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他给的钱实在太多了(78)
这种温暖,一下就让周子轶咬牙坚持的某种东西,化掉了。
他站在玄关,好像忽然就动不了了。身边不再有车水马龙的嘈杂,不再有人来人往,心底一直压抑的某种感觉又变得大声,卷土重来。
昏暗的房子里,一个人影没有,周子轶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在说:不用再憋着了。
——没人会看见的。
他觉得眼睛忽然就热了,双脚忽然就没力气了,身体忽然就站不直了。他在原地蹲了下去,把自己蜷缩起来。眼睛闭上的时候,就有水滴从脸上滑落。
砸在地板上,形成一个透明的印记。
第二滴,第三滴……
周子轶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会这样。但一直翻腾的情绪找到了发泄口,上涌的眼泪就再也停不下来。他距离自己的房间只有几米,却连这段距离都忍耐不了,蹲在玄关开始落泪。这洪水般的倾泻来势汹汹,周子轶控制不了,甚至要死死咬住下唇,才不会把喉咙里的声音释放出来。
即便如此,他还是止不住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他累了,他冷了,他终于在天亮的时候回到家。这些本来都是小事,但足以引燃他。还有更多、更深层、更委屈的事,甚至都来不及去细想,就通通氤氲在他的情绪之中,猝不及防地爆炸开来。
他就这样专心地蹲在那里,缩成一团,几乎算得上无声地、默默地哭着。
直到严修济下了楼。
严修济骤然看到一个人影蹲在玄关,刹那间先是浑身紧绷了一秒,然后才认出那是周子轶。
“你在这里干什么?”周子轶古怪的姿势,促使严修济大步走向他。当严修济停在周子轶跟前,那种细微的呜咽声,一下就传到了严修济的耳里。
——哭了?
这个认知,让严修济几乎懵了一下。过去数次,他都以为周子轶会哭的时候,周子轶都没哭。但现在,一个天刚亮的早上,周子轶一个人蹲在玄关哭,还哭得这么凶……这让严修济不得不想出了很多不妙的猜测。
严修济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穿着睡衣就出去了,显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怎么了?”严修济蹲下去,想看看周子轶的脸,“出什么事了?”
周子轶摇摇头。
他不想在严修济面前哭的,他听到严修济下来的声音了。但他走不动,哭也止不住,只能待在原地被严修济逮个正着。他用力低着头,至少不想给严修济看见自己的脸。
严修济却因为他的拒绝之意,心底升起一股烦躁来。
“告诉我,发生什么了?”严修济伸手想扶他起来,但抬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放哪,只得落在周子轶头顶,摸了摸,“为什么要哭?”
周子轶发梢的湿意,让严修济意识到,青年不仅出门了,而且时间还不短。
严修济又摸了一下周子轶的手,冰凉的。
男人皱眉,感觉心底有一团乱麻,扎得他的心脏难以平静:“你出门了?”
周子轶还是没回答。倒不如说,严修济的问话像是催化剂,让他越是想停下来,越停不下来。
严修济听得心里愈发烦躁,他的猜测越来越不妙,又感觉自己没处使力。
他只得再靠近一些,半蹲半跪地靠近蜷缩的青年,双手捧住对方的脸,强行让他抬头。
“到底发生什么了?”严修济再次问道,语气显得严肃而可靠,“你说出来,我才能帮你解决。”
他催促道:“说话。”
周子轶终于对上了他的视线。
青年的眼睛已经哭得又红又肿,眼泪还在不断涌出,看人的时候仿佛隔着一层水雾。他不得不回答严修济的问题,他想要把心里的那些委屈说出来,但乱七八糟的字句在他嘴边转了又转,他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严修济耐心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的哑声回应。
周子轶哑声道:“我……我想学车。”
严修济听到这句话,有些愕然。
他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周子轶真正的诉求,但他还是回了一句:“那就学。给你报驾校,不难的。”
周子轶一眨眼,泪珠顺着脸颊,滑到了严修济的手指。
“还有什么,继续说。”严修济看着他,“要学车,那要买车吗?”
周子轶不敢答了。现在周雯雯的医药费才是首要的事,周子轶哪里有钱买车?哪里有钱养车?
想到这里,青年又猛然记起了另一件事:“理财……理财的事,也先放、放一下……”
严修济愣了一下:“为什么?你是不是别的地方急用钱?”
“……”周子轶还没回答,先狠狠抽了一下。
他被严修济的问话问得忘了哭,眼泪没那么汹涌了,但抽气抽得停不下来。他一吸气,就抽气先于说话。上气都不接下气了,哪里还有功夫回话?
严修济还以为他又是不想说了,索性直接问道:“你早上出去了,是不是?周雯雯那里急用钱?要多少?”
这些问题,也不知道是哪句戳到了周子轶,原本快收进去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没、没有……”
“周子轶,给我说实话。”严修济看着他,说道,“别光顾着哭,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别瞒着我。”
周子轶望着他,感受着脸上的那双手,眼泪一边往下滚,一边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为什么?”
严修济:“什么为什么?”
周子轶却不答了。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严修济几秒,忽地抬起手,抱了上去!
严修济:!!!
他僵住了,然后瞬间感觉身上撞来个秤砣,撞得他竟然往后一仰,跌坐在地板上。
周子轶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之前蹲了太久太久,腿脚已经麻了。他往前倾的时候,无法控制地往前一扑,双腿往地上一跪,就生生扑到了严修济怀里。
“你……”
严修济张嘴要说什么,周子轶却紧紧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压抑的呜咽声传进严修济的耳朵里,严修济这才意识到,周子轶又哭了。他刚才的逼问,没让周子轶冷静下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让他又失控大哭起来。
大总裁也没辙了。
他想理性地帮周子轶解决问题,但效果似乎适得其反。周子轶的哭声在他耳边闷着,挠在他的心上,像是猫指甲勾出了毛衣上的线,越勾越多,乱成一团。
严修济之前看到的周子轶,笑的时候多,愁眉苦脸的时候少。每天早上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周子轶,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他笑着说“早上好”。看着那样的周子轶,严修济很难想象他伤心时的模样。
仅有的数次看他消沉,严修济以为他哭了,但实际上都没哭。严修济觉得他是闷着,把自己憋得太紧了。或许什么时候,周子轶能把情绪发泄出来,就会轻松一些。
现在,他真的哭了,严修济又开始不想要他哭了。
他的哭声代表着他的情绪,压抑的、痛苦的、难以扛得住的。甚至因为他的自抑,这哭声可能也不过只是他难受程度的一部分。严修济想帮他,这种心情来得莫名,也来得强烈。他想让周子轶消解这些苦闷,周子轶却一个字都不愿意说出来。
想到这里,严修济觉得心里更加烦躁。
——别哭了。
或许是这个拥抱太紧,或许是青年的哭声太不能自已,严修济抱住他,没想着推开,只觉得心里又酸又麻又乱又急。严修济感觉心口堵了一口气,急切地寻找着舒出去的办法。
他坐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周子轶的背,任由泪水浸湿自己的肩膀。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脱口而出了一些话:“没关系,我给你买车。”
还说道:“周雯雯那边要多少钱?你跟我说,我借给你,不要你的利息。”
甚至还道:“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才能帮你。”
回应他的,只有一直持续的、甚至更明显的哭声。
第66章 ——霸总的关心方式
周子轶在严修济的肩头哭了十来分钟,才渐渐收了哭声。
理智回笼之后,伏在严总怀里的周子轶,却愈发动不了了。
不是他贪恋严修济的怀抱——当然也有这个原因,但不是主要的——而是扑进来的时候能凭着一时冲动,想退出去的时候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