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渭分明(49)
转头，令人惊诧的是，少年正放下笔。
这——
尽管陆禅极力掩饰，从纯还是察觉到他眼里的笑意。
从纯瞬间明白，他是故意防水。
“恭喜你，大小姐。”少年挽挽袖子，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来。
从纯还没把抗议说出口，陆禅把她飘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奖励你赢得拥抱一个，随时可以兑换。”
笑完，他们又继续投入题海。
屋外疾风呼呼作响，一窗之隔，少年们奋笔疾书。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六七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随着各大高校报名结果的发布，几家欢喜几家愁。
“来来来，S大的，上来拿面试证。”余芳站在讲台上，拍拍手。
李燕欢天喜地从讲台上走下来，路过从纯时，得意地晃晃手里的证件。
从纯微笑点头，作为对她的肯定。
今年一共有11所高校举办冬令营活动，现在大部分已经发布报名结果。
清大的报名结果迟迟不来。
从纯和陆禅按照计划，三天前已经刷完历届竞赛经典题。
今天已经超出计划范围，陆禅拿出压箱底的难题，带从纯开始啃硬骨头。
如今，依然没有消息。
陆禅察觉到她的情绪，轻咳一声。
“怎么了？”
从纯深呼吸，刚准备继续做题。
“有点紧张。”
果然是因为这个。
“别担心，你肯定没问题。”少年安慰道。
“S大的都拿到面试证了吧，一定要收好啊，不能丢，这个特别特别重要，一定要重视起来！”
“S大的面试笔试时间是在下个月十多号，我待会儿把通知打印贴出来。”说完，余芳就要走。
“老师，”陆禅举起手，提高音量，“清大发通知了吗？”
从纯数了数，已经有九所高校陆续发布，只剩R大和清大。
余芳听到声音又走回来，说：“清大？”
“学校暂时还没接到通知，再等等吧，估计就这两天了。”她说。
“R大也没通知吧？”
“报清大和R大的同学都再等等啊，别着急，先好好复习，别影响心情。”
的确，等着等着，过没过也不知道，一口气吊着不上不下，确实很影响心情。
有同学议论纷纷——
“R大也没发通知呢还。”
“好家伙，那么多学校都通知了，就剩这两个，搞得我没心情复习了。”
“可不是，太紧张了，过不过好歹给个话嘛。”
余芳笑起来，说道：“你们都急什么啊，该来的总会来，也就这两天了，都给我安下心刷题。”
胡岚向前伸头，说：“哎，陆禅从纯，你们报清大了吗？”
陆禅“嗯”一声，说：“我们都报了清大。”
胡岚说：“太巧了，我也报清大，估计着这两天就出结果了。”
“这几天都发通知，搞得人可太慌了。”
余芳拍拍桌子，周围瞬间静下来。
安静不过三十秒，而后，一阵嘈杂的铃声传出来。
“叮铃铃”一响接着一下，声音清脆响亮。
余芳把讲桌上的资料整理收好，说：“谁的手机在响啊，接一下吧。”
“叮铃铃”。
啧。
“谁的手机啊？”余芳皱眉问。
李燕犹豫几秒，还是出声：“老师，是你的手机，刚刚你落在后边窗台上了。”
空气静默一声，而后爆发哄笑声。
“嚯。”
“哈哈哈哈，这么搞笑的吗，原来我在质问我自己！”
“老师你太强了吧！”
余芳一怔，突然反应过来，拍拍脑袋，她赶紧跑下去取手机。
对哦，她说怎么半天找不到手机。
脸颊绯红，她带着讪笑，小跑下来：“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给大家道歉，影响大家刷题了。”余芳拿过手机，看眼屏幕，方才是张主任打来的电话。
按下回拨，对方很快接通。
