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应负少年时(54)
“你要背我背到医院去吗那怎么可以没事我可以走……”苏家怡竭力反对。
顾临初转过脸哭笑不得：“我背你到路口才能上公交。”
“哦这样子……”苏家怡边说，边慢慢爬到顾临初背上。
二人心里都不约而同想起当年也是被单车撞到顾临初也是这样背着苏家怡回家的样子。
“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轻。”顾临初说。
“你胡说。”
“家怡……”
“嗯？”
“以后不要让我再找不到你，好不好？”
苏家怡心思凝固了一下，这句话听起来为什么有些感伤，她才忽然想到，刚刚顾临初脸上的着急，是不是怕像当年那样再也找不到自己。
她又忽然想起，“顾临初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找你”。
苏家怡竟然有些心虚。
此时此刻的她庆幸顾临初背对着她看不到她的脸，她点点头，说：“好。”
自汤兆东回来大概四个月，而自上次和祁嘉在马路边吵架然后冷战大概快八个月。
其实也不算是冷战，大家都冷静下来后苏家怡有给祁嘉打过电话，对于苏家怡来说祁嘉有一个优点，无论他再生气再忙，只要他看到来电显示他都一定会接苏家怡电话。
可是自吵架后的电话内容都极其枯燥乏味，以至于每次只是三句起四句起大家确认大家还活着就结束了。
苏家怡清楚祁嘉早已没有再生她的气，但是对于祁嘉的不声不响的消失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苏家怡有一天按捺不住坐在正龙不停地唉声叹气，正在打扫卫生的康乐孝终究忍不住将扫把往地上一摔大声喊道：“苏家怡你不要再叹气了，你有话就说！”
正在练拳的阿梓和叶少棠停下来看着苏家怡，正在帮忙入货的汤兆东停下来看着苏家怡，正在煮茶的叶叔也停了下来看着苏家怡。
苏家怡环视一圈，又叹了口气，才垂头丧气地问：“你们有谁有祁嘉最近的消息啊？”
“你就为这事儿啊？”康乐孝捡起扫把，阿梓和叶少棠笑着摇摇头又继续练拳，只有叶叔也一脸好奇地看着大家想知道答案。
汤兆东走到苏家怡身边坐下擦擦汗，边说：“祁嘉没跟你说过吗？他妹妹和梁靖的事儿……”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他家里的事儿从来都不会耽搁这么久，大半年了，他整个人就像消失了一样，每次我给他打电话我都总觉得他像是刚打完仗一样……”
汤兆东侧着脸看着苏家怡一脸烦恼，等她说完，他才认真的看着苏家怡说：“这次不同。”
苏家怡不解地看向汤兆东。
“这次和以往不同，这次他不成功便成仁。”汤兆东说这句话时脸上没有一丝严肃和紧张，在苏家怡看来他就像在讲着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苏家怡才发觉事态的严峻，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他还会来找我们吗？”
汤兆东点点头，认真地说：“他当然会。”
他当然会。
就在苏家怡很快速放下和顾临初之间的隔阂后没几天，祁嘉终于出现在她楼下，那个晚上大概八点来钟一如既往地从楼下大喊“苏家怡”，而奶奶阿珍甚至李宗同脸上都出现一丝惊喜后，奶奶一如既往地对着楼下骂到“行了别喊了”，还没把钥匙扔下去，苏家怡已经“啪”地放下碗筷冲下了楼。
苏家怡一开铁门，祁嘉手上提着两个塑胶袋，看到苏家怡后，他笑了。
苏家怡很是意外，祁嘉很少笑的，从小到大苏家怡几乎没怎么见过祁嘉笑，特别是像今晚这样如释重负的笑容，更是二十几年来从来没有过。
看着这笑容，苏家怡有一刻鼻子感到很酸，心也觉得很酸。
二人坐到小花园石凳上时，两边来来往往散步的人不少，祁嘉打开塑胶袋，是两碗糖水，一碗苏家怡的红豆汤圆，一碗祁嘉的绿豆沙。另一个袋子里装着的是给奶奶的龙眼。
苏家怡有好多话要问他，可是这时候却不知道应该先问哪一个。
还是祁嘉先开口：“我家里的事，都解决好了。”
苏家怡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祁嘉看了看她，放下勺子，又说：“你很早之前就没有生我气了。”
苏家怡整个人停顿了下来，盯着胶碗里白滚滚的汤圆好一会儿，才说：“你也是。”
