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雕梨花(4)
谁叫他每天就一个表情,喜是它,愁是它。
石狮子站上讲台面目严肃的从东面踩到西面,又从西面踩到东面,最后踩在中间那条分割线上停住:“班长派人把卷子发下去。”
谢书汀一看江黎黎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思念益达君,这人就是这么的心宽,他推了她一下:“发卷去。”
江黎黎忙忙站起来,颤抖着手从石狮子手里接过卷子。
其实对石狮子这人,江黎黎印象还挺好,认真,负责,踏实,肯干,眼光好。
尤其是眼光,不知道要比大肚子,地中海教导主任强上多少倍。
否则论学习不突出,甚至拖后腿的她,也不可能被看在过分热心肠的份上,挑上班长这副沉甸甸的担子。
手上心虚的颤抖渐渐蔓延到胳膊,一会就知道成绩了,可怎么办 。
江黎黎自诩天不怕,地不怕,若是说起怕,成绩排第二,那排第一的必须是谢书汀,但是两者间又有不同。
怕成绩是因为担心太后娘娘把她扫地出门,谢书汀嫌弃她。
怕谢书汀那就不只是怕他嫌弃她了,还有怕她被太后娘娘一气之下扫地出门后连个接收的地都没有 ,再就是怕他不理她,怕他生她气,以及种种原因,掰着手指头,她能不眠不休的讲上它几个黑昼白天。
“老大多少分?”发好卷子回坐,江黎黎被身后好信的苏优衡用笔敲了两下。
这小子自己学习不怎么滴,还硬要跟她比,也不想想,她就算再差,还能差过他。
江黎黎没闲心理他,夺了他的笔,匆匆翻看自己的得分,个位数字八十位数字五,她的心情乘着过山车一头扎进大西洋。
她痛心的仰天长问,为什么在她那么认真的祈祷过后,结果还是这样不尽人意。
是她祈祷的次数不够多,还是心意不够诚。
每逢考试成绩一出,那就是活脱的校园人群像。
嘴角咧上天的咧上天,眼皮子耷拉的眼皮子耷拉,左眼微笑右眼泪的左眼微笑右眼泪,江黎黎是属于惊弓之鸟的那种。
“卷子拿来看看?”谁说生活不是一把麻将,不要什么来什么。
江黎黎把卷子一合,倔强的推到桌子上距离谢书汀最远的对角线:“还是不了吧。”
这分数让她怎么好意思。
谢书汀好看的手指盖探到江黎黎的桌面上扣了扣,此处无言胜似千言万语。
“阿汀你手指甲长得挺不错。”江黎黎无处遁行的视线,先是盯着谢书汀的指甲盖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盖。
事实摆在眼前,谢书汀就连手指盖都生的比她优秀。
江黎黎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他好的过分,还是她差劲的过分,当然第二种命题她是打死都不会承认的。
因为她江黎黎永远都是最棒的,只不过是优秀的不那么明目张胆,比较低调而已。
谢书汀挪开手,目光落在江黎黎的脸上:“怎么觉得丢脸?”
“笑话,我什么时候丢过脸。”江黎黎顶着一张把自己早早出卖了的脸,故作理直气壮。
谢书汀淡淡的瞧着江黎黎滑稽模样,白皙面皮红透了。
江黎黎心虚改口:“谁还没个丢脸的时候,你三岁还。”
这就是一起长大的好处,对对方任何一个阶段都不曾缺席。
“江黎黎。”这祖宗又来挑战他的忍受力。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不想认识她,这样也就免了他动辄替她善后,接盘黑锅之苦,免得替她担心成绩,操心她的将来。
对她,谢书汀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个女儿,操的心比她亲爸亲妈都要海了去了。
想了想,他又改变了主意,他还是认识她吧,毕竟除他以外谁还能那么大度的容忍她。
“你急了。”江黎黎饶有趣味的看着某大佬,换上轻松口吻,故意点上他的逆鳞所在:“我还没提你那些事呢。”
她以逗他为人生第一乐趣。
世界上没彻底完美的人,就说谢书汀一个人模人样的学霸,乍一看无懈可击,可谁想得到就这么一人,爬虫怕黑怕脏乱差,三岁时因为一只大蜘蛛当着江黎黎的面吓尿了。
说是迟那时快,江黎黎拎着苍蝇拍照着蜘蛛当头一击。
谢书汀双手抱着肩膀,对江黎黎翻了个白眼:“想绝交?”
