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鸟(32)
她嘴张得老大,一脸错愕,“你...胸...胸口?”
“刚刚下台跟他们要回来的。”我摆摆手,“回吧,赶紧的,别跟我说话。”
“你怎么了你?吃炸药了?不就掉了个假发吗?”
我叫她闭嘴,抄起书包甩在背上。
身后传来张丽的大喊,“你不换衣服了?!”
“不换!”
后台可以看到舞台侧面,人群密密麻麻,像显微镜下的霉斑孢子簇拥成一团。
我转身向门口走去。
刚推开门,郑子闫捧着一束玫瑰站在那里,“送你的。”
“晚了。”
我推开他往外走,他不要脸地跟上来,“真不要?”
我叫他滚,他不滚,捧着花跟在我后面。
走了一段路,后面突然响起争吵声,其中一个听起来很熟悉。我停下脚步,花束一下撞我背上。
“怎么?不要我就扔了。”
我叫他闭嘴,一把抢过花走向身后不远处的路灯。
“真的...我对你没有那个意思。”
张丽苦苦劝着对面的男生,脸憋得通红。我一把将她捞进怀里,高跟踩上花坛台阶,对黄毛抬抬下巴,“兄弟,这我女朋友,别撬墙角啊。”
小姑娘偎在我胸前频频点头,黄毛张口想呛,我又从背后掏出玫瑰塞张丽怀里,“宝贝,送你的,喜不喜欢?”
张丽说喜欢,黄毛嘴里嘟嘟囔囔地上下打量我一番,“不男不女的东西。”
“你再说一遍。”
有人从黑暗中渐入,墨色从长腿慢慢退散到前额。郑子闫挡在我和黄毛中间,漫不经心地转着手腕。
“郑...郑哥,你怎么在这?”黄毛后退一步,看样子想溜。
“我叫你再说一遍,什么东西?”
“不不...不是,郑哥,开个小玩笑。”
“小玩笑?”郑子闫从口袋里摸出刚刚分剩的棒棒糖,拆了一颗塞进黄毛颤抖的嘴里,“这是我弟,他开得起的玩笑,我不一定能开得起。”
“哥,光塞糖干嘛呀。”我从胸口拿出烟盒抖了一根也塞他嘴里,“你要给我说对不起。”
黄毛含了满嘴,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张丽脸又红了,这次是憋笑憋的,他看着张丽,气得鼻孔大张,在我按开打火机的一瞬间哼唧了句对不起,转身就跑。
我放下脚,“我说,你人气这么好?又来一个。我这假男友要当到猴年马月去?”
张丽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郑子闫,把我拉到一边,跟我说了谢谢,又鬼鬼祟祟地凑在耳边问郑子闫怎么会是我哥。
我说郑子闫他爸就是收养我的警察,今天他看我表演得好,来给我送花。
张丽问我为什么不早点跟她说,我嫌她唠叨,让她赶紧回去。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我看人一直走到教室的灯火通明处才收回目光。
郑子闫站在树下,一粒猩红火光明明灭灭。
......
“嗯...他怎么那么怕你?”
“嘘,别说话,外面都是人。”
“告诉我。”
后台角落,一墙之隔是最后一场表演的舞台,姑娘们高亢的喉咙高过细碎呻吟,我靠在墙上双脚悬空,裙下之臣是一尾赤蛇,它钻进我湿润的腿间,缠住我不断高昂的欲望。
我翘起腿,大拇指挂着摇摇欲坠的银色高跟,内裤卷成麻绳,将脚踝和鞋底连在一起。
赤蛇进到身体里了,扭曲的、蜿蜒的,空虚的渴求被充沛的蛇身填满,它潜入悄悄涨潮的小溪。
太多承受不住的性快感,颤抖着倒进身后层叠的暗红色幕布里,陈灰飞溅拥我入怀。
“哥...”
“他是郑驰朋友。”
“我知道了,和郑驰一起泼我水的那个。”
“嗯。”
“哈...你打过他。”
“嘘...你要高潮了。”
大腿竖在空中,是通往阴道路上的两棵白杨,它们退向道路两旁以便赤蛇长驱直入。长裙埋住哥哥上半身,我看不到他的表情,缺氧的粗喘和压抑的尖叫此起彼伏。
后台没开灯,幕布有一股虫蚀的霉臭,我仰躺在内,视线里座座红色远山,线条流畅自如。
对面墙上凿了小窗,可以直接看到舞台侧面。台下哄闹,台上少女唱英文歌,圆形光柱随她们动,快唱到高潮了。
coming!coming!coming!她们唱,皱着眉,一个个脸因为高叫而绯红,说不清是痛苦还是欢愉。
I‘m coming!