苏家怡没有抬头，她抬头就能看到祁嘉脸上露出不为人意的笑容，她只听到祁嘉说：“你是不是这么久没见我脑子都不好使了，三个字也要憋这么久才吐出来。”
苏家怡才生气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你管！小流氓！”
那晚的苏家怡真的很开心，好像心里许许多多的顾虑和牵挂都在这时候得到了一个美好的答案，那天晚上的风很清凉，星很灿烂，八月的炎热在这个晚上好像不属于这个季节，可是那晚当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时，她会想，乐极生悲，能不能这次不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八月十五
顾孟然后来没有在医院工作后自己在家附近开了个中医馆，何月屏退休后也就去那儿帮忙。
顾临初在附属三院实习后就几乎都住在医院宿舍，平时周末才回回家，那天顾临初听说何月屏有点不舒服，请了半天假就往医馆走去。
当他走到街口时，他远远看到医馆里面何月屏坐立不安地来回走，也得亏这时候没有人来看病，他心生疑惑，再往前走却看到顾孟然正在医馆斜后面一个小花园里和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在说话，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顾孟然手里居然点着烟，因为何月屏不喜欢他抽烟他已经戒了好几年了。
就在这时候二人对话结束，顾临初大概能看出二人交谈的不甚愉快，男人转身就走，就在他经过顾临初身旁时，顾临初忽然觉得他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可是他回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什么时候见过，一边想一边往医馆走去。
“刚刚那个人是谁啊？”还没等何月屏和顾孟然表现出对于他忽然出现的意，顾临初先问。
顾临初看到何月屏不自然地看了顾孟然一眼正想回答，顾孟然已开口：“一个旧朋友。”
顾临初看出二人不想再说些什么，也没有继续追问，便话锋一转问何月屏道：“妈你感冒好些了吗？”
何月屏连道：“好些了好些了，就是看你前几天太热了有点热上头了，你爸给我开了两剂药喝了两次现在好很多了。”
顾临初点点头，从口袋里取出一瓶维生素C递给她说：“补充点维生素。”
得知何月屏没什么大碍顾临初就说要回医院去了，何月屏追问道要不留到今晚在家喝了汤再走，顾临初推搪到明天就周五了明晚再回家吃饭，何月屏只好依依不舍目送他离去。
顾临初并没有直接回医院，而是先回了家。
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进过父母的房间，可是在他记忆中好像出现过那么一两个镜头，他凭着记忆走到了那个半人高的柜子前拉开了抽屉。
果然，那个上锁的铁盒就在里面，和记忆中的没有一点偏差。
他离开家回医院的路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开始分不清自己脑海中那些一帧又一帧的画面究竟那些是真实存在过，而哪些又只是想象。
2005年那年的中秋是在九月中，正是南方争秋夺暑的时候，一早一晚刚起的阵阵凉意根本不能带走日间的燥热。苏家怡每天回到家都要埋怨一番，奶奶说觉得凉，这段时间以来都不让开风扇，可是苏家怡每天单坐在长椅上都能热出一身汗。
“奶奶你觉得冷你就多穿件衣服，你这样把风扇关掉我会热出痱子的。”
奶奶不屑地说：“心静自然凉。”
中秋那晚苏家怡奶奶李宗同和阿珍四人早早就吃了晚饭，李宗同炒了一大碟紫苏炒田螺刚端出来，阿珍已经剥好了两个柚子，奶奶切着李宗同从鹊喜居带回来的月饼，边摇摇头说：“这月饼啊做的越来越没以前好了，以前还是我们做着的时候，那五仁的料是足足的，现在，啧啧……”
阿珍笑着附和道：“我也是这么跟宗同说，现在的人做的糕点哪有我们当年的好……”
苏家怡侧躺在长椅上手上拿着电视遥控器转着台，看着欧阳震华和郭羡妮的《翻新大少》，也懒懒地说：“我也觉得《翻新大少》没有《酒店风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