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冤家成了个婚+番外(45)
南疆多雾瘴,气候阴湿,最是易守难攻,若非南疆部落首领异心,侵扰朝廷,当年朝廷必然不至于和南疆起战事。而除了地形之外,南疆更令中原讳莫如深的,是他们诡异莫测的巫术。
传闻上古流传四大秘术,养蛊、赶尸、叫魂、厌胜。其中养蛊、赶尸之术,都以南疆为最,尤其是养蛊秘术,堪称四巫之最,可阴可毒,又可绝处逢生。
而南疆一部,巫师地位极高,被历届首领奉为巫祝,相当于中原之地的国师。南疆有一鼎盛巫门,人称悬幽,历代巫祝,皆出于此门,如今南疆巫祝千树,就是悬幽这一代的佼佼者。
杨骞借着四王的人手,顺着太子在南疆的动作一路追查,揪着已经查到的太子幕僚,竟然查到了南疆巫祝当年那点人尽皆知又讳莫如深的陈年旧事。当年巫祝这个位置,本应传给千树的师兄,无奈他这位师兄醉心巫蛊到了几欲疯魔的地步,剑走偏锋,阴毒狠辣,不为南疆部落所容,后来离开巫门,不知所踪。而据杨骞得到的消息,太子幕僚联络收拢南疆叛军时,就曾经偶然得到过这位神秘巫师的行踪,太子更是隐瞒行迹,曾离京与其在江淮相会。
杨骞开始查到这个消息时并没有多在意,太子心术不正,暗地里收拢奇人异事想要搞些邪门歪道也不足为奇,他不是什么心怀天下、以家国清明为己任的人,不会对太子做的每一个阴沟里的勾当都抓住不放,于是也只是派人知会了四王留心提防,就继续暗中查探南疆叛军。
那日杨骞和谢攸夜谈,这小子支吾之下,却透给了他一个消息。
他在四王手下,自然早就对谢府归附太子心知肚明,但就算如此,他也从来没想过,谢府竟然会因为太子的授意,对谢远衡下手。
近日他对南疆的查探显然已经漏了马脚,柳轻溪递来的消息表明,虽然太子一时半会儿还没抓到他和四王有关的证据,但刚刚因为现在顶着慕容宵身份投向他的谢远衡对自己消掉的戒备又重新浮了起来。
谢攸听到的其实就是太子这之后的动作,太子不仅在叛军一事上心有不安,在南疆巫术上也心虚的很,知道走漏了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打起了主意料理相关的人事。那晚东宫的人在谢府,目的是谢原。
谢攸其实只听了一嘴,只能隐约判断出来是太子派人来和他父兄商量,料理当初给谢远衡下药的后续。他当时太过不可置信,心里一炸,脚下就不稳,惊动了人,硬生生被关了好几天,更是没再听到什么。其他的谢攸模模糊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一个劲儿地自责愧疚,杨骞知道能从他那儿知道的也就仅此而已,其他还得自己去查。
杨骞查探了半个月,才知道当初谢原那人竟恩将仇报,在军中之时,和太子勾结,借着身份之变,给谢远衡下了一个多月的药。
当时被绑来的人被杨骞的表情吓得浑身都抖,还是柳轻溪手脚并用把杨骞按在了原地,才没让杨骞当场就把人掐死在他面前。最后拿到的这包药粉,据说是和当初谢远衡用的相同,用途却未知,似乎是太子用来对付近来朝中一个刚正不阿又看不惯他的大臣的,刚好还没用到最后,被他们搜刮了来。
后来又是一番苦探,才查到这药粉或许是出自南疆那位神秘的巫祝的师兄之手,那位性情怪异的蛊师不仅确实和太子有所勾结,近来竟然还就一直生活在京城。
这位巫师,据太子的人所供,人称一叶,在京城的住地,就是城西这家医馆。
望了半天没望见人,少年肉眼可见的开始焦虑,但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顾忌,在原地打着转也没迈出屋门一步。
杨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下有了主意,开口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师父也不见回来,不如你告诉我他往哪儿去了,我代你去看看?”
少年却垂了头,有些懊丧,“师父没告诉我,自从搬来这儿,他几乎都不准我出门,他肯定不想我寻他,是不会告诉我的。”
“那你知不知道他是往哪边走的?”
