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白鹭(34)

作者:清明谷雨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 殷淮,靡丽、孤寂、清绝,集司礼监掌印、东厂厂公、京卫督主等数重高位于一身,天下人闻者胆寒。  齐轻舟是停在他夕照窗楹边的一只白鹭,轻灵,洒脱,悠然已过万重山。 御花园     打完架的小皇子讪讪一笑:“本王又给掌印添麻烦了。”     殷淮冷淡眉眼幽幽抬起,撇了撇朱红宽袖,盈然浅笑:“臣之本分。”     焰莲宫     被课业困住的齐轻舟迂回地旁敲侧击:“掌印近来不忙么?”点击展开

信誓旦旦,仿佛在许一个分量很重的诺言。

齐轻舟一怔。

那双漆黑的凤眼盛满今夜的月光,显得格外深邃,如同落满星辰碎屑的潭渊,夜风扬起玉白的衣袂,潋滟水光照在他脸上,清绝艳极。

殷淮弯腰贴近齐轻舟,压低声音问:“殿下信不信臣?”

齐轻舟蓦然加速的心跳在胸腔扩大、回响,克制了好一会儿,才不太自然地敷衍说:“信、信的,那便听掌印的吧,平安喜乐也挺、挺好。”

“嗯,”殷淮这才满意了,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块精致的印花方帕擦了擦他额头上冒出的汗,道:“好就好,殿下这么紧张做什么。”

齐轻舟也不知道怎么突然面红耳臊的,明明夜里的风很清凉,他一边用手扇风一边接过他手上的帕子自己擦汗,稍微远离一些那股淡却莫名撩人的冷香。

思绪正乱着,殷淮忽然挠了一下他手心,问:“这里可以吗?”

刚好有两块平整的青石板。

“可以。”

还没来得及坐下,一个笑颜嫣然的姑娘就走过来,面色泛红地问殷淮:“公子,可否借你的灯一点?”

还没等殷淮张口,齐轻舟就先跳出来了:“啊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哥的灯有主了,您再瞧瞧别的人吧。”

等人走了,殷淮双手抱在胸前,背靠树干问:“臣怎么不知道自己的灯有主了?”晚风飞起他的衣角。

上巳节有男女通过相互点灯传达情意的风俗,齐朝民风开放,男女之防不重,多得是女子主动求爱,更有大胆蛮横的,问都不问,直接点上。

若是谁的灯被点上,是要在第二日到对方家中拜访的,成与不成另说。

但谁要是不遵守这个古老节日的契约,则是不尊重掌情缘的神仙,会受到“姻缘破裂”的诅咒。

齐轻舟阴恻恻道:“掌印可真是艳福无边。”前边走了个李玲珑,又来了个爱慕者。

殷淮挑了挑眉,走过去帮他将灯油和火烛弄好,道:“既然殿下把帮我点灯的人赶走了,不如就自己补上吧。”

“?”齐轻舟一脸惊讶,“不好吧,掌印没听说过那个——”

殷淮忽而抬起一双黑如墨潭的凤眼,打断他:“那个是约束男女的,与我们何干?”语气之中大有对纲常伦理古旧秩俗的蔑视与不屑。

齐轻舟呆呆地“哦”了一声,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他应了声好,又凑过来讨价还价:“那掌印也要帮我点上,你自己许了我姻缘美满、喜乐平安的,可不能反悔。”

殷淮侧过脸来的一瞬,河面恰好有花灯亮起,暖融融烛光映得他一张绝色的脸更顾盼风流,齐轻舟听见他笑意盈盈道:“好,臣不悔。”

齐轻舟心里一跳,飞快转回头去,两盏花灯已经被点亮,并排着,相依着,顺潺潺水流飘远,划破远处的黑雾……

一盏是“福顺安康”,一盏是“喜乐平安”。

作者有话说:

就……糊里糊涂地被私定终身

第38章 江上雪

与宗原放风筝之约又被齐轻舟往后拖延,直至节的最后一日方才成行。

“殿下做什么去了?再过几日河堤的花都谢光了。”

齐轻舟低头将线竹枝骨架撑好,提线,一边道:“与掌印放花灯去了。”

那夜天边露出鱼肚白,河岸上的人都走光了殷淮才策马将他送回国公府。

齐轻舟从他怀中迷蒙醒来,依依不舍:“我不同你回宫么?”

殷淮从背后紧紧搂住他,轻笑一声:“殿下再多陪国公几日吧,臣在宫里等你。”

齐轻舟就又在国公府里过了数日逍遥快活的日子。

宗原满脸一言难尽:“你与殷淮去放花灯?”

齐轻舟正在勾他的帐角:“嗯,不行?”

宗原瞪大眼:“殿下到底知不知道那放花灯是男欢女爱的风月之事,你怎么能与那佞贼同去?”

