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雏+番外(6)

作者:宴惟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匪头子金盆洗手,看上了戏台子上的武小生。驴脾气变态攻X娇气双性受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一物降一物罢了。点击展开

季怀寅推开他就下床,陆均尧一下没拉住,追出去,只瞧见游廊里一道模糊身影。冬福本在偏屋侯着,好待会儿送人回去,听着动静出来,当头接了陆均尧一喝:“还不拿把油伞跟上!”

风大雨大,檐下灯笼都给卷下几个。季怀寅给雨浇了个半湿,似个被雨淋湿翅儿的蜂,寻不着回园子的路,瞧见个门,便冲了出去。

没了瓦檐遮挡,雨势更大,季怀寅抹了把面上雨水,环视一圈,认得是宅子后边的小巷,吁了口气。

一条巷子,尽是漆黑,季怀寅不知深浅的往前走。雨水透着春寒,淌过青砖缝里的青苔,卷了不知名的树叶枝子,黏在季怀寅脚踝。

吊着一颗心,季怀寅忽然听见几道脚步声,他停下来,贴着墙根,在哗啦啦的雨声里大起胆子:“陆均尧?”

脚步声没了,季怀寅唤声亦无人应,他缓缓放下一颗心,转身。一瞬!他身后贴上冰凉的一具身体,雨水浇透了,像雨夜里被车碾断枉死的蛇身,季怀寅猛的睁大眼睛。

“陆……”声儿戛然而止,哗啦啦的雨浇着小巷,漆黑里,空无一人。

第7章

陆均尧这辈子没怕过什么,连第一回 杀人那夜都睡得着,从来没觉着雨夜的雷声这样吵耳,吊着一颗心一夜没睡。第二天早早吃了粥,叫上冬福,去了清水园。

他两回冒犯季文堂,实再不该有第三回 ,规规矩矩的,让冬福把人给请了出来。

“季班主,昨儿夜怀寅打我宅子离开,可回了您这儿?”

季文堂略低着头,忙不迭应:“回了,回了!只是今儿一早,乡下老宅出了点事,托他回去办。路途远,还得坐船,天擦黑便走了,指不准几日才回。”扯出张僵硬笑面。

“哦?”陆均尧一笑,“那我可放心了,他回了烦您托伙计给我传个话。”给冬福一眼色,“那我还有事儿忙,晚些再来。”

车里坐下,陆均尧瞥一眼季文堂背影,朝冬福吩咐:“去打听,季文堂在城里可置有宅子。”

消息很快打听来,季文堂在城西华燕街有处四方宅子。午饭都没吃,俩人没坐车,抄的小巷走。陆均尧心里头有气,想着待会见着季怀寅,非得好一顿收拾!瞧冬福在墙边磨磨唧唧,照着屁股就是一脚,“咋的,金盆洗手后,连翻墙根也不会了?!”

“不是。”冬福给他踢的趔了一下,挠着脑袋,“我怕待会儿季哥同您生气。”

陆均尧照着他屁股又是一脚,“快点儿的!他是你哥,我是你大哥还!”

院子里静悄悄,看的出主人家还没好好收拾,几棵桃树稀拉的,陆均尧握着枪,交给冬福一把,“待会儿有人来,管他是谁,这玩意抵着他脑门,教他滚。”

“是季班主也这样嘛?”

“一样!只是你别叫他滚,且让他在这等着。”哪屋住人,哪屋不住人,很好认。陆均尧推开门,瞧床沿垂下的两片帐子,静悄悄的接近。

掀起一角,他瞧见季怀寅的脸,脸上生出些笑,钻进帐子里。可下一秒,他把人看全,未浓的笑一下僵在嘴角,沉沉面,是天上下雨前的大团乌云。

季怀寅睡得浅,喝下的退烧汤药发了汗,一副身浸在水里似的,做起混沌噩梦,被陆均尧抓了脚,意识猛的从梦里挣出,没看清人是谁,泪就在眼里积了,“不……”

陆均尧被踢着下下巴,忙不迭使劲儿把人揽住,匣枪一放,逮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左眼,“是我,王八蛋,陆均尧。”

季怀寅稍平静,一副汗湿的潮身子贴着陆均尧,喃他的名:“陆均尧。”还没喃几句,泪先下来,哽着嗓哆嗦:“樊青弘,他,他要逮了我。”

陆均尧捂了他眼睛,手指头缝里全是湿泪,才掀开季怀寅袍脚看了一眼,便给腿上半青半紫的淤痕烧了眼,不敢再看,咬牙喝道:“他逮他娘的棺材盖子!”

