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男主当皇帝(52)
这些是谁教给他的?父亲知道吗?他能想得到怀瑾会做出这种只有冰冷利益算计,而无丝毫人情义理的决断吗?怀梁忍不住这样想着。
马车的颠簸越来越剧烈,怀瑾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的眉宇间染上了些许焦急,
“甩掉了吗?”
李重荣向身后看了一眼,紧张地摇了摇头,“还没有。”
“现在又怎么办?”他问怀瑾,“所有人全被你用来殿后,我们现在岂不是独木难支?如果当时,能够留我在那里……”
“但是我们不能冒这个险。”怀瑾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昨日我们已经过了苍凌隘口,离峡地只有方寸之遥,我来时吩咐其他人在前面界碑处扎营……我们只要能逃到那里,必然会有人接应。”
但是终究是车慢马快,粗重的大车又怎么逃得过奔跑的马蹄?那两三骑转眼已经接近。怀梁冒险将头伸出去看了一眼,但还没有看得清楚,便被怀瑾一把拉了回来,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怀梁失去平衡,险些栽倒。
“如果外面那些士兵带了弓箭的话,刚才公子已经没命了。”怀瑾非常笃定的叙述着。
但是即便只是这一眼,也足够怀梁看清楚了。在那些追来的人中,没有展雪;他也将自己留下殿后,与那些守卫们纠缠,而从剩下的人中分出两三个来追击他们。
这样的认知让怀梁越发头疼,他眼角余光无意间扫到怀瑾,却发现他从靴筒里抽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另一手则拿过了身旁的长剑。这倒有些出乎怀梁的意料了:
他原本以为怀瑾是不习武艺的,因为他总是一副文士打扮,身形也相当单薄,不像习武之人。
果然,在怀梁的逼视下,怀瑾的目光犹疑了一下,但随即又握住了剑柄对他嘱咐道,“公子呆在这里不要出去……虽然我的武艺有限,但我愿意尽我所能拖上一拖。”
“用不着你。”怀梁不再跟他废话,直接向车外喊道,
“重荣,我的枪带来了吗?”
他从小的玩伴,一起练武的友人,声音在外头高高扬起,“就在座位下的暗格里,拆成两节
的。”
不愧是他的好兄弟,果然最了解他。怀梁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久违的微笑。
在怀瑾赶得及出言阻止之前,怀梁已经伸手从马车的暗格下取了自己的枪。镔铁,沉甸甸的,触手冰冷扎实,让人心中顿觉无比安慰。枪尖闪着银光;那锐利的寒光似乎已经远离自己的生命很久了,如今久别重逢,他只觉心里说不上来的踏实。
他双手握住枪杆的两段拼成一处,稍稍发力,那结合处的机关便铮然一响,扣落入锁中,严丝合缝地结为一体。
怀梁再不等怀瑾作出任何表示,他低下身子钻出马车,一脚踩在车辕上。李重荣早已经在外面,心有灵犀地放慢了车速,使得那四名追来的士兵反而超过了他们半个马头。
看见怀梁的时候,他们正在准备急速转弯。怀梁借着下车的冲力,直接将手中的银枪平平投掷出去,沉重的镔铁枪身在风中发出一声凄厉的锐响。
宛如苍鹰低鸣,又似孤狼嗥叫。
枪尖,正中马的胸腹,被击碎的胸骨发出咔嚓一声响,马心马肝流得满地都是。
那匹骏马立时倒伏在他们的马车一侧,马上的骑手也被结结实实压在底下,那士兵没来得及叫一声就没了声息。
第一个,怀梁在心里默默数着。
怀瑾跟着钻出车来,冷冷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剩下的三人对望了一下,彼此眼中都有惊诧,或许谁也没有料到怀梁会突然冲出来,杀他们一个回马枪。但是就在他们迟疑的刹那,怀梁已经踩着车辕,从死马的尸体上拔出自己的枪,削断了另一匹马的马腿。
同样痛苦的嘶鸣,那匹高大的良驹倒在自己的同伴身边,但是它的主人显然比上一个人要敏捷的多,同时也对怀梁这一招也早已有了防备。所以他灵活地跳下马来,虽然摔得不轻,但是总归稳住了身形。
然而就在他即将抽刀防御的那一刻,枪尖已经洞穿了他的脖颈。
