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海探案录(31)
“大人何出此言?”锅中水咕咚作响,南楚杉拿过洗干净的青菜和昨日买来的成品面条,计算着剂量丢进去,又拿来比食用筷长一倍的筷子往锅里搅了搅,盖上盖子开始选鸡蛋。
“就是觉着有些眼熟。”
南楚杉的目光和手在篮子里盘旋,“大人这是在没话找话?”萧予戈摸了下鼻子,“你看出来了?”
“说起来,我出门时听到乌鸦叫唤。秋日祭期间见到这小东西,可真不是个好兆头。”
“嗯?本官也见着了。”
南楚杉启盖捞面,又煎了个流黄蛋搁在上头,并着筷子一道端给萧予戈,萧予戈搓搓双手,低头开始吸面条。
“今日似乎有新账房前来面试,大人慢点吃,留神呛着。”
萧予戈接过帕子,抚着胸口问道:“怎么又要聘账房?师爷先前不是说衙门内的事务还是不要由外人插手的好?”
“是为万事屋准备的。大哥要出门一段时日,得请个人来分担工作。”
“先前也是如此?”南楚杉点头。
萧予戈又嘬进一口细面,“那便请他到书房罢,让我做一回面试官的瘾。”
“遵命。”
洗完碗不久,小顺提着大篮小篮入屋,见着二人又是意味不明地嘿嘿两声,南楚杉瞧一眼他篮中物,问道:“可有买豆腐回来?”
“刚推出来我就去称斤,汤婆婆还问我是打算用来做什么。对了,”小顺放下篮子,取出一个油纸袋,“这是汤婆婆托我送来的,说是红豆饼的回礼。”南楚杉接过打开,是一枚做工精细的白玉鲤鱼吊坠,萧予戈道:“单瞧这润泽模样便知是珍贵之物。”
“你问过汤婆婆理由没有?”南楚杉拳头微微收紧。
小顺道:“就说是回礼,旁的没有多言。”南楚杉点头,又看向正在发呆的萧予戈,“算算时辰,那账房快要到了。”
“那就过去罢。”
应聘之人比约定的早一炷香抵达,看模样像是个文弱书生,开口前先是作了大揖,腰弯得令萧予戈怀疑他是番薯粉成了精。书生名陶渊典,字墨文,世代行商,此番前来是得了父亲的命令出来历练。
萧予戈将他的名字在嘴里读了几回。陶渊典,逃远点?这是谁取的缺德名?
“逃远点。”南楚杉清嗓子,“陶渊典,你应当知晓万事屋的职责罢?”
陶渊典拱手,“自然知晓。”
“试用期三天,包吃不包住,无工钱。你可是愿意?”
“自然可以。”
南楚杉点头,“且在此处稍等,我去去就来。”陶渊典道句师爷慢走,眼神转向萧予戈,问道:“大人喝茶呢?”
“咳。是,是的。”平日里师爷也会在自己喝茶时说事,怎么今儿个就被呛着了?真是奇怪。
陶渊典又道:“我听闻大人姓萧,是萧瑾怀先生的次子。此事当真?”
“的确如此。”
“虎父无犬子,大人果然也是人中龙凤。”
萧予戈抬手又是一阵咳嗽,起身去开窗,带几分歉意道:“近日变天,本官或是有些着凉,还请先生莫怪。”
“大人衣着尚薄,恐怕是要生病。”
“这,应当不会罢?”
陶渊典神秘一笑,“大人还是信我一回罢,我这嘴可灵得很。”萧予戈干巴巴地送他个笑脸,回到原位继续看公文。经过些时候,南楚杉带萧卫进来,对陶渊典交代几句,便让萧卫领着前去万事屋熟悉环境。正打算回桌坐下,就见萧予戈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于是蹙眉问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那陶渊典是张三爪么?”
南楚杉有些摸不着头脑,翻了翻桌上档案,“张三爪已于日前离开环海县,同行的还有我大哥。”
“那智桥呢?”
