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下你(40)
她慌忙买了两把伞跑出去。
“何晋年！”她喊他。
何晋年回过头，忍不住一句脏话：“没看到竟然还有个便利店。”
还等不及他过去，唐欣妍已经穿越马路要过来了。
雨下不停，要过身前的一辆卡车玻璃雾蒙蒙的，何晋年一看，刮雨刷怕是坏掉了。
他有先见之明，跑了三两步迎过去。时间太短，何晋年直接把人拢进怀里，然后迅速一个转身，后退。
哗的一声，卡车直直开过去。溅了他俩一身水。
唐欣妍死里逃生也没空发表感言，她三两步把何晋年的外套拿下来，替小姑娘撑上真正能挡雨的。
还好，小姑娘头发还都是干的。
“怎么办？车牌号记得吗？这算什么，难不成疲劳驾驶？一会儿撞死别人出事故怎么办？”她一抬头便是十万个为什么，头发已经淋透。
何晋年接过唐欣妍的另一把伞，一手替她撑开。
她第一反应是先问何晋年，但他分明已是报了警，就连车牌号也一样报得清清楚楚。
厉害，唐欣妍心想。只觉得心悦诚服。
断了通话，何晋年去牵小姑娘，那姑娘被吓懵了，都忘了哭。他换只手替她撑伞，再一拉她。
“我们回去了，不跟这个陌生阿姨讲话。”
唐欣妍：“......”
她是陌生阿姨？！明明她才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电灯泡小姑娘好不好！
唐欣妍呆呆看着两人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该是什么情绪。
又气，又委屈，也觉得该知错。毕竟刚刚的确太危险，是她莽撞了。
但救完人就走，搞什么啊，要演无名英雄吗？！那怎么不干脆带个面具！
她下意识追上去两步，但到底还是压了压步子，没跟上解释。
回到家，何晋年在鞋柜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小姑娘的拖鞋，便随便让她穿一双。
冰箱里的食材倒是琳琅满目，可他一样儿不会做，就先热了杯牛奶，再拿片吐司给她。
这仿佛是又吃了个，早饭。
小姑娘自下车后就不哭了，大约是哭不动，还是没缓过劲来。
但何晋年觉得事发时间那么快，这么小一姑娘应该也看不懂吧？
他拿着手机，身子靠着灶台边。
点开和唐欣妍的聊天框，哗哗哗是满页她发来的消息。
“我考了一天试，出来透透气吃关东煮都能顺带捉个奸？！我竟然还对那小丫头那么好，有没有那么懂事的女朋友啊！（赞）”
“回我回我（哭）”
“抱歉啊—我这不是着急嘛，没看清有车子过来，还是辆‘盲车’。（委屈）”
“干嘛不回我，跟你那小女朋友干什么哪？！（怒）”
一句讨好一句质问，何晋年牵牵嘴角，真是够可以了。看来还是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么看着，突然又蹦出来一条。
欣欣不是心心：你到底在干嘛～（撇嘴）
何晋年这次终于回了：给她热牛奶。
欣欣不是心心：......哼！我都没喝过你热的牛奶。
何晋年又不理她了，转而给王姨打了个电话。
“王姨，顺利接回家了，您放宽心。”
“欸。”那边急忙感谢，“谢谢啊，我马上到了。”
“不谢。”他答。
断了通话，何晋年给唐欣妍发了条语音。
“别发了，你洗个澡。”
对面秒回，也是一条语音：“那你先原谅我。”
他明知故问：“原谅什么？学姐只是心大啊，过个马路不要命了而已。”
“要啊！谁说我不要，我还没亲到你呢！”
何晋年被她逗得忍俊不禁：“噢，那你去洗吧，等会儿感冒了。”
对面发来一个小熊比心的表情包。
何晋年也回了一个叉腰哼唧的，也是小熊，还是一系列。
唐欣妍收到消息之后倒在沙发上笑得花枝乱颤，她家男朋友真是太可爱了。
何晋年往客厅瞥一眼，小姑娘东西吃完了，在小口嘬牛奶喝。
他坐近，到沙发上。怕她一人太无聊，想着要不要聊会儿天，可只见小姑娘一抬身子坐得更远了。何晋年抬抬眉，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不想聊，他并不强求，反正他也不想聊，找话题什么的，太头疼。
好在不一会儿，王姨就回来了。
何晋年把小姑娘送到门口，王姨一定要让她道谢。
“快说谢谢呀。”
“不用了。”何晋年微笑。
“快点快点。”王姨又催。
何晋年实在无奈：“没关系的。”他摸摸小姑娘的头，“哥哥给你道个谢，你回去吧。”
“哥哥，衣服...”
