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白鹭(35)

作者:清明谷雨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 殷淮,靡丽、孤寂、清绝,集司礼监掌印、东厂厂公、京卫督主等数重高位于一身,天下人闻者胆寒。  齐轻舟是停在他夕照窗楹边的一只白鹭,轻灵,洒脱,悠然已过万重山。 御花园     打完架的小皇子讪讪一笑:“本王又给掌印添麻烦了。”     殷淮冷淡眉眼幽幽抬起,撇了撇朱红宽袖,盈然浅笑:“臣之本分。”     焰莲宫     被课业困住的齐轻舟迂回地旁敲侧击:“掌印近来不忙么?”点击展开

“怎么说出这样不知规矩的话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对方会因为觉得自己是个麻烦而要杀掉他。

殷淮眼神里凝着雪,让他觉得极寒极冷,像不知情爱的冷宫罗刹,可他分明见过这个人温柔含笑的模样。

他牵着的人都没有露脸,也足以让江上雪嫉恨如狂。

既然殷淮是有心有情的,那么那个人为什么不可以是自己?

他什么都可以为他做。

殷淮高高在上,玩味咀嚼:“什么都可以做?”

“是。”

殷淮背着双手,低低沉吟半,平平道:“那不如一一就送你去王大人那儿吧。”

“如何?”

仿若平底炸起一声雷,江上雪双瞳驀然紧缩。

他猜到殷淮不会接受他的心意,可万没想到他竟会绝情到这个地步。

王进府上,那是人待的地方吗?

此人极好色,又肖想江上雪已久。

可他是相后党里最易倒戈的短板,用一个江上雪去换他手上丞相在运渠上的五年项目,殷淮连眼都不会眨一下

江上雪知道这个人话一旦说出口便无回环的余地,溃败泣诉:“为什么?”

殷淮噙一口茶,转了转腕上的月白的玉珠子,仿佛对方问了一个极好笑的问题,淡声道:“情爱对本宫是麻烦累赘之物。”

江上雪觉得缝隙,匍匐在地,揪住股准一帘月白衣角,不甘也愤懑地质问道:“麻烦?累赘?”

他一双清眸瞪得血红:“那那天督主牵的是谁的手,石榴给人剥好不算,还要一颗一颗喂到嘴里。”

殷淮风眼一眯,倏然一脚踢开他纠缠的双臂:“你这双弹琴的手怕是不想要了。”

他缓缓蹲下来,狠狠钳住江上雪的下巴,一字一句道:“他不一样。”

“你在鹿春的那些手段把戏本宫一清二楚,别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说完便吩咐影卫:“送江公子回去,记得督促他每日好好练琴。”

作者有话说:

谁能不爱殷狐狸

第39章 青橘

殷淮从司礼监当差回来,听宫人说七皇子殿下已经从国公府上回来了,没说什么,只嘴角略微提了提,跨坎的步伐加快不少。

齐轻舟正躺在他书房里看从外祖母大丫鬟那里搜来的话本子,占着他的软榻和薄被,果子热茶一样不少。

听到动静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殷淮解开朱红外袍,挂好,去碰他露出来的两根藕白手臂,问:“殿下怎么不等臣去接?”

齐轻舟仍是低着头垂目,淡声反问道:“掌印不希望我回来?”

殷淮一怔,不知道他闹什么脾气,只当是恼自己这几日忙起来没去接他,笑道:“臣求之不得。”

齐轻舟又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缩回去继续翻了一页。

殷淮看着他,也不走,问:“殿下在国公府上过得可好?”

齐轻舟视线未从话本上移开一分,随口应道:“好。”

“……”殷淮想了想,剥了个青橘喂到他嘴边,“尝尝,这是川蜀进贡的新果,臣记得殿下爱吃。”

齐轻舟圆而黑的眼珠子终于往那橘色饱满的果瓣上滴溜一圈,又收回,咽了咽喉咙,矜持道:“不了,刚吃完饭。”

脑里全是殷淮那只托着柑橘的手,修长玉白,像一尊玉雕。

殷淮挑了挑眉,心中不解,但也没恼,他乐得哄小皇子这些小性子,这样才不显得生分。

他自己把那果子吃了,一瓣一瓣,优雅极了,齐轻舟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跑到了他线条饱满的唇瓣上,湿润的、鲜红的,看起来比那莹莹的果子还要甜。

齐轻舟心烦,索性撇开眼,不看了。

殷淮吃完,净了手,很轻地碰了碰齐轻舟的脸,说:“殿下回来得正是时候,支乐国进献的马戏团到了,臣陪殿下去瞧瞧可好?”