教室瞬间又重归静寂。
“啊——行——好——好——主任你放心——那我去通知一下。”
按下锁屏，余芳长出一口气。
盼星星盼月亮，最后两个通知好歹算是来了。
这几天孩子们的状态多多少少都紧张起来，这通知算是最后的安慰剂。
微微圆润脸上露出笑容，她重新走回讲台。
“好了，这下说正事了——”
“你们要的清大和R大的报名结果，出了。”
台下爆发掌声。
“终于出来，不容易不容易！”
“定生死的时刻到了，紧张。”
“名单刚刚张主任已经发到我手机里了，你们说我是打印贴出来呢，”余芳笑着说，“还是现在就念？”
“长痛不如短痛，来吧老师，念！”
“别别别，还是给人一点反应时间，待会儿打印好贴出来吧！”
“行吧，那就贴出来吧。”余芳抱着资料出门之前，叫上从纯帮忙。
办公室的窗台上养着一盆小金桔盆栽树，叶片上洒满月华，亮亮的。
余芳拿出资料，递过来。
她说：“宣传栏也贴一份吧。”
从纯点头：“好。”
“这次咱们班考清大的，进入面试的咱们班有五个。我翻了翻你们的档案，只有你和陆禅有过市金以上的竞赛奖项，我和张主任都很看好你们。”
“笔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想起陆禅的魔鬼计划，想准备不好都困难。
“差不多了。”从纯道。
“那就好，”余芳继续说，“就是可惜陆禅估计转过年就得会师大三附，要不然——”
什么？
从纯听着，忽然一愣。
陆禅转过年就要回师大三附？
怎么会？
尽管心中万千个不相信，可余芳的话不像是在开玩笑。
从纯脸色一变。
“对了，想起来了，”余芳拍拍手，忽然想起什么，拿出几分资料递过去，“这是张主任根据历年考试总结的笔试范围，你们有空就翻着看看，看完放班里就行。”
从纯抿唇。
而后近乎机械式地接过资料，道谢，走出办公室。
走廊上的声控灯怎么踏都不亮，除了走廊窗外透进来的几缕月光映照进来，周遭漆黑一片。
拉来窗户，冷风斜灌进来，刺骨冰寒。
心情跌倒谷底。
深呼吸几口，从纯转身，继续往回走。
别想了。她安慰自己。
身前有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咚咚咚……”
满满接近，声音越来越大。
“咚咚咚……”
刚有缓和的糟糕心情一下转为紧张，从纯有些手足无措的慌乱。
怎么办。
心跳加速。
手心出汗，她也不敢贸然踩地板，只得加速向前。
声音越来越近。
有人在跺脚。
“咳咳——”
陆禅倚在墙边，手里拿着打火机，打开又关上，一下一下。
幸好他出来，走廊的声控灯坏了，大小姐一个人走黑路，估计会怕。
不过，他出来也五分钟多，依然不见从纯走过来。
她走着，越来越近，从纯屏住呼吸，加快步幅。
有几分清浅的呼吸声。
随后，也就几秒时间，她走过，一阵风起。
黑暗中，人的感官知觉总是无限放大。
下一秒，有人伸出手，准确地握住从纯的胳膊。
呼吸一滞。
从纯惊诧地睁大眼睛，泪珠无声滑落。
无助感的指数瞬间达到顶峰。
刚要惊呼出声，陆禅牵住她的手，轻声说：“别怕，是我。”
一手打开打火机，火苗在黑暗中熠熠闪动，像是在起舞。
就着这一点火光，陆禅看到少女眼底泛红有泪珠滑落，那一下，像是砸到他心里。
“刚刚是不是吓到——”
你了。
剩下的两个字还没说出，陆禅手一顿，打火机的火苗差点烧到手指。
从纯扑过来，紧紧抱住他。
心脏怦怦跳，眼泪像断线的珠子。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情绪有些难以抑制。
看来是真吓到了。
心中难忍心疼，自责感升起。
叹口气，哄吧。
索性关上打火机，金属壳瞬间黯淡。
陆禅回抱她，语气温柔：“对不起——”
“我刚刚应该提前打招呼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