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纨绔扶摇录(54)
“我是急着走!急着给你腾地方好叫你安安生生踏踏实实想人家,你愿意为她死是你自己的事!我按了也安安心心踏踏实实的走,再也不必为你死活烦心!”
姜瓷去抢卫戍手里撕碎的纸,卫戍扬手把纸扔进碳炉,一阵光火,姜瓷愤然放弃,甩手往里去,堵着气翻箱倒柜收拾东西。
“你讲不讲理?我想谁了?我为谁要死了?你问都不问一句就定我罪!分明是你心里有鬼!原本心就没安定!见了康虎更浮漂!是不是那时候就合计着怎么逼我跟你和离你好跟他双宿双栖?”
卫戍追着姜瓷进去,气的口不择言,姜瓷大怒:
“你不可理喻!”
“我就是不可理喻!也好过你这个没心肝的蠢女人!康虎是什么好东西你这么当宝在意?当初你日子那么苦,他要走为什么不带你一起走?如今你好过了漂亮了,三言两语又哄得你死心塌地!就凭他如今对我做的这些事,我不光要收拾他,杀了都不为过!”
姜瓷震惊,卫戍喊完尤不解气,看她颈子上若隐若现的红绳登时气涌上头,伸手拽住,没怎么使劲,但经年的老绳也真经不住什么,啪就断了,卫戍看着终于落在自己手里的锦袋,眼都红了。
“卫戍!”
姜瓷大惊,劈手去夺,指甲在卫戍手腕上留下长长的刮痕,顿时冒血,带着裂开的虎口,卫戍觉着一阵火辣辣作痛,伤口浅,却因是她加诸而格外疼痛不能忍受,他眼圈顿时红了。
第四十四章
“姜瓷……”
“还给我!”
姜瓷却不管不顾, 跳起来要抢他举在手里的东西,卫戍气急,往碳炉走去, 姜瓷撕心裂肺哭喊:
“卫戍!我恨你!”
卫戍倏然顿住, 像是石头,又微微颤抖, 手里的东西滚烫的让他捏不住, 他想哭,却咧嘴笑了。她为了康虎的东西恨他。
“好,好啊。看来我真是自作多情了,原来你这么喜欢他。就算经历过顾铜, 咱们又经了生死,我在你心里,终究连这么个物件儿都不算。”
卫戍喃喃的, 屋里只有姜瓷咻咻的喘着粗气,和碳炉里偶然爆碳的声音,静的叫人发慌,卫戍虽背向姜瓷, 可假夫妻却如同对峙。许久, 卫戍抬袖子抹了一把脸, 转身匆匆走来, 一把将东西塞到姜瓷怀里,姜瓷忙接住, 紧紧护住, 卫戍红着眼微笑:
“看来你是真心想走了……”
“是!”
姜瓷因锦袋的事气血上头,话脱口而出又隐隐有些后悔,却想着卫戍今日作为, 堵着气没有回口。卫戍却已被她这一个字击打的溃不成军,眼泪倏忽就下来了,他狼狈的掩住脸,好半晌抹了一把松开,低低的垂着头往外走去。
姜瓷慌跳的心因锦袋的失而复得慢慢平复,她紧紧攥着,比命还紧要,看着红绳懊恼,年月久了,已糟粕不堪,她寻思该再做一个锦袋把这放进去。
卫戍抢锦袋的事如同触了她的逆鳞,她火气上涌对他生恨,可转头想他说的话又觉着不对劲。怎么他口口声声不离康虎,又似乎好像把这东西当做康虎一样预备泄愤?
姜瓷捧着锦袋出神,卫戍又回来时就见这副情景,心里狠狠戳着的难受。
“我……”
只一个字又说不下去,卫戍重新放了一张纸在桌上,将方才打翻的朱砂扶正摆在旁边,姜瓷怔了怔,明白过来,就见那张纸被洇湿多处,墨迹都模糊起来。这张纸与方才那张不一样,只寥寥两行字。
“你在盛京没有落脚处,我搬出去,宅子留给你,东西留给你,这里的人你使的顺手就留下,不喜欢的就送走,京郊有一处小庄子,给你。还有两个铺子,也给你。你想留在盛京,这都可以安身立命,若不想……”
卫戍声音颤抖了一下:
“那就卖了,有银钱傍身,终归去哪都能立住脚跟。”
想了想又道:
“别太傻了,康虎的话,听三分疑三分,自己留个心眼,你没娘家可倚靠,若是在盛京,我还能护着你……”
“我为什么要和他走?”