他明明已经净了手,可身上那股微淡清新的的柑橘香还是不由分说地袭进齐轻舟的鼻翼,心里轻轻一跳,他“啪”一声拍掉对方抚在自己脸上的手,似恼又似羞:“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殷淮一怔,他双臂忽然使了劲,像钢筋一般,扳过背对着自己的齐轻舟,凤眼如漆,语气重了些:“殿下又怎么了?”

放花灯的时候还好好的。

他乐意哄着齐轻舟的小性子,但绝不允许小皇子抗拒排斥他的亲昵。

“几日不见,又要与臣生分?”

齐轻舟肩膀被他按得生疼,下巴紧紧绷起,干涸嘴角扯出一个微讽的弧度:“掌印不是爱听琵琶么?马戏团这么俗的乐子哪里入得了掌印的青眼!”

殷淮蹙起眉:“臣什么时候——”随即又了然,“殿下碰到江上雪了?”

齐轻舟听到那名字自他口中吐出,又重重哼了一声,被子一拉,头埋进去,不想再看那张美丽又讨厌的脸。

“……”殷淮无奈揉揉额角,伸手去拉他被角,“可是他冒犯了殿下?”

齐轻舟道:“不是!”他倒不是介怀江上雪的态度,他一堂堂亲王,要真对付一个乐师不费吹灰之力。

他介意的是殷淮金屋藏娇,他如鲠在喉。

齐轻舟恶狠狠道:“江公子并未冒犯我,倒是我一不小心误闯了掌印特意辟给江公子习琴的地方,扰了他的雅兴。”

殷淮似笑非笑地睨他,等他脸红起来方才悠悠解释:“特意辟给他习琴的地方?臣怎么记得,臣的原话是‘只许他在湖边走动’?”

那已经相当于变相的圈禁了。

“殿下不必为他坏了心情,这人很快就不在宫里了。”

最迟后日,也要抬进王府,丞相的好日子已经过得太久了。

齐轻舟没想到殷淮居然舍得将江上雪送人。

殷淮挑挑眉:“有何舍不得?”

齐轻舟“咻”地坐起来,将披未披的轻纱薄衫掉了大半,露出玉一般的肩头:“宫里的嫔妃都没有这样美的。”

殷淮凤眸黑沉,忽然凑近了问他:“那是臣美还是他美?”这话听起来还有一丝委屈。

“……”齐轻舟如实道,“你美。”

殷淮仍是静默凝他,凤眼狭长,又黑又沉。

齐轻舟也不知道怎么明明是自己兴师问罪却又陷入了被质问的境地,气道:“你美你美你比他美!”

“唔,”殷淮满意了,说:“臣亦觉得殿下比那江上雪好看千百倍。”

“……”齐轻舟心说,那倒也不必。

殷淮大言不惭:“既然殿下与臣都比那江上雪好看,他便没什么稀奇的了。”

齐轻舟看着他,还是心烦,似诉似怨,轻声喃喃:“掌印身边太多人了。”走了个李玲珑,又来个江上雪,个个才貌惊绝、才华横溢,掌印还看得见一无是处的自己么?

他也不是不知道,以殷淮的身份地位,总是引人趋之若鹜,自己只是他的门生,没资格管那么多,可他就是难受,每一次都难受,怎么会这么难受。

殷淮一怔,没想到他介意的是这个。

他不否认,他的权势和职位决定了身边会被送来各种各样的人,他以前也留过,但没有自己收过。

都是有所用才会留下,只是他没想到齐轻舟竟然这么介意这个。

殷淮收了笑意,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久到齐轻舟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了,正想说“算了”,殷淮就把他整个人从被窝里捞出来,放到自己面前,柔和幽沉的目光掠过他的脸:“殿下何必在意那些人。”

齐轻舟坐在他怀里:“为何不在意?掌印见过的人太多了,身怀绝技的、才谋过人的、能为你所用的,我什么也不会,只会给你添麻烦。”

“殿下真这么想?”殷淮捏了捏他后颈,两人都未穿外衫,素衣裸足,颇有点闺房之乐的意思。

齐轻舟垂着头:“嗯。”

殷淮帮他将散开的发丝挂到柔软的耳朵后,捏了捏,温声询问:“那殿下又是为何要在意?”

齐轻舟一怔,抬起头,神情疑惑,黑圆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我……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回应。

殷淮精明又洞悉人心,自然知道他想听的是什么,齐轻舟想要的是他的表态,想要自己跟他说他是特别的,其他人再才貌惊绝也比不上他在自己心里的地位。

可是天底下哪儿那么便宜的好事,关系不明的忠诚,暧昧不清的溺宠,他是可以给齐轻舟,可他也要齐轻舟想明白,他到底是为什么对自己生出这样多的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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