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剑情雪(48)
“这可是你说的。”燕零雪高兴地扬起下巴。
“嗯，只要我能走进你内心。”
“哼呵……我的心就在这里。”燕零雪一指胸前，得意地笑了。她转过身，如一只轻燕，张着两支臂膀高兴地边走边跳。淡粉色的衣服轻轻飘起，扬起的浅灰色衣边在身后摆成一缕流线。
突然，燕零雪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脸，罕见的低眉：“你想进就进。”
第十九章 秦行断
第十九章 _ 秦行断
朝晨的红日东悬天宇，阳晖之下，朱角红檐的咸阳宫巍巍矗立。议事殿内嬴政抚剑站在案前，俯视的目光落在大殿中一位将领的身上。
“此次召将军回秦，是因一事江湖之争。”嬴政缓缓开口。
“秦岁寒本就出身江湖，涉及江湖之事，大王尽管吩咐。”秦岁寒稳稳拱手。
“当年夜焰带领九千秦军剿灭封印，如今除若非归秦以外，江湖中还有两人存活。寡人想知道，他们的存活，是实力还是运气。”
听闻此问，秦岁寒略显谩蔑地轻扬起嘴角：“不瞒大王，其实末将在辽西燕地已经与那封印残留的一人有过交锋。其人武艺平平，根本不堪一战，他们得以生存，侥幸而已。”
“哦？是吗。”嬴政望向殿外长空。“其人何名？”
“夜冥空。”
“夜冥空。”嬴政一字一顿若有所思，“寡人收到水鹰密报，近日会有一个叫做秦晴的封印人前来咸阳，目标正是若非。”
“大王的意思是……”
“记得你入秦为将时，手下有四位义弟也一同入军，听闻现在他们都已战功显著晋爵封将。”
“我王明智！”秦岁寒手握剑柄意气陡生，“入军之后，我这四位兄弟无不身先士卒勇猛善战，为大秦立下卓越战功。他们都和我一样，誓死为大王效忠！”
“忠心可鉴。”嬴政慢慢走下殿阶，来到了秦岁寒身旁，“这次，寡人欲让他们四人在崤关一带交次临战，将来者秦晴拒于咸阳之外。不知他们可愿为寡人一去？”
原来这才是秦王本意，以拦截入秦去试来者实力。秦岁寒虽觉让手中四员骁将一起出动，未免有些牛鼎烹鸡，可想到这正好也是四位义弟在秦国扬名立威的绝好机会，于是便欣喜接受慨然领命。
北地冰宫，未得半点消息的夜冥空凝视案前，心里依旧惦记着西出秦行的秦晴。
房间里还有一人。
燕零雪自我沉醉般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似要有什么重大发现才肯善罢甘休。
“哈！真的被我猜中了。”燕零雪一声尖叫，手里捏着一方碎布，另一支手托着一个木匣。
那块碎布主体是黑色，其上一角零散分布着几个大小不一的十字星状图案，末端还有一道棕黄色的薄薄镶边，乍看上去有种幽远的神秘。
“夜、冥、空！你……你竟然私藏女子的衣角！”燕零雪咬牙切齿的喊着。刚才一捻绸布，特有的丝滑柔软让她一念便可断定这衣布肯定来源于女子身上。
听闻叫嚷，夜冥空先抬起头看向燕零雪举在空中的衣布，然后又看了看那个木匣。那不是从齐国回来后自己收拾的那个木匣吗，夜冥空记得当时把它放在了床底的最里端。
“怎么解释！”燕零雪拿着碎布在夜冥空眼前晃了又晃，是那种一旦招供就要重刑惩罚的眼神。
“这个……”夜冥空顿时窘迫，倒不是因为这块衣角，而是因为燕零雪那死死紧盯时的表情。“是我在齐国与一名女刺客交手时，从她身上斩下的一块衣角。”
“真的？”燕零雪又看起那方绸布。
“骗你作甚，里面还有她留下的两枚星形掷镖呢。”夜冥空眼前又浮现出那日追击后的交手，心里一个机警，上次竟忘记了向隐灵子提及！
“是的喔。”燕零雪又捏起木匣内的一枚十字星镖，银色的星状掷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呵，这种掷镖能比过我们的冰针吗？”