“目前行踪不明,有情报说是往青鸳县方向去了。”
萧予戈用拳头轻捶自己的手心,“是我的错觉么?你为什么一直在动?”南楚杉偏头看他,只见他脸上腾起一层不自然的红晕,赶忙过去以手背试温,“大人,你发热了。”
“嗯?”萧予戈忽觉头昏脑涨,眼前一黑,直直钻进南楚杉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换季要好好注意身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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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潮汹涌
萧予戈倒在被里,额上贴着块冷湿布。
大夫诊断是染上风寒, 需静养吃药几日, 南楚杉听完, 着王九跟去拿药,又令在门外探头的衙役去搬火盆来。周嘉海停在原地未动,问道:“需要我去凿冰来么?”
“凿冰做什么?还嫌大人不够冷么?”
周嘉海挠挠头,“做炸冰块吃?”南楚杉朝他摆手,“现在不需要你在这儿抖机灵。若是闲得慌, 就到厨房同小顺说一句,让他煮碗葱面来。”
“什么叫葱面?”
“你瞧了便知,快些去罢。”
周嘉海应了两声,跨进来将门带上, 连个蚊子钻的缝都不留。
南楚杉搬了边上凳子坐下, 换了新的毛巾。萧予戈睡得很熟, 只是呼吸有点粗重。南楚杉摸了摸他的被褥,起身到衣柜里又拿床新的出来叠到上头, 随即回到位上开始看公文。不知经过多久, 床上忽有动静,南楚杉放下手中物,前倾查看, 萧予戈的眼紧紧闭着,看似有些痛苦,口中零零碎碎的,不知在念些什么。
换新巾半刻后, 这呢喃声反而大了些,南楚杉凑近去听,不由得蹙起眉。
“我萧家子弟岂能背负这莫须有的恶名?”
“若无人敢,便让我去。只要萧家不再蒙受不白之冤,我生死又何妨?”
南楚杉轻声唤他一句,萧予戈眉头霎时揪在一处,“别拦我,姐。”
“你是谁?”南楚杉问。
“我是谁?我该是谁?”他的脸色越发难看,呼吸也逐渐凌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应当是谁。”
“永武?”
沉默。
南楚杉的心略微吊起,拳头松了又紧,嘴唇碰上几回,却吐不出半个音。
萧予戈动了动身子,歪头面向她继续睡,南楚杉的手停在他鼻尖咫尺,深吸一大口气,轻唤道:“永乐。”
床上人哼哼两声。
房门陡然被打开,南楚杉赶忙收回手转头,周嘉海保持着用肩膀推门的姿势,冲她傻乐。
“甭笑了,且把托盘放下,你倒不嫌累。”
周嘉海嘿嘿两声,依着她的吩咐将托盘搁在桌上,走到床边小声询问是否要请大人起床吃面。
“且睡着。”南楚杉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是我吩咐太早了。”
“那这面?”
南楚杉起身,“天快暗了,你试试能否唤大人起来。”想到什么复问道,“方才可是见过王九?”
“他在熬药,瞧样子像是快来了。”
“请大人起来罢,我去书房处理公务,晚饭你让小顺送到那儿去就行。”说着,南楚杉抱起手边一叠纸张,头也不回地离开。
周嘉海目送她远去,抬手推了推萧予戈肩膀。来回几下后,似是被这不知轻重的力道强行吵醒,萧予戈不大高兴地睁开一只眼,“做什么?”
“我来请大人起来吃面。”
萧予戈支撑着坐起,谢过他的协助,望着滑落到被上的毛巾出神,“本官这是怎么了?”
“大人染上风寒,正在发热。王九稍后会送药来,请大人先吃点东西。”
“嗯。”
萧予戈扒拉两口,嘴里除了烫,吃不出什么别的味道,因正对门口,恰能望见红透的天,“师爷呢?她不是最爱看落霞么?”
“师爷照顾大人一下午,方才回书房去了。”
“倒是辛苦她了。”萧予戈吹了几口,慢条斯理地吸进几根,细面堪堪滑落到腹内,他陡然别过头打了个喷嚏,“这里头放了什么?怎么觉着有点呛?”
“说是大葱熬的汤底,出锅前还撒了点胡椒粉,为大人发汗用的。”
“有心了。”
周嘉海笑出一排大白牙,坐到萧予戈对面,不客气地倒了杯茶,砸吧两下说道:“小顺说这是师爷教的法子,我哥每年入秋后至少得来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