......
我把玫瑰掷到地上,一脚踩破最艳的那朵。
“哥,送玫瑰很俗,俗不可耐,俗气至极。”
“你仔细看看,是不是玫瑰。”
不是玫瑰?我收回脚,地上一滩稀泥,和破碎的红色锡箔。
“玫瑰是俗,但这是巧克力。”哥哥说。
“脚脏了啊,怎么办。”我抬起脚,脚底沾着斑驳的黑色糖浆,“你帮我舔了吧。”
郑子闫不肯,嫌脏,用纸帮我擦了。
我们躺在红色草地仰望天空,黑夜里挂着黑色的太阳。郑子闫非说那是后台的灯泡,我不信,灯泡怎么照不亮这个房间。
他说舞台灯火通明,我们是躲在暗处的两只老鼠,窸窸窣窣干坏事。
我想通了,靠在哥哥怀里看向窗外。她们又开始第二首歌,悠长散漫,像我渐渐退潮的情欲。
有人想侧面上去送花,被保安拦住了。
我转过头看着郑子闫,他一只手垫在脑后,一只手抓着我的手按向他竖起的阴茎。
“你被他们赶下来了,对不对?”
郑子闫不说话,半阖着眼皮,睫毛像一座热带雨林,常年潮湿高热,我悄悄凑上前,将雨林包进嘴里。
我破坏了雨林生态,它的自我调节能力崩溃,动物都死光了,包括那头小狮子。他摇摇摆摆砸到地上,长睡不醒。
雨林下起暴雨,那是郑子闫性高潮时被快感逼出的眼泪,交错纵横的棕榈树叶被雨水打透,湿淋淋,怏怏耷着脑袋。
......
“淼淼。”
郑辉手里捧着一杯与他极不和谐的奶茶杵在车前,西装笔挺。
“你来干什么?”
他看看我身后,稍纵即逝的蹙眉后走过来,“来看你表演。”他说,“你很棒。”
我后撤一步,“谁让你进来的?我又没邀请你。”
他倒是不尴尬,神色自若地前进一步,“你们班主任。”
“哦。”我点头,“看完就走啊,在学校门口杵着干嘛?”
“庆祝你表演成功,带你去吃饭。”他将奶茶塞给我,“给你的,饿了吧?”
我扬扬手里的巧克力玫瑰,“吃过了,哥送的,好看吧?”
没等郑辉看清,我把奶茶随手一抛,扔给郑子闫,“给你喝了。”
郑子闫接过奶茶,搭上我肩膀,“爸,吃什么,一起呗?”
......
郑子闫坐在后座,奶茶嘬得滋滋响。
我嫌烦,转头瞪他,他咬着吸管,从口袋里掏出手,两指夹着我脱下来的内裤边,挑眉一笑。
“关淼淼,你这美瞳哪里谁给你买的,不错啊,蓝得挺漂亮。”
我转回身,整理我一团乱的裙摆,“张丽啊,喜欢我以后经常...”
“不好看。”郑辉捏着方向盘,指头都发白了,“你还是学生,别老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郑子闫把奶茶吸得跟瀑布流水似的,我并并腿看向车窗,里面有一个短发男孩,穿着不伦不类的长裙,奶子若隐若现,落进深深的山谷里。
第28章 沼泽
时间张牙舞爪地过,联考在眨眼间结束。郑子闫已经放假了,而我还要等期末考。
前天我把最后两节的素质拓展课翘了提前回家,刚走到二楼便看到满地狼藉。破碎的纸张书本,砚台笔墨。一些羽毛从三楼顺着夕阳飘到二楼走廊。
“我说我不离!你是不是在外面找小三了?!”
“这些年聚少离多,吴倩,我为什么提离婚你心里一清二楚,没必要彼此拖着了。”
陶瓷的圣母玛利亚被甩出门,三颠四颠炸裂在楼梯口,肢解成数片肉块。那是吴倩带来的东西,耶稣、玛利亚、马槽圣婴,被她放得到处都是。
玛利亚的残头滚到我脚边,脖子劈成两半。她都忍不了吴倩了,更何况郑辉。
吴倩不会拆自己枕头的,空气中纷飞的羽毛一定是郑辉的东西。铺天盖地的雪花扬下,透过夕阳呈血红色,我仰头用嘴接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