“这种掷镖能在空中保持惯有的平衡，相比于没有平衡的冰针，更能保证出射时的精与准。你可莫要小看了它。”
“哼！我就不信，冰针能在投射的时候紧密配合，可以囊括一个人的整个躯体，而且速度极快，快到眼睛只能看到一缕银线，这些，它能吗？”
“诸工百器本就各有其长，各取所需而已。”夜冥空撇过脸，不再与之争辩。
“还有呢。”燕零雪毫不甘心频频撇嘴，“像她这种星镖体宽刃薄，随身携带极易伤己，所以一战最多不过几十发，哪比得上冰针的百针连发。”
“如何？你说冰针能接连百发！”这次夜冥空不禁揶揄取笑。
“何止！”燕零雪又靠近夜冥空一步，双手慢慢上举，任臂上的绸缎袖口垂落肘间，再慢慢褪去贴臂亵衣，露出雪白臂腕。
“看看！”燕零雪轻声娇气。
臂腕水出，体香萦绕。如是玉质凝肤，圆润浑滑，试比阴山白雪，堪赛岱海嫩草。周围景象全被释去，玲珑臂膀独占眼帘，那是第一次令人动涌的冲动，记忆永存。
这突来的一幕直令夜冥空本能地炯聚眼神，血脉陡涨。心里不禁一阵扑通狂跳，接连咽下口水。
“喂，看什么呢。”见夜冥空目光呆滞，愣愣游离于雪白臂膀间，燕零雪不禁疑惑顿生，“我是让你看我手上的臂钏。”
夜冥空思绪一断猛然醒来，直到此刻他才发现燕零雪手上的银色臂钏。
“看它做什么，我又不懂品赏女饰。”夜冥空慌忙掩饰着。
“再仔细看看。”燕零雪又把手臂前伸，几乎贴到了夜冥空眼前。
夜冥空再度凝眸，才猛然顿悟眼前的这个缠臂银钏绝不是个普通的臂钏，因为它的表面竟是通体密布，密麻尖细的银色冰针！借着臂钏的体型轮廓，暗语冰针一圈一圈地分布其上，前一层的针尖被叠于后一层的针末，完全没有误动伤已的可能。如此一个舞姬常用的臂钏，其表面的长度要比舞姬本人腕部的一周更长，承载冰针的细小周径，仅一圈便可密布近半百支，首末交叉叠加几圈就是几百，必要之际，两支手臂的总数就可上千！
虑及一战所需的冰针总数，两个臂钏所承装的冰针，足够胜任雪姬的任何一次出行，完全解除携带之困。更为巧妙的是，如此的承装安排竟是在一个臂钏之上，对于一个舞姬，任谁也不会对其身上的臂钏生疑，如此安排的确是中情中理再合适不过。要知道，暗器的神奇便在于一个“暗”字，第一要素便是隐蔽，无隐蔽则不足以称之为暗。
“百器精妙，千变万化，创人之所想，为人所不能。”夜冥空随手从臂钏上拔下两根冰针，“信哉斯言。”
“这银色臂钏乃雪姬特有，我们可是连睡觉歇息时都不曾离身的。”
“是么？”对燕零雪的这种痴恋癖好，夜冥空装作得很是不屑，“那沐浴净身时……”夜冥空还未说完，脑袋就先挨了燕零雪的一记小小拳头。
“如此精妙设计，你猜是出自谁手？”燕零雪嫣然一笑，继续攀谈。
“难道设计之人尚在人世？”夜冥空很是惊讶，因为按常理推度，诸般精妙神器均是出自鼻祖先人，后世鲜有能及。
“当然。”燕零雪扬起下巴，眼睛微微一斜，“而且，你还认识。”
“我认识！”
“嗯，就在雪姬之中。”不待夜冥空再度思索，燕零雪便连嘴紧接：“粉颜之岱，柳如微。”
“如微！”夜冥空顿时醒悟，冰宫雪姬中如微是唯一一个通晓百工诸器的人。
“嗯，别看我们家如微人小面羞，她可能耐着呢。当初雪姬深受冰针携带之难，如微配备冰针以后，仅仅历时两月，便设计出了这冰宫特有的臂钏。”
“难以置信。”夜冥空摇摇头，心里却是万分钦佩。倘若昔年如微能进得封印，那师尊欧仁清一定会得觅传人，倍感宽慰。
夜冥空仔细观摩着银色臂钏，燕零雪不经意间的一个扬手，胳膊上的纱缎猛然落向肩膀，整个雪白的胳膊赫然显现。
夜冥空眼睛一动，右手迅速顺着纤柔臂膀，急速抚下。
“你要干嘛！”燕零雪一个激灵，手臂猛然一颤。
“别动！”夜冥空严面厉言，右手却没有停止那份游动。捋起纱缎衣袖，微微扭动臂膀，一点腥色血红便现于眼前，在肩膀外侧的肘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