怀梁的枪很快。即便,那本来应该是笨重的长兵器;即便,那本来应该是重力度而轻敏捷的兵刃。但是在那一刻,他的枪不见了,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只剩下一道银光。仿佛那染血的□□已经脱离了物质的实体。
还剩两个人和他面面相觑。他们已经摆好了架势,也跳下了马。
他们主动放弃了自己的优势,似乎洞察到怀梁对于步战马上的敌人相当有经验。
他们比怀梁想象中的更聪明……而这将会是一场苦战,即便是顶尖高手,面对两个人境况依旧艰险。李重荣武器不在身边,怀瑾又着实指望不上。
怀梁向来是不惧苦战,于是他抽出了枪。
但是,他的对手们却倒在了刀下。
很难说明那一刀的来处,仿佛是一枚新落的花瓣,又好像是一道初升的月光。
在连他都看不清的某一个瞬间,刀光乍现。
那刀的姿态极优雅,有种舞蹈一般的潇洒仪态。而且仿佛完全不受控制,在空中折回出一道极美丽的弧线。怀梁眯起眼睛——他看见刀尾悬着细细一道金丝。
雪满山中高士笑,月明林下美人来。
最后,那道美丽的刀光落了,剩下的两三个人,都倒在飞花般的刀光中。
第 44 章
来人拉下斗篷,静静看着怀梁的方向。目光中有畏惧,有试探,只是不敢上前来。
他还是个少年的样子,看着怀梁的时候眼神怯生生的。极美的一双异色眼瞳,一只蓝若晴空,一只翠如碧玺。
怀梁久久看着他,不语。
少年身形稍稍颤抖,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怀梁看见在那一身黑衣之下,少年的身形更显单薄,他的目光逐渐躲开自己的注视,犹豫着停留在怀梁手臂的方向。
左臂,他曾经刺伤他的地方。
那时候他手里还没有那把悬着金丝的刀,只有一把粗劣的短匕。怀梁现在毫无疑问:凤儿确实不想要杀死自己;若他果真想的话,当然可以拿着他真正的兵器,而非仅仅用一把朴素的短匕。
那样的话,怀梁在他手下绝无生还的可能。
少年刚才展现出的漂亮身手和凛冽杀机再次向他确凿无疑地证明了这一点。
“……公子”他似乎不知从何开口,喉头哽了一下,终于还是又叫了他一声,在漫长的沉默之后他在末尾又添上三个字,“对不起。”
怀梁收回自己的枪,望下笔直地甩一下血迹。重新将其拆成两截递给身后一直站着的李重荣,
“你一直跟着我们?”
凤儿点了点头。怀梁忽然觉得他似乎长高了些,又或许,是因他挺直了腰背,不再像以前在自己手下伺候时那样,总是弯腰驼背垂头丧气的样子。或许是那身黑色的长衣,将他的身形衬得更高一些。
怀梁记得少年几乎比他矮了半头,可是现在,他看着快要和自己一样高了。
凤儿站在原地。他眼神躲闪犹疑,似乎很想转身逃走,但是身子又踌躇不前,仿佛想跟上来。
怀梁跟在怀瑾身后,重新登上了马车,他转过头来向凤儿道,
“你上来,我有话要问你。”
少年的脸色在那一刻染上猝然而至的欣悦,仿佛是得到了什么珍贵的意外之喜。
他还像往常那样恭敬地,又有些束手束脚地坐在怀梁身边,以至于看到他的时候怀梁竟有了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变过,仿佛他们是在前往北方的路上。虽然在那时自己的日子并不算快活,那位附佘的女主上又对他们始终抱持着敌意。
然而在那时凤儿只是个恭谨温顺的孩子,在那时怀梁也还有一位兄长,在那时一切还没有脱离正轨。
而此刻他们却正在一辆逃亡的车上。怀梁也已经不再怀疑少年的任何动机了。
“那一日你不是要杀我。”
少年再一次拘谨地点头,但是眼神仍旧很慌张,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
“但我伤了公子,又……对公子下毒,凤儿做了该死的事。”
“是为了救我吗?”怀梁忽然问道,这句话一出,连怀瑾的脸色也立时警觉起来,他专注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怀梁继续问下去,“你知道那一日会有人下毒弑君……也是你给怀瑾写了那张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