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不过你的笑(13)
“哎呀呀,咱家笑笑是耿直女孩,要不不说,要不实话实说,且说一不二。”苏茜很没有原则地立马改了口。
隔着床板田笑都能感觉到她那股狗腿子恭维劲儿:“人傻好办事,我觉得你是在拐着弯地骂我傻。”
“哟,被发现了,”苏茜厚颜无耻地笑了笑,“跟我近朱者赤了三年,人都变机灵了。”
田笑:“……”
我什么时候也能变得像她一样厚颜无耻?田笑思考着喝了两口水,随口问她:“那你真报了班啊?”
“我妈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苏茜点下发送键,消息发送成功,她接着叫苦,“本来姨妈来了想回家将养几天,谁料姨妈敌不过亲妈啊!”
她长叹一声,抽空瞄了田笑一眼,也没多心地问道:“你去跑步呢?”
田笑面上镇定地“啊”了一声,心下却突然虚得很。许是又想起了那场足球意外事件,也怕苏茜那双尖溜溜的眼睛看出个所以然来,便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那你什么时候上课啊?”
“别跟我提这个,一提我就烦。”苏茜将手机一扔,动静颇大地翻了个身,似想起什么,情绪马上高涨了几分,“你知道吗?听我朋友说,梦醒时分改规矩了!”
田笑拖长尾音,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
苏茜一听就知道她放的什么屁,翻了个白眼,道:“就是前几天你被黄毛调戏然后过来一个光头帅哥拔刀相助的那个酒吧!”说得跟和尚念经一样的调调。
然后就听田笑捏起嗓子,有模有样地学她:“别跟我提这个,一提我就烦。”
一个印有“万事屋三人组”图案的抱枕凌空而来,田笑不接也不躲,任其往身上砸,反正跟块豆腐似的不痛不痒,还更省心省力。
“你家阿银被你这样扔,不心疼啊?”
苏茜平常不爱刷剧,就喜欢看点动漫。追番剧,逛漫展,买周边,简直成了魔症。前段时间,她突然吵着要请寝室三人吃山鸡,问她为什么,她说她要为蓝羽鸡报仇,寝室三人就知道她这是又犯二了。
而田笑则喜欢看《疯狂的兔子》或者《爆笑虫子》之类的动画短片。
这么看来她们还是有点擦边的共同喜好,虽然口味划向两个极端,但也不影响两人相互安利,尽管最后都是相当默契地把对方吐了半天的唾沫星子当作空气。
“不许叫得那么亲密。”苏茜从床头探出一颗脑袋,愤愤然道。
“说吧!”田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不然又得听她瞎逼逼一晚上掉节操的内容,便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
苏茜摊开五指,就着白炽灯光一边欣赏她新做的指甲,一边念念有词:“梦醒时分也算是一朵奇葩,有上限也有下限。不过听说现在取消了二十八以上禁的规矩,不知道是不是真换了老板。”说完,便对着自己的指甲吹了口气,似乎颇为满意。
田笑了无兴趣地“哦”了一声,手指开始在键盘上啪嗒跳跃,然而一点也不影响苏茜的话匣子。
“这所酒吧开了也有三四年时间,因为那条不是说着玩的规矩,少说斩断了一半客源,却依然在那条酒吧街混得风生水起,不得不说老板有点背景手段哈。”
“听说这老板很神秘,没人见过,而且传闻也多。其中最奇葩的,说是有个富二代为了追妹子,一掷千金,才开了这么间酒吧。一开始也不叫梦醒时分,叫什么青青。”
说着,她自个儿笑得合不拢嘴,“青青,哎哟这名字,笑死我了,送你一片青青草原,这是要赶着戴绿帽子啊!”
尽管不知道笑点在哪儿,但田笑还是很配合地干笑几声。
“对了,那天晚上有抽奖活动,你怎么不告诉我?”
苏茜在床上翻滚,折腾得床咯吱咯吱作响,田笑好怕那床被她滚散架了。
“大小姐,你拔一根汗毛都比我腰粗,我都没说什么,你瞎起什么哄呢?”
