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冤家成了个婚+番外(15)
老侯爷隔着半个院子的距离无奈叹了口气,声音莫名有点渺远,“你可真像她,眉眼像,如今性子也开始像了。”
丢下这么一句眉头没脑的话,老侯爷突然眸光一乱,带着些似乎是不忍回想的慌乱,推开慕容晨的手转身就要走,只留下一句话轻又缓地伴着一声难以言表的轻叹响在谢远衡之前。
“我答应她了的,是我没教好你,是我食言,是我食言了……”
谢远衡心头突然就像被重重砸了一下似的,酸酸地泛了点疼,他看着平日精神矍铄,年纪只不过刚要越过半百去的老侯爷的身影,突然觉得那背影多了一股子蹒跚的味道。
谢远衡不由自主地捻了捻手指,又想起了记忆里那个青衫男子手上的珠链,心头被一股泛着酸的温水泡了个透。
这世间说来真情罕见,也没多少人能在乱花迷眼中依旧守着心头一轮明月,也不知是不是他投胎时就是披了桃花跳的轮回,怎么两辈子尽皆看了满眼桃花灼灼,苦心痴人。
慕容晨隐约也觉得了气氛不对,小心翼翼地挪到谢远衡面前,扯着他的袖子,瞟了一眼她爹离去的方向,弱声问,“怎么了啊?”
谢远衡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没什么,就是我跟皇上求了个赐婚。”
慕容晨皱眉疑问:“赐婚,你要娶谁啊?”
“杨骞。”谢远衡眼看着自己妹妹的表情一瞬僵硬、然后破碎、然后一脸不可置信地大呼小叫,“什么?”
……
慕容晨自己大大咧咧,属实不怎么靠谱,因此谢远衡一琢磨,还是真假掺半地糊弄了过去,也没对她解释自己闹这一出的缘由,留她自个儿在院中凌乱。
自己本意就是要跟杨骞过不去,闹也闹了,自然不能闹的一声不响。谢远衡故技重施,又动用上了慕容宵留下的“宝贵渠道”。于是一夜过去,京中就传起了不知何处“一不小心”流出来的侯府秘闻。
前些日子谢远衡为败杨骞名声传的缺德谣言还没来得及从人们心头下去,又突然来了这么惊人的一个“秘辛”。尽管都只是道听途说,甚至很多市井百姓连慕容宵和杨骞的脸都分不清,还是不少人跟着津津乐道,传的有鼻子有眼,还不忘结合一下各处听来的两人近日动向中的异常,几乎要拼凑出一场大戏。
老侯爷不知从哪听了一耳朵,在谢远衡那儿被堵回去的怒火蹭地窜了老高,当下就派下人直眉楞眼一板一眼地跟人辩白。不料哪些嘴碎的面上连连应是,一转头就信口胡说,颇有硬把萝卜当人参的劲头,觉着老侯爷这行为很有那么点做贼心虚。于是老侯爷这直来直去的卸了甲的沙场将军不出所料地越描越黑,亲自给自家儿子这京城八卦加了一把大火。
谢远衡对这阴损的招数甚是沾沾自喜,对结果也颇为满意。这人上辈子一板一眼宁折不弯地活了一辈子,活到现在两辈子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不入流的事,如今却心安理得地在杨骞身上不择手段起来,甚至越发得心应手。说来奇怪,他心里那点圣人训戒、立法伦常、君子气度,在杨骞这小子面前竟然能说抛就抛,可见由爱生的恨,或许也有那么点让人神魂颠倒,晕头转向的功效。
谢远衡本着不损则已,一损到底的信条,在京城坊间八卦传的最欢时,大张旗鼓地差了媒人去威远将军府说亲,还像模像样地备其了彩布、衣物,在媒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下请出来特地搜罗的有福妇女,大言不惭要为杨骞裁衣。甚是惊世骇俗地准备直接跳一大步,让媒人前脚过去,后脚就把纳采松了。
媒人束着手苦了脸,满心为难地在谢远衡面前打转,“我的世子呐,这纳采都是通知婚期时才送的,您这八字儿没一撇,怎么使得!”
谢远衡慢条斯理地清点好东西,回头粲然一笑,“阿婆哪里的话,男女结亲守婚俗,我这要提亲的对象都冒过了天下之大不韪,还用守礼法吗?”