少年凝眸想了一会儿,迟疑道,“往北吧,我看他带的药,奇怪的很,但听来请的人说,又好像只是给她丈夫看风寒的。”
杨骞点了点头,“那就是请人的是个妇人,家住医馆以北。”
“我出去问问试试,劳小公子稍等会儿了。”
少年脸面上突然浮起一点浅淡的红,似乎被这称呼弄的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摆了摆手,“我,我不是什么小公子,我就是个……是个……”少年说到一半,突然卡了壳,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词,自暴自弃地低声咕哝道,“什么也不是罢了。”
杨骞急着查药粉的事,没注意到少年的神色,已经走到了门边,礼貌性地回首答了句,“小公子客气了,一个称呼而已,不必妄自菲薄。”
少年就一点一点抬起头来,看着杨骞走出医馆的身影,眼中明明灭灭,还有些茫然,“妄自……菲薄吗?”
……
谢远衡靠在牢房一侧的墙上,看着毫不在意地坐卧在干草上的老人,不自觉抿了抿唇,“这位……前辈,您专门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谢远衡本以为今天的闹剧不会很容易,那夫人的相公已经成了血水,无凭无据,连个渣都不剩,死无对证,又没有其他认证,空口无凭,想定罪难上加难。但这妇人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当时又围了那么多人,就连开堂都挤了不少人来看,必然是要给个说法的。
可没想到,这案子结的如此容易,容易到他都觉得自己简直是来给衙门送功绩的。
原因无他,这老人对妇人的控告供认不讳,连半点反驳都没有。
从头到尾云淡风轻,甚至连怎么做的,用的什么药,这诡异的怪药有什么效果,当时的情状都讲的一清二楚。就是被问到原因时却说不出个所以然,被问的多了,竟然扯了扯嘴角,非常无耻地道,“只是想害便害了。”
气的那妇人当初就跌坐在公堂上,又是哭又是骂,周遭也是一片哗然,人人唏嘘,又无人言声。
谢远衡心里奇的不行,却也知道闲事最好不要多管,好奇心不是个好东西。
可他没想到,这老人打进了衙门提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要求,竟然是要见见他。
见他做什么?他又不是什么倾城美人,让英雄赴死前看一眼,就能死而无憾。
谢远衡没头没脑又想起来了老人的那个眼神,以及那句意味不明的话,脚底发起冷来。
第40章
老人依旧用一种诡异的欣慰眼神看着谢远衡,直到谢远衡被他盯的毛骨悚然,才慢慢悠悠地盯着,谢远衡开口问,“年轻人,你懂蛊吗?”
谢远衡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漫上一股警惕,谨慎地凝眉摇了摇头。
老人就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笑了起来,“好,好,很好。”
笑罢抬起头来,“那你知道,我南疆的蛊,取药之形,取巫之髓,最阴最毒的,可以穷碧落下黄泉,身死不灭,比你的魂魄都隽永吗?”
谢远衡皱了皱眉,直觉得这种毒物,实在当不起“隽永”这一词。
“你不懂。”老人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眼角却满是愉悦,“你们这些人也不知道,凡是被种下的蛊,都有自己的味道。”
老人弯着嘴角,用一种极其诡异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你身上有我的蛊的气味。”
谢远衡瞳孔一缩。
“药蛊不比巫蛊那么厉害,但它但凡用过,就会带着蛊的味道,钻进人的神魂里,哪怕效用不再,也不会散。而且蛊这东西最认主,一蛊不认二主,一个蛊师,就算再高明,也动不了别人的蛊。暗蛊无形,就连味道,都只有养它,用它的主才知道。”
老人冷哼一声,“也多亏这些小东西忠诚如此,救你的那位,纵然高明到这个地步,也看不出来你中了我的蛊吧?可这人却真是嚣张啊,下蛊下明,是料定无人能用别的压住?”
“拘魂。”老人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这可是秘术,好东西。”老人抬眼盯着谢远衡扫了一通,“难怪敢下明蛊,能用这蛊的人,世间恐怕也找不到第二个了,没想到我这老头子走到绝处,竟然还能见一见传闻中扭死生的巫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