姜瓷反问,卫戍抿了抿嘴唇:
“不是为他,你又为什么这么急着要离开我?不惜冤枉我,也要寻个好由头走。”
“我冤枉你什么了?”
事情有些不大对劲,连卫戍也不对劲,姜瓷越发强烈的感觉,不是她误会了什么,而是卫戍误会了什么。更甚至他们都误会了什么。见卫戍梗着脖子紧抿着嘴唇,委屈又倔强,她扬起手试探:
“卫戍,你为什么要夺我娘留给我的东西?”
卫戍红着眼看过去,一下愣住,死死盯着那个老旧的锦囊,嗔目结舌:
“你,你说……”
“我没告诉过你,但这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物件儿,我命一样金贵,我哪怕千错万错,你打我骂我,也比要毁了它强。”
卫戍艰难的咽了一下,死水一样的头脑忽然活泛开,许多片段飞闪而过接连一起,他面色几经转变,在脸上化作忽然狂喜又忽然愤怒,最后又悔恨万分的神情。
“姜瓷!”
姜瓷防备的退后一步,卫戍转身把才又写好的和离书抽走飞快丢进碳炉,又是一阵火光,姜瓷气笑了:
“你怎么?嗯?你到底要怎样?”
“我混账!姜瓷!你,你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这些日子你的困扰,还有我做这混账事,我都能解释!”
姜瓷戒备的把锦囊死死护在怀里:
“说,你离我远点,你说。”
“好,好。”
卫戍退开两步,努力整理思绪,姜瓷看他拧眉沉思半晌才抬头:
“那日我同你去良辰观给姑姑拜年,你去而复返还手炉,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姜瓷有些不自在,却还是点了点头。
“想必说的就是我同廖永清的事,因为就是从那时候起,开始郁郁寡欢心事重重。”
看姜瓷又点头,他才又道:
“那就先说良辰观吧。姑姑自诩身份,她居住的后殿从不许下人随意进出,她也绝不会和下人说心事,但偏偏良辰观除了她和修行的女冠,只有她一个主子,所以不管她说了什么,那些话,都只是特意说给你听的。”
姜瓷诧异,卫戍又道:
“当年廖永清对我有相助之恩,十二岁时我被人当街掳劫,曾逃脱求助,正是求到了廖家马车上,但廖家人驱赶我,这才致使匪徒再度劫走我,廖永清彼时正在马车上,便差人往卫将军府送了道口信,仅此而已。她持着这份恩,这些年已数次寻我为她办事,我觉着,她的恩,连本带利绰绰有余早已还完了。所以去岁她来找我,说希望我能帮六皇子夺储,我拒绝了。”
卫戍看一眼姜瓷:
“你曾问我是不是为她去的漭山,我如今再同你说一回,不是。六皇子母族王氏也是武将出身,只是这些年耽于享乐,早已没了作战本事。太上皇那头出了岔子,六皇子探得我身份,叫廖永清来寻我,说的便是希望我将漭山打探来的消息告知王氏,由王氏请战。这些年大炎边关太平,朝中最紧要的便是漭山匪患,王氏若能剿匪立功,对于六皇子便是一大助益。”
姜瓷听的云里雾里,卫戍瞧着,迅速切入主题:
“但我拒绝了,在六皇子看来,我若不能帮他,将来不拘投靠谁,都是他的敌祸,所以我估量着,他约是寻了顾允明,合谋做了这个局,想将我踢出黄雀。”
姜瓷诧异,忽然想起什么,震惊的无以复加:
“你,你是说……”
卫戍一把拉住她:
“记不记得咱们头一回见面?我和你说我去苍术县寻人,寻的正是顾正松。我也不是头一回见你,从你被顾家赶走,再回姜家被撵,我都一路跟着。”
姜瓷瞪大眼,卫戍又道:
“后来试探,顾正松一介偏远小小县丞,竟然认得我的黄雀令,那时我就猜出,六皇子怕是和顾允明已然勾结。姜瓷,廖永清向来谨慎,我这人名声不好,她所谓的对我的那份恩情,其实除了她自己,并没旁人知晓,可姑姑既然说了,只有廖永清自己告诉姑姑这一样可能。而顾正松一家偏巧也这时候进京,你的脾性被揣摩的透透的,这个漏洞百出一戳就破的局,却克着咱俩的心性,就这么做成了!这种时候你我心生嫌隙,更甚至你离我而去,只会乱我心神,如此一来我疏于防范,那么不是遭遇意外被人劫杀,就是犯错被太上皇惩治。太上皇杀伐果断,我若不能再为黄雀所用,也只有死路一条,绝不可能活着脱身。如此,他们也就除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