齐轻舟翻了个白眼:“佞贼佞贼,人家没名字么?”

宗原骂了一声,又纳闷:“可是他这会儿怎的还有闲情与你去放花灯?我还以为他近日与丞相斗得你死我活焦头烂额来着。”

齐轻舟手上动作停了:“怎么了?”

“东源水运案啊。”宗原绑好自己风筝的角带,“殿下没听说?”

齐轻舟摇头。

“东厂影卫为截取情报虐杀无辜良民,所到之处,地方官无不胆寒,皆搜刮民脂民膏以供贿赂。被丞相狠狠参了一本,殷党好几个官员被拉下马了。”

齐轻舟对这种政治斗争下的所谓案情真相并无太大触动:“这些个官员们若是不心虚,那么急着巴结东厂做什么?”

又心想,难怪过节了人人休沐,掌印却忙得连书房都没有出。

宗原无语:“殿下的心偏到菩提河去了。”菩提河在京州西边,每年夏季西涝东旱,京州人以此老天形容不公。

“丞相这几日意气风发,满面春光,又于昨日上请圣上拟旨让太子主持文庙祭,也得允了。”

文庙祭是天子集结太学才俊、新晋国之栋梁到旭东峰上的文庙进行祭拜的国礼,以示重文教人才、文明昌繁、文教开化。

天子若是国事缠身,可委以东宫或是名望声威的皇子代之,代表天子出席文庙礼拜其意义非同凡响。

齐盛帝贪好权势,极少放权,尤其是这种具有号召集结天下文人、具有象征意义的隆重祭典,宗原感叹:“真没想到陛下会让太子代之。”

“殿下可收到了圣贴?”

像宗原这种名门世家后起之秀定是在受邀之列的。

齐轻舟不太在意道:“没有。”

宗原说:“怎会没有?宫测榜首不出席文庙祭太说不过去。”而且上头怎会纵容太子一家独大。

“不知道。”齐轻舟摆摆手:“走吧,一会儿风势过了。”

齐轻舟又在国公府陪了两位长辈几天,回宫那日,谁也没知会,本是想忙悄给殷淮一个惊喜。

不料却在后苑湖上遇见陌生不速之客

焰莲宫占地面积大,后山林地湖泊水涧应有尽有,皆有路可通,齐轻舟不走正门,堪堪遇上一位在弹弄琵琶的公子。

那人圣衣白雪,额心点朱,姿容昳丽,虽比不得殷淮的惊为天人,日月失色,但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他怀里抱一琵琶,身后站着一小厮。

这一片冷清,齐轻舟没怎么来过,还以为后苑是下人住的地方,可如今看来,又不像。

哪儿有这么好看的下人。

三个人六眼相对,还没等他开口问,那人的小厮倒是先出了口:“你是什么人?别在这儿扰了我们公子习琴。”

齐轻舟莫名其妙:“你又是什么人?这儿写了你们公子的名字么?”

齐轻舟从后山绕过来,衣衫沾了些灰尘草屑,那小厮眉毛一提,鄙夷呵斥:“你新来的罢?没学好规矩也敢四处乱走,问问你的管教公公,我们公子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齐轻舟好笑:“噢?什么地方什么人?”

小斯直接抬出名号吓他:“江上雪听说过吧?这是督主特意僻给我家公子练琴的地方。”

原来他就是江上雪,最爱徜徉于风花雪月之地的齐轻舟怎会不知。

名动京州的琵琶乐师,以天容之姿与精妙乐技闻名,多少达官贵人、鼎盛世家重金聘请江上雪公子而不得,清高冷傲,不容玷污。

原来被殷淮藏在焰莲宫。

可不就是金屋藏娇吗。

那小厮看他沉默,得意洋洋道:“啧,知道怕了吧,督主爱重公子,最喜公子的《平江月》,因此特地——”

“行了,”一直抱着琵琶望着湖面发呆的江上雪忽然出声,也把齐轻舟当宫仆了,扬了扬下巴,冷冷吩咐,“你下去吧,没什么事别来这儿扰我。”

他刚被殷淮拒绝,心情奇差,小厮看不清,只有他心里清楚明白自己与其他那些个被送给殷淮的人没什么区别。

或许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动了心,他是自请来的。

自从那个人在万盛花会踏水而来救下他那一刻,他的心就给出去了。

殷准或是看他本事高些,比其他人有用,才不像软禁别的妓子一般将他因在后苑,也并不是什么特地为他僻了练琴的地方,原话是“允许他走动和弹琴。”

上巳节那夜,他向殷淮表明了心意,而那个优雅似天神的人只是站在花瓣飞扬的宫灯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冷又怜悯:“莫不是本宫对你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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