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苍山远+番外(29)

夏成蹊蹬上自行车，赶往俩人约定好的餐厅。坐在车里的孙总倒是脸上挂着不知何意的笑容。这个夏小姐倒是有点意思，自己蹬着辆破自行车，也不肯坐自己这个四个轮子的豪华轿车，连选的餐厅也是与众不同，竟然约自己去吃麻辣烫。不过她还不是乖乖答应自己共进晚餐的邀约嘛，看来也不过只是个表面清高的主。他倒是要看看昨晚苏清沫拼命护着的这个女人到底是哪路货色。

夏成蹊在冰柜前挑挑拣拣，一副认真来吃饭的样子，倒是一旁的孙总面对一冰柜食物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未吃过麻辣烫。夏成蹊看到孙总有些茫然，看着自己挑挑拣拣的木讷深情，不禁有些好笑。

“孙总喜欢吃肉还是吃素？”

“吃素多一些。”

“好，那孙总找个位置先坐，我来选菜。”孙总隔着几把桌子，看着在冰柜前认认真真挑挑拣拣的夏成蹊，他突然有种恍惚感，彷佛自己是在和多年的老朋友聚餐，而不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

夏成蹊挑选好食材，走过孙总时开口问道，“要什么辣度的？微辣可以吗？”

“啊，好。谢谢。”孙总发觉自己已失去了掌控局面的能力，只能有些被动地回应着夏成蹊的问话。夏成蹊去过柜台付完钱后，便自然地坐在孙总的桌前，“上次孙总请了我，我这次算是还礼，只不过顾不上餐厅档次了。”夏成蹊说完露出干净的笑容后，便开始随意地环顾店内的装修。孙总被夏成蹊一通招待，以及那干净的笑容弄得有些找不着北，他正试图在内心理清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只是他忽地想起来也同样拥有明媚灿烂微笑的自己的女儿，他知道今晚注定无关□□。麻辣烫上来后，俩人闷头吃饭，只听见刺溜吃面条的声音。孙总惊觉这麻辣烫的味道似乎还不错。

“你不是青海这边的人吧？”

“不是，我是南方人。”

“怎么会想到来这边？”

“青海自有其魅力啊。”俩人就这样像一对老朋友似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天，很快饭便吃完了。俩人抹抹嘴，开始准备切入主题。

“我刚才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同意和我一起吃饭。但我想我知道答案了。”孙总早没了昨晚痞里痞气，不怀好意的样子，只是用一种稀松平常的语气说着。

“是吗？”夏成蹊双手摆在桌面上，目光平视孙总。这顿饭让她更加坐实了她此前的一些想法；世间之事总不是非黑即白的，人既然是人，便有着作为人的基本诉求，只不过有的人的诉求掩埋太深，连自己和身边人也无法看清。

“你是想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吧，或者说是苏清沫到底有何事有求于我。”孙总说这话时身体微微前倾，直逼夏成蹊的眼睛。

后者的眼睛稍稍弯成一道弧度，唇角也跟着勾起，“那孙总是否愿意将事情的本末告知？”

孙总听后笑而不语，身体后仰，直视夏成蹊，似在思索什么。俩人看着对方，任由四周嘈杂热闹的氛围将其包裹其中。

“我是否可以问夏小姐一个问题？”

“请问。”

孙总脸上挂着自嘲的笑，不紧不慢开口道，“像我这种人，是不是在夏小姐眼里很可悲？我想听实话。”夏成蹊丝毫没有料到会被问及该问题，弯起的唇角渐渐耷拉下来，神色渐进凝重。

“是。但今晚这顿饭让我自觉对人还是了解太少。”

“谢谢。”孙总可能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仅是今晚他就接连说了两次谢谢，而且都是由衷的感谢，不参杂任何不真诚的成分。

“苏清沫舍身，为的是让我动用手头的资源，替她找一个叫冬冬的被拐孩子的父母。还有，你最好去看看她。”孙总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明显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架不住夏成蹊满是询问的眼神，匆匆起身便离开了。夏成蹊低头想了一会儿，才弄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内心微叹口气，也不知是为苏清沫还是为了生出愧疚感的孙总。