江黎黎惋惜的看着谢书汀:“失去我你会后悔的。”
“你确定?”他都不知道自己几时拥有过他。
江黎黎歪着头满口坚定:“君子一言,八匹马追不上。”
对某大佬不可能跟她绝交的事情,江黎黎始终深信不疑。
这么多年得交情她还拿捏不住他的秉性了。
快则今天,迟则三天,只要她肯放下身价摇摇隐形的尾巴,他就没有不选择性失忆的理由。
谁让她嘴硬,他心软呢。
☆、第 3 章
下课铃在蠢蠢欲动的骚动中结束叫嚣。
石狮子定在讲台上不为所动,啰里啰嗦的敲黑板:“各位同学啊,高二是承上启下的重要阶段,你们眼瞅着分班了,一个个都长点心,这次考试的卷子回去都叫家长签上名字,我要狠狠得查。”
骚动在长达一分钟的宁静中彻底爆发,只听谁说了句大实话:“分班签字有屁关系。”
话虽糙,理不糙,张蹲在桌子下面系鞋带的江黎黎举双手赞同。
江黎黎扶着谢书汀的膝盖把小脑袋从桌子下面拱了上来:“阿汀石狮子刚才说什么了?”她样子看起来很真挚。
谢书汀眼尾扫过江黎黎自觉捏着他肱二头肌的手:“你谁啊,我认识你吗?”他记得他们已经绝交了。
这么记仇的吗: “阿汀,阿汀,阿汀。”江黎黎谄媚的笑着着,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你信不信你是我见过最大度,最不记仇的人。”
“呵呵。”谢书汀抬起胳膊,甩掉江黎黎吸住的手。
江黎黎讪讪的缩回手:“不许放屁。”她冲着苏优衡的椅子一脚踹了过去,他竟然嘲笑她。
“老大我不是故意的。”苏优衡被瞪了一眼后下意识怂住。
平时被江黎黎熊惯了,难得看她怂一次,他没理由不捡个乐呵。
“老大石狮子说卷子今晚回去叫家长签名。”后桌那位哪壶不开提哪壶,挨踹没够的人士又炸了句。
这,她能不知道?
江黎黎余光小心翼翼的瞥了眼谢书汀,内心慌乱,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谢书汀死机了,谢书汀不理会她了,真糟心,没错都怪苏优衡:“怎么哪哪都有你,哪凉快那呆着,大人的事少管,有时间不如想想自己怎么办?”
“欺软怕硬。”苏优衡嘟哝句。
江黎黎猛一拍桌子:“对,我就欺负你怎么着。”
别看江黎黎在别人面前雄赳赳气昂昂,威风凛凛,架子挺大的,但是对谢书汀她还真就做不到。
谁叫她人生第二乐趣是哄他呢。
“老大兄弟我都考成这样了,你不说安慰还补刀。”天地良心,他多惨一男的,苏优衡盯着他的考试仰天感慨:“大爷我待你们如初恋,你们却视大爷如破鞋,对得起大爷对你们情深深,深不见底的良苦用心吗?”
“有病找医生,脑子进水空去。”江黎黎皱皱眉头,抓起一本书对他飞过去:“我安慰你,谁安慰我啊。”
她比他还惨,不仅是没考好那么简单,夫人也没哄好呢。
学业,爱情没一个省心的。
“你伤害了我,我一笑而过。”被砸惯了,苏优衡灵巧接住。
什么?没人安慰,早说啊:“江黎黎这次考的不错,呦,还是班级前十呢。”谢书汀抖了抖肩膀,轻蔑一笑。
他丝毫没看出来江黎黎隐晦的羞耻心,也没看出她需要安慰,就这还阿汀等我进步了,你就从了我吧。
这女的说话就不能信。
他等,等到猴年马月,头发白了,牙齿掉了。
“谢书汀你。”江黎黎紧咬牙关,两道眉毛一起往中间用力,反驳的话被她搜肠刮肚的找了一圈,结果愣是没找到,谁让谢书汀说的都是实话呢。
看着无语反驳,一脸辛酸的老大,真是莫名好笑,苏优衡抡起校服往脑袋上一扣,卧到在桌面上。
他完美的吸取了之前的经验,这次格外注意了隐蔽。
对谢书汀江黎黎没什么办法,但是别人,江黎黎就不信打不服他。
她一巴掌拍在冒着浪声大笑的校服上,手掌完美的贴合住里面人的脑型,像玩弄小轿车的换挡杆一样蹂躏:“小伙子再笑两声给朕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