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咬狗(20)
小春生克制道:“洛贵人殿前失仪,冲撞了太后,早就被尚宫扔进宫人苑的井里,溺死了。”
怀德帝咳得更厉害了。
“皇帝怎么了?”后头的太后看了眼怀德帝,拉过他的手说:“怎么这么凉?”
“小的也不知道啊!”春生跪下身道:“适才来升平楼路上,小的就觉着皇上神智模糊,他还让小的去找洛贵人……这合宫上下谁不知道洛贵人已经——”
太后眸色一凛,春生忙止住了要说的话。
“扶皇帝入座。”太后语气坚决,领着众臣一一进了升平楼。
怀德帝细喘着,咳嗽声越来越响,头一场歌舞还没跳完,他就有些撑不住了。
宴上众人都不是瞎子,见着怀德帝犯病这样厉害,都有些担忧。
唯独太后还挂着笑。
“母亲……朕……朕……”怀德帝气息奄奄,面如枯叶。
“好皇帝,新岁宴才刚开始,你得要坐住。”太后轻拍了拍他的手,在“坐住”两字上格外加重了些语气。
怀德帝面色一松,放弃了反抗,只垂头说:“母亲就这样不肯放过朕吗?”
太后脸上带着妥帖笑意,眼里却满是寒气。她说:“皇帝糊涂了,你我母子情深,也已相伴过了四十多载新岁。你看今年新岁宴,哀家特意为皇帝备了南府曲艺,这里头的人儿可都是哀家一个个精挑细选过的,皇帝一定会喜欢。”
怀德帝低头不语。
场中歌舞散尽,南府丽人们鱼贯而入。她们各个身姿窈窕,气质出众,一看就知是些上乘极品。
座下徐祥忘了在戚如珪那儿的痛,此时看着佳丽们垂涎不已。
顾行知隔着霭霭人堆看向戚如珪,她正举着空酒杯发呆,手上包着伤。
衡王看着顾行知,甚是玩味儿,他玩笑道:“喜欢就上,光看有啥用。”
顾行知忙撇开眼光,说:“我可不喜欢她,人家现在恨死我了,说是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呢。”
“那也是你自讨苦吃。”衡王嘻嘻笑着,看了眼戚家女说:“你说你闲的没事跑人家里去干嘛,去就去了,也不会好好说话,非要上门骂她一顿,玩大了吧?害得人家又添了伤。”
顾行知辩解道:“又不是我弄伤她的,是她自己要伤她自己的。”
衡王自知两人火气都大的很,也不往下说了。
席间议声如沸,话题不禁转到了蔺都七贵身上。
衡王瞧着说:“本王寻思今年人难得到齐,怎么今天感觉,还是少了许多人呢?”
“哪里许多人?”顾行知斜过身,看了眼戚如珪,说:“不就少了我爹他们,还有谁。”
“宋家。”衡王呷了口酒,神色泰然:“宋家三兄弟,今天就来了俩,还都是从渝东、淮西特意赶回来的宋思诚与宋思礼两兄弟,常驻在蔺都的那个……那个谁……”
“宋子瑜。”顾行知递上话茬。
““对,那个宋子瑜怎么没来?”衡王拍了拍脑瓜子,闷闷道:“本王这记性,怎么越来越差了。”
顾行知说:“人家哪有心思理会这些皇家俗礼,二十岁出头做了国子监祭酒,打小的蔺都神童,与众不同,听说他年前就推了新岁宴,带着一群门生游山玩水去了。”
衡王嘴角一沉,说:“你说本王怎么就没这么好的才学呢?听说那些有才学的,哄起女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呵,女人……”顾行知忍不住又看了眼戚如珪,惊觉她也在看着自己。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爆破,顾行知一怵,败下阵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接下来没有虐女主了,往后让我们一起进入狗男人打脸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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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凶杀
南府歌舞娉婷,众臣都看得精神头十足。
太后打眼看着怀德帝,见他略有平复,这悬着的心也跟着宽泛了几分。
到了群臣出恭小憩、禁卫换班的交迭空隙,柳穆森对怀德帝说:“陛下该用药了。”
没等怀德帝回应,柳穆森便挥了挥手,派人端上药来。
怀德帝艰难地抬起头,瞅着那送药的小吏,瞳孔微亮:“咱们……咱们是不是见过?”