指的是何晋年拿给她挡雨的衣服。
“烘干，很快的。”
王姨快无地自容了，她知道这是添麻烦了，但也没想到自家姑娘这么能作...到时候要让陈芊和何邺弘知道了该怎么解释啊...她只是他家一个家政，却让人家少爷为她跑来跑去接人伺候着，想想都不合规矩。
“你们回去吧。”何晋年这话是对王姨说的，一直站在门口也不是事儿。
“行，行。”她鞠了一躬，“这次真的谢谢你，何少爷。”
......又变成少爷了，看来这忙是越帮越疏远的。
小姑娘临走之前掏掏口袋，给了他一个果汁果冻，还是小小一个，要挤出来慢慢咀嚼的那种。
小小一个乳酸菌味的，摊在她白嫩的手心。
“哎呦喂，你这祖宗。”王姨难耐地挤挤眉毛，“人家不吃这种的。”
言下之意，他看不上，就算吃果冻也全是进口的。这话不假，摆在客厅的零食的确都是进口的，但他几乎没碰过。
他只偶尔吃一颗自己买的话梅糖。
何晋年笑着，还真拿了：“谢谢，看上去挺好吃的。”
王姨见状也忍不住松下心来，还跟何晋年说笑了一句：“何少爷这么温柔，以后会是一个好父亲的。”
何晋年心里羞，面上不动声色。这回，人真走了。
亮堂的客厅里，毛毯上，有一个少年，小心翼翼地撕开虚线，顺着包装袋往上一推，在默默吃果冻。
☆、摊牌
清晨，何晋年起来洗漱后在客厅写了一下午的作业。
直到晚饭点儿，指纹锁滴一声，门啪嗒一下被打开。
何邺弘回来了。何晋年盘腿坐在毛毯上，两人对视一眼，何晋年点头示意，何邺弘直接无视。
“回来啦？”
声音从头顶传来。何晋年闻言也没抬头，不用猜，陈芊正穿着家居服趴在栏杆上殷切地打招呼。
何邺弘倒不热情，他嗯一声：“吃饭吧。”
陈芊：“好啊，让王姨准备，正好饿了。”
王姨人在厨房，但明显是竖着耳朵听了动静的，她也跟着应一声。
“欸，马上做好了。”
何晋年什么都没说，从毛毯上站起来，去洗手。
又是这样，三个人围坐在餐桌上。何晋年已经习惯了这场面。那些有的没的，他一句话也不想说。
陈芊给自己舀的一碗汤，他一口都没有喝。
沉默地吃了大半顿饭，何邺弘抽出一张卫生纸擦擦嘴。
“明天，带你去看看几所国际学校。”
何晋年答：“不需要。”
到底是十几岁的少年，面儿上云淡风轻，心里还是不安的。
“去看看。”何邺弘直视他，“别到时候我们直接安排了，你又摆脸子。”
“没。”何晋年抬头，对上何邺弘目光，“现在这所不就是您直接安排的？我满意，不用麻烦换来换去。”
何邺弘侧头看一眼沉默的陈芊，噗笑出声：“满意？”
他顿了顿。
“是满意学校，还是满意学校里的人啊？”
何晋年不动声色：“林子越，本来就认识，的确还挺好的。”
这话边说着，何晋年也边能用余光看到陈芊渐渐暗下的脸色。
是哦，她前不久才拆散了一个家。
餐桌上，三个人，仿佛真就一台戏一般。几句话里，是真是假，几分真意，也越来越道不明。
何晋年知道自己和唐欣妍在一起那天，何邺弘司机看到了她，也明白司机一定不会替他保密。只是他得再装装，何邺弘应该不会戳破，毕竟这大概不是他想把自己送出国的主要原因。
空气静默片刻后，陈芊的台词来了：“年年，其实送你出国也是想让你换个环境，陪着何瑶，有个更好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