季怀寅一下噤了声儿,好一会,才颤着手摸上陆均尧的脸,委屈哽在喉咙里出不去,作了个酸溜溜的球堵着,要喘不过气,“陆均尧……”

多漂亮的眼,黑的是墨玉雕的,白的是冬日下的一团雪,都没为陆均尧掉过这么些眼泪。颤了手,陆均尧一下下给他抹着泪,心在油锅里炸酥了,再给这眼泪砸一下,就要碎了。

“嗳。”他哑着嗓,把人搂进怀里,“在呢,在呢。他没逮着你,你现在在我怀里。”

他悔得很,把兜里放的,原打算收拾完人,就给季怀寅的木雕小周瑜掏出来,放在季怀寅手心,“谁也逮不了你,我也不成。往后你乐意唱戏便唱,不乐意,谁也逼不了你,我说的那些个都是胡话,你一句也甭听进!”

他边说,边摸着季怀寅一只脚,隔着皮肉揉脚后跟的筋儿,“你瞧,这筋儿还在。多有劲,多暖乎,樊青弘个狗娘养的崽子,他下辈子也甭想逮住这脚的主儿。”

冬福在外头等了许久,不见陆均尧出来,都要打起盹儿了,给“砰”的撞门声吓一跳,对上陆均尧一双凛眼,结巴道:“当家的?”

“我在这儿等你,回宅子把车开来。”

他按着颗半碎的心,思衬该如何扒了樊青弘的皮。

第8章

陆家后院灯火通明,檐下灯笼点了两排直溜的,莹莹光尽落在季文堂一张惨白面上。他辛苦忙活半辈子,小心周旋于各路人中,一颗心就是睡觉时,也不见多能落下。

昨夜半夜,季怀寅带着一身伤回来,跟个马上要被雨淋坏的鸟儿没俩样儿,他是哭也没有眼泪水出,兜了一肚子的凄惶,找出家里备的伤药给季怀寅涂上。

后半夜,季怀寅发了热,他在伙房煎药,瞧着柴上跳动的火苗,掉下泪来,这辈子,他不配有太太,连个养儿子也不配有吗?

陆均尧从里屋出来,吩咐站在外边的冬福:“开车把季班主送回去。”转身握了把季文堂的手:“让怀寅在我这儿住几日,把伤养好我再送回给您。”

季文堂走后,陆均尧在堂上木椅坐了许久。堂屋灯火明亮,照得桌上匣枪把子锃亮,陆均尧的目光落在上头,垂眸,把枪抓在手上摩挲,这枪跟着他,有七年了罢。

他抬头,唤文妈:“把我库房那张老虎皮拿来。”文妈一直在屋外瞧他,心头一跳,跨进屋里,“当家的,不是说,再不拿出看了嘛?”

陆均尧瞥她一眼,眸色尽藏在半眯的眼睫下边,“看看,不碍事。”文妈站着不动,不愿给他拿,陆均尧“刷”得起身,沉声:“别跟来。”

老虎是陆均尧亲手逮的,皮也是他亲手扒下,在豹子岭拿来作他的褥子。说好的,下岭子后,搁库房里再也不看了,再拿出来,怕是手上得沾血!文妈一跺脚,跟在陆均尧后头,“当初在岭子上说好的,你全忘了?!”

陆均尧顿住脚,咬着牙声有些颤,一字一句从嘴里蹦出来:“可扒人皮,手能不见血?!”

“可也不能是你的手见!”文妈喝他,“对付一个贱皮子,劳你亲自?二哥和我可还没死!”外人都不知道的,豹子岭原来的三当家,是个会使枪的寡妇。

文妈夺了他手里的枪,“你该去睡了!”陆均尧盯着她,她也盯着陆均尧,俩人谁也不让谁,文妈瞅一眼里屋,“你也该为他想想。他樊青弘后边有个樊家,还有个樊老太爷!”

“斩草要除根。你放心,我和二哥,一个芽儿都不给他樊家留。”

出了一夜的汗,季怀寅身上黏糊糊的,一翻身,眼前一张陆均尧睡着的脸。他手里头有东西,季怀寅一瞧,是那小周瑜,他轻轻伸手去拿。

陆均尧警觉,一下惊醒,对上季怀寅一双笑眼,一怔,给季怀寅拿走手心小玩意。

陆均尧把手贴到他额头,松了口气,“不烫了。”出一夜的汗,季怀寅没什么力气,说话也轻,问他:“老街那,只有周瑜吗?”

“没,有许多。还有雕的杨宗保,就是没这个细致,想要我领你买去。”他从来说话都横冲直撞的,没今儿这温柔,季怀寅瞧着他,“你……”

陆均尧挪近搂了他,“嗯,我怎么?”

季怀寅摸他的脸,“你是不是给吓着了?”陆均尧一下搂紧了他,“没吓着,只是觉着,许是我从前造孽太多,菩萨要罚我了。罚你,便是罚我了。”季怀寅说不出乍听到这话是个什么滋味,给人掐了把心尖似的,酸酸的疼,哄他呢,“没罚,没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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