门,牵起门口的羊,往前殿方向去了。

司马邺追出来,道:“殷兄且慢,我送送你。”

殷循停住脚步,回头看看他,道:“你是想问我的真实身份吧。”

司马邺点头道:“虽有这层关系,主要还是向殷兄道谢。”他正了正衣襟,向比自己身形小很多的殷循郑重行礼道:“多谢殷兄为我主持婚礼,请受一拜。”

礼毕,司马邺抬起身,问道:“殷循可以实相告,自己是何人?”

殷循道:“事到如今,我亦无须瞒你。我是九重天上司命殿的一个小童,时常下界游走,捍卫天道,顺便看看这人世繁华。”

司马邺一怔,随即自嘲笑道:“也就是说,我落得如此下场,殷兄早就知道。”

殷循不否认,道:“此乃天道,我虽怜你身世,却无法更改。倘若你觉得我抱着看戏的态度接近你,欺骗了你的感情,让你感到怨愤,我向你道歉。”

司马邺朗声笑道:“殷兄多虑了,我虽知殷兄自非常人,却为料到殷兄乃是神界尊者。所谓怨愤,何从谈起?我对殷兄一见如故,是我愿意;殷兄对我隐瞒实情,亦是无可奈何。”

殷循道:“你能如此开朗,我便放心很多。”又扬了扬手中牵羊的绳子,道:“当日我说偷你一只羊,自会还你一只,这便是许诺过的,明天你大概用的上。”

司马邺接过绳子,大笑道:“原来如此。殷兄记差了,你并未偷过我府上的羊,这只算我借你的。如若能活下来,将来我再还殷兄一只。”

两人分手,殷循自往前朝方向,司马邺将羊绑在石渠阁前的柱子上,回到阁中。

杨清款款走来,道:“妾为邺哥儿更衣。”

司马邺一把抓住杨清伸来的手,笑道:“称呼该改改了。”

杨清羞红了脸,期期艾艾地道:“官……官……官人,清儿为官人更衣。”

司马邺一把抱起她,杨清慌忙地搂住他的脖子。

司马邺道:“今夜,为夫给娘子更衣。”

轻轻地将她放在榻上,解开她的衣衫,杨清不敢去看他,用双手紧紧捂住红红的脸。

阁门之外,那只羊静静地伫立,全然不理会屋内的声音。

破旧的前殿的屋顶,殷循躺在上面,不时把酒送进嘴里。

天上的残月,静静地挂着,淡淡的光洒满萧条的大地。

“可惜了,可惜了。”殷循不住地念叨着。

平阳鸾台君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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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兴四年(316年)十一月十一日,寒风萧瑟,长安城外一片荒芜。

东面的霸城门早已打开,司马邺□□着上身,坐在一辆羊车上,缓缓走出城门。他双臂被反绑在后,口中衔着玉璧。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抬着棺材的队伍,意为“罪该万死”。

这是君主投降的古礼,象征着一个政权的陨灭,以及对另一个政权的绝对臣服。

汉将刘曜早已等候在城门之外,端坐在马上,代替皇帝刘聪接受司马邺的投降,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司马邺走到刘曜马前跪下,请罪道:“司马邺不识时务,抗拒天兵,今向大汉皇帝陛下请罪。请诛杀我一人,饶过城中诸臣、守军及百姓性命。”言罢,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刘曜翻身下马,扶起司马邺为他松绑,并接受了奉上的玉璧,焚烧了棺材。他温声道:“公何出此言?公既顺承天命,奉我朝为正朔,向陛下称臣,你我便是同殿称臣的同僚了;诸公卿、诸将及亲属,自有陛下发落;幸存的居民既然成了大汉的百姓,也将保全性命。”

司马邺泣道:“将军如此仁德,邺不胜感激。”

目睹了一切的御史中丞吉朗不堪忍受,于是自尽。

仪式终于结束了。

每一秒对司马邺来说,都是折磨。他回头看向城门之上,白色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地飘着,杨清和殷循正伫立在那里。

殷循面色平静,毕竟千年以来他见得类似的场面已经数不胜数,但满眼依然流露着不忍之意。杨清的一双美目再也不见往日的风采,埋在眸子深处的,是深深的雪,透着彻骨的寒意……

十一月十八日,抵达汉都城平阳的司马邺登临汉宫的光极殿。在这里,他的角色不再是陛阶上的帝王,而是以一个亡国之君的身份向另一个君主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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