第38章 被陶言误会的夏成蹊

夏成蹊离开餐馆后，立即从人事部的同事那打听到了苏清沫的家庭住址，正巧就在自己所在位置附近。

叮咚……

夏成蹊按了好一会儿门铃，门才从里面打开。苏清沫穿着睡衣，外套松松垮垮地裹在身上，眉目间有些疲惫。夏成蹊没有询问苏清沫自己是否能进去，便自顾走进去，换上拖鞋，简单环顾一下屋子后，便转身进了厨房。苏清沫家的装潢很是简洁大方，四面白墙内是零星可数的必备家具，其余的任何多余的摆件也没有。

冰箱里的东西也是少得可怜，除了牛奶、酒和鸡蛋，也就没有其他的什么了，好在夏成蹊还在冰箱里发现了一袋没有吃完的面条。

苏清沫裹着外套，静静地双手抱胸立在一旁，略带吃惊地看着忙东忙西、却丝毫没有和自己解释什么的夏成蹊，也就坐在自家沙发上，有些发愣的看着墙上挂着的超大液晶电视，听着厨房乒乒乓乓传来的声音。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声音的感觉让她感到很是陌生，却也让她生出莫名的心安。

“苏清沫，面好了，你过来吃一下。”苏清沫闻声转过脸，看着餐桌上摆着的热气腾腾的面条，和站在一旁的夏成蹊，虽内心涌过暖流，但身子却是没有动作，“夏成蹊，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夏成蹊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般，只是端起餐桌上的面条，小心翼翼地放在苏清沫面前的茶几上，弓着身子并用筷子不断地搅拌好让面条散热更快。

“之前我还在心里夸你，觉得你很接地气，出去吃饭的时候丝毫不会嫌弃店面的档次之类的，现在看看你家这空空如也的冰箱，你也是有的吃就该心满意足了。”夏成蹊觉得面条温度差不多后，便侧脸望着苏清沫，示意她赶紧拿着筷子。苏清沫只是呆呆望着渐渐冷却的面条，手上还是没有动作。夏成蹊弓着的腰有些累，她直起身子，手扶上自己的腰，“苏清沫，我肯定是不会喂你的。”

苏清沫听着这没头没脑的话，抬头看着夏成蹊，后者正揉着有些累的腰，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坐在茶几下的毯子上，大口吃了起来。自己好像很多年没有吃过别人给自己煮的面条了，她还感到自己的泪腺有些快绷不住了，于是板起脸，“夏成蹊，你站在这居高临下的看什么？”

“苏清沫，我发现你这人变脸很快欸。”夏成蹊瞪了苏清沫一眼后，便乖乖走到一旁，留给大快朵颐、却矫情万分的苏清沫一点私人空间。

只是坐在餐桌的夏成蹊发现苏清沫家的房子实在是空空荡荡，眼睛根本都没有可以聚焦的地方，于是便双手抵着下巴，发呆般死盯眼前光滑如镜的桌面。厨房传来的流水声将夏成蹊从怔松状态中扯回，原来是不知何时已经吃完的苏清沫在水槽里洗碗洗锅。

“我来洗吧。”夏成蹊走向水槽，撸起袖子，准备接过洗碗，她眼梢一瞥，注意到了苏清沫露出的半截手臂上有青紫的瘀伤。苏清沫却硬是不让，俩人就着谁来洗碗拉扯来拉扯去，硬是谁也不放手，结果却错手打翻了锅里的水，俩人瞬间从腰到下身淋个湿透。锅被掀翻在地，厨房地板湿透，苏清沫看着夏成蹊湿透的衣服滴着水流，竟还在衣服上发现了未吃干净的面条和香葱，实在是忍不住，捂着肚子扶着水槽笑了起来。夏成蹊看着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却笑作一团的苏清沫，被她一感染，也是不受控制般笑出声，俩人站在湿淋淋的地板上，穿着湿漉漉的衣服旁若无人般笑作一团。

笑完过后，苏清沫倒是很有女主人派头般，在自己衣柜里翻找干净的衣物。俩人换上干净的衣服，对坐在两侧的沙发上，苏清沫还开了瓶红酒，自饮自酌，“怎么？不会喝酒。”苏清沫的语气里稍带着不屑。夏成蹊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空高脚杯，和苏清沫俩人对饮起来。

“我国庆打算去冬冬家先探探情况。”

“不先告知警方吗？”

“如果告诉警方，冬冬的命运就被写定了。但西宁的孤儿院远比一辈子生活在大山里强。”

“苏清沫，你不能就这么替冬冬、替冬冬的家人做决定，你只是个外人。”夏成蹊本不愿说得如此直白，但她知道苏清沫是个直来直去，不喜欢藏着掩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