媒人结结实实被噎了半天,也没找到反驳的话,只好满面愁云的长叹一声,一副愁的恨不得当场撞死在谢远衡面前的模样。
谢远衡十分善解人意的安慰,“素来听闻乘衢为人忠义,最是重情,脾性温和为人有礼,料想不会做出什么迁怒媒□□脚相加的事的,阿婆且宽心。”
媒人满面的愁云僵在了面上,一时间无话可说。
谢远衡目光沉沉,笑容可掬,就是那夸杨骞的话,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不对味儿。
媒人是何等的人精,心下知道这人是铁了心,怕是推脱不开。至于这镇远侯府的小世子究竟何等心意是何态度,又是打的什么算计,也不是她该揣度的。于是媒人也不再多费口舌,表情一收,委屈忸怩地忧愁了一下,心下打着转,领着人去了。
谢远衡悠哉悠哉地在府中喝茶,等着派去的人回来转述杨骞见状之后是何等青筋暴跳面色黑沉,可是等来等去,等来过来回报的人们个个脸上也没带着一副被人赶出来的不快,反倒是多了点难以言表的诡异。
谢远衡压下心头的疑惑,正待去问,就看见媒人行礼过后走到近前,伸手就递给他一张庚帖,表情更是一脸难以名状的怪异,说出的话十分的石破天惊:
“这是杨将军回的庚帖。杨将军听说世子不怎么愿意遵循礼法,就说……就说也不劳您问名,他自个把庚帖给您奉上了。”
第13章
谢远衡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杨骞究竟是怎么个意思,就被一帮狐朋狗友拉去了揽芳阁。他大张旗鼓地闹的满城风雨,自然也瞒不住他那些个朋友,一个个凑热闹不嫌事大地翘首以盼,恨不得立刻揪着这人问问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竟男女不忌的,又是怎么想不开看上那杨乘衢的。
谢远衡被一波一波打趣追问和灌酒弄得心烦意乱,挡了这个还有那个,任他舌灿莲花满口胡言也应答不及,只好就近揪了沈诏,勾着他脖子把头埋在了他肩膀上,装出一副酒醉的样子躲酒。
岂料那群子纨绔个个不是省油的灯,仗着平日早就将慕容宵酒量摸得一清二楚,根本不买账,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还闹着要他罚酒。
谢远衡迫不得已自罚三杯,他虽现在占了慕容宵的身体,上辈子却是实打实久在军营,他身处军中,深知醉酒易误事,一辈子也没多放开了喝过,酒量实在不敢恭维。这番虽然换了个多少经得住喝的身子,却一时半会学不来那些技巧法子,也承不住身体饮酒后的不适,半醉不醉的实在不怎么舒坦。谢远衡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按了按眉心,朝沈诏递了个求救的眼神。
沈诏眼见谢远衡眉间微微皱起,适时地笑着解了围,“干喝酒有什么意思,子诉好容易有机会同大家聚上一次,你们就让我在这儿看着你们灌临夕的酒?”
一拿着酒杯正欲往谢远衡跟前递的蓝衣公子闻言停了动作,笑道,“哦?瑾王殿下这是有了主意?”
沈诏微眯了眼,笑的一脸无害,若无其事道,“我哪好在各位面前托大,诸位定然有新鲜主意。”
一紫衣公子沉吟片刻,开口道,“我近来倒是听说了个新鲜玩法儿,正心痒着,今日难得人多,倒是不妨玩玩。”
在座的立刻有人接腔,“什么玩儿法?玩玩又何妨?”
眼见周围响起了一众应和声,紫衣公子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在众目睽睽下招手叫了一个姑娘,低声耳语吩咐了几句,叫那姑娘下去准备。
紫衣公子吩咐完,才慢条斯理理了理袖子,故作神秘地轻了些声音解释,“我听说揽芳阁近来有种新鲜物什,模样和罗盘类似,却不指方向,用手一拨,那针就会转起圈来,等针停下,指着什么人,那人就要在事先准备好的两个箱子里的其中一个抽一张字条出来。这其中一个箱子刷红漆,放的都是问题,抽中哪张必得真心作答,另一个箱子刷绿漆,放的是些个指令,抽中哪张,必得……照做。”
这人说最后两个字时还刻意压了压声音,说的又缓又轻,还配上了一副促狭的表情,立刻引得起哄连连。
谢远衡面色不改,内里却不由得一阵肝疼。揽芳阁准备的箱子,还能摸出个什么好玩意儿?
无奈在座人兴致还真颇高昂,谢远衡只好舍命陪纨绔,最多默默自我安慰一下好歹不用被灌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