苏茜是个小富婆,爸妈都是生意人,家住A城二环,出入都有座驾。哪像田笑住在郊区,回家坐一个多小时的地铁,还得转两趟公交。
“我就是气。”苏茜的倔脾气一上来,用她的话说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知道吗?那晚的终极大奖是免去一年的酒水消费,更气人的是,中奖的那个傻瓜还偏偏提前走人了。最最气人的是,酒吧还非常人性化的为那个傻瓜保留了这个奖项。”来回翻滚,“你说,气—不—气?”
最后几个音节层层拔高,就差没掀房顶儿了。
悬在键盘上空的手指生生停滞了一瞬,田笑下意识地加深了呼吸,然后假装没听见,若无其事地继续敲打键盘。心底却是被一股诡异的不祥充斥着。
似乎可能大概也许……她就是那个傻瓜?
对于田笑的不解风情苏茜早已习以为常,听着啪嗒作响的键盘声,甚觉无味:“你又在写论文?”
“室长让我帮她下载几篇文献。”用校园网进入学校图书馆或登录中国知网才能免费下载文献,这也是田笑留校写论文的原因之一。
“无聊。”
苏茜吧嗒嘴巴,说这话也不是嫌弃田笑,只是纯粹地认为她单调得有点过了头,却还能乐在其中,真不知道是该佩服她,还是该心疼她。
田笑拿到保研资格是板上钉钉毋庸置疑的事儿,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是拼死拼活非要得个什么结果,不温不火有条不紊是她一向的常态。
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学霸,苏茜说她只有鱼的记忆力,这话也许没错。
对于田笑不关心的事情,她真的可以达到转头就忘的程度。至于那些需要上心的,费的功夫自然就要多些。久而久之,她也养成了随笔记录的习惯。
而这一切或多或少,都与田老师和唐老师脱不了干系。
两位老师都非常传统,被他们一手□□出来的女儿自然也脱离不了传统的优良。
从小到大,田笑都非常尊敬两位老师,一直以他们为榜样,勤学勉励,刻苦读书。打小就励志当一名人民教师,传承薪火,却在她填报志愿前,被两位老师叫出去颇为郑重地谈了一次话。
也就是那一次谈话,田笑成功地转了行,跨入了她做梦都没想过的药学界。
坦诚布公地讲,田笑对于未来还真没有多少主见,当老师的志愿也是受家庭的熏陶影响。
两位老师慧眼识人,正是看穿了这一点。
所以,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田笑就被两位早有计划的老师给忽悠去了市内响叮当的S大。
人生多变,就算计划摔断腿,也赶不上变化。
每次有人问起田笑在哪儿读书,田老师就会扬起下巴,一副用鼻孔看人的姿态却还要故作低调地告诉人家:“哦,我女儿啊!就是在那什么……”
说好的谦虚做人,低调做事呢?
田笑有时候禁不住想,难道让她去S大就是为了满足田老师的虚荣心?
后来,她悄悄问过唐老师,不让她传承衣钵的真正原因。唐老师笑了笑,最后还是告诉了她真相。
原来田老师的父亲也就是田笑的爷爷,因为使用了医院购进的一批假药而不幸去世。那时,田笑才刚满一岁。
据唐老师回忆,当时田老师在低谷待了好长一段时间。从那以后,也非常关注医药方面的问题,对生产假伪劣药品的公司企业无一例外的深感痛绝。
唐老师不否认田老师是包藏私心。
但让她选择药学方向的专业,也并不是田老师的心魔,他只是想提供一个选择罢了。
田笑心态一向很好,万事有路走得通就行,有始有终她享受的是过程。至于田老师的伤痛,她选择沉默。
而沉默下,是她对专业的刻苦用心。
苏茜诈尸一般从床上坐起来,吓得田笑冷不丁地浑身一颤,长舒一口气:“怎么呢?”
短暂的沉默后,是苏茜一脸无所畏惧的表情:“没事儿,就是姨妈来得过于汹涌澎湃了!”
田笑:“……”
高越换了身衣服,轻车熟路地穿过闹哄哄的人群,推开一个包间,里面早已经喝开吃起了。
有人眼尖发现了他,站起来喊了一声:“越哥。”
然后是接二连三地跟风喊人。高越微微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脚步不停,直接往里面的隔间走去。仿佛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有人先他一步拉开门,从里面冒出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