太后瞪了眼柳穆森,柳穆森忙把头低了下去。
那小吏不卑不亢说:“两年前,皇帝御驾亲征,途径江宁,曾对贱民行过恩赏。”
怀德帝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铨。”那人神色尤为平静,一点儿也不像第一次进大内的样子。
怀德帝喃喃说:“朕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不过,你不是在江宁做杂耍吗,怎么进宫来了?”
陈铨笑了笑,捧上药碗说:“承蒙傅侍郎抬爱,将我呈到了御前,贱民这才有机会,见着皇上。”
座下傅临春对怀德帝仰脸笑了笑。
“皇上,快喝药吧,不然等会就凉了。”柳穆森努嘴催促,后头的小春生摇头晃脑,四处探头望着,像在找什么人。
“瞎看什么?!”柳穆森压着嗓子道:“不知道你这眼睛是不能瞎看的吗?”
小春生缩着脑袋,声音就像蚊子叫,他说:“不敢了。”
柳穆森说:“她今天没来,你不用看了。”
小春生的脸黯了几分。
“我可得提醒你一句,别给师父我惹事。今儿在场的都是主子,得罪谁都没好果子吃。”柳穆森冲春生好一通斥责,春生委屈,默默忍着。
旁边的怀德帝已用完了药,正将碗放回陈铨手上。说时迟那时快,陈铨一个箭步上前,袖间银光突现。
短匕顺着陈铨直插向怀德帝胸口,太后猛地一惊,向后扑开。
怀德帝哪里会想到这陈铨会御前行刺,吓得随即呆在了正座上。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刀光吓得哇哇四蹿,众命妇女眷一应蜷到男人身后,殿中一片混乱。
“大胆!竟敢御前行刺!你不想活了吗?!”
太后扶着怀德帝,匕首就在眉前。
陈铨拿着匕首,邪然一笑,道:“狗皇帝!我今天就要杀你!”
说罢,匕首横落直下,就在众人以为怀德帝就要惨遭其手时,一道迅影从座上腾起。
那影子急步上前,从后一脚将陈铨踹翻在地,众人大呼,只有顾行知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戚如珪。
她忍着伤,像头小狮子似的匍在陈铨身前。为着今日新岁宴,她用温澜送的新布裁了身新衣。同样是深红打底的素裳,心口简单缝着几朵小花儿,除此之外,别无他饰。
那陈铨见碍事者是个女人,杀心狂起,他对着戚如珪的脸便是好一通挥砍,每一刀都只有咫尺之距!
顾行知刚要起身,身旁的衡王将他拉回席中。
“禁军呢?御林军呢?八大营的人都去哪儿了?!”太后朝着满殿人嘶吼,却没一个人回她。众臣子都躲得远远的,即便是本就与自己无关的,也都在极力避免遭受牵连。
柳穆森看向傅临春,发现他也被吓得不轻,显然陈铨刺杀之事,在他意料之外。
“太后莫慌!大家都先别轻举妄动!”风念柏提刀冲上前,同戚如珪站到一起。
怀德帝惊颤道:“你我无仇无怨,你为何要杀我?”
陈铨握紧匕首,狰狞道:“两年前你途经江宁,看中一位民妇,掳进了宫。你可知那人是我发妻?你在明知她已婚配的情况下还要强取豪夺,将她占为己有,不是狗皇帝还能是什么?!”
陈铨嘴上说着,脚底的步子越来越紧凑。戚如珪两手空空,连把刀也没有,心里虚得很。倒是顾行知看她很是凶悍,气势不输陈铨。
怀德帝无奈道:“我当真不知她已婚嫁……这件事,当初还是母亲做主……”
太后别过了脸。
“狗皇帝,满口胡诌!你以为我会信你?!”陈铨牙关一紧,匕首腾空落了下去。
怀德帝往后一仰,匕首被风念柏一剑抵住,戚如珪趁机回身,又给了陈铨两脚,御林军与兵马司的人这才涌进殿。
“哀家要你们有何用?!”太后几近疯迷。
刘汝山跪在地上,大汗淋漓道:“正值交班之际,下头人都在换牌更衣,卑职救驾来迟,自知罪孽深重,还请太后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