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夜游+番外(8)

作者:君薄宴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 生子 情有独钟 异能 关键字:主角:钟翮陆嘉遇 ┃ 配角:三教九流,各位前辈 ┃ 其它:师徒 “我目所能及,即你眼中世界” 钟翮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被祖上坑了个黑里透白。好不容易狠下心想做个坏人,结果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破罐破摔,把捡来的小瞎子好好养大,物归原主。点击展开

尚且徘徊在外的阴鬼被一层青光挡住,像是罩子一般扣在他的头顶,每一个都露出垂涎可怖的神情。

而不远处,她娘怀里抱着的人,竟然是个木偶,那木偶似有所觉,回头对他露出了森寒的牙齿。

而那双动人的眼睛,是两颗血淋淋的眼珠,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嵌进木偶的脸上。

钟翮未及反应,脚下的树枝忽然颤抖了,紧接着无数怨灵像是被泼了一捧热油,尖叫的声音像是密不透风的钢针从四面八方刺来。脚下有青色的磷火炸起,屋顶上干枯的树枝猛然烧了起来。

今天不过几个时辰,变故已经让钟翮吃了好几壶冷风了,这个时候被这么一家子看起来位高权重的人发现,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那层层的磷火正从陆嘉遇的脚下蔓延,钟翮十指张开往上一勾,磷火像是一张网一样被她直接提了起来。像是从黑夜中凭空弥漫的黑气,缓缓将这张诡异的火网扼住,最后消散在风中。

那颗枯树中的鬼魂像是被叫醒了,惊惧过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愤怒。钟翮当下勾住陆嘉遇的腰,然后一只手再次捂住了他的眼睛,往前跑了几步抱着人踏碎了一块青瓦,借着这座宅子交错遍布的房檐几个起落远离了那颗要命的树。

漫天阴鬼被聚在一起窥视良久,这么一来逮到了机会。对着垂涎已久的阴阳眼少年冲了过去,大有咬碎血肉,分而食之的气势。

一轮明月已经游移到了中天,月色如瀑,照得人间如同被雪色覆盖。群鬼的躁动与凶气激起的黑雾像是层层黑云,中天月色却忽然暗了,明月像是被什么遮住了,变得朦胧而灰暗,这样的情况转瞬即逝。紧接着一层浅淡的红色缓缓爬上了月亮,也爬上了雪白的房檐。

陆嘉遇的眼中像是燃烧着一团火,他冷眼望着身后的群鬼肆虐,血色蒙世,再没有一点之前落泪的样子。

钟翮将陆嘉遇护在怀里,单手捏碎了一只厉鬼的头骨,长发飞舞,随即踏了一脚最高的房檐,

红月之下,血蔓苍穹,再无半点遮蔽。

陆嘉遇被她好好单手抱在怀里,他的额头刚好钟翮下颌。钟翮长衣翻飞,身后突然生出一双张开的青色羽翼,羽翼之上燃起熊熊青色焰火。她在凌冽的风中利落地转了身,背后一轮巨大的猩红月亮正好将她圈在中央。

群魔起舞,人间将倾。

她正面迎向群鬼,巨大的羽翼让她稳稳地停在了夜空中。远远看去她就像是血月中间一点墨痕,明明是这样令人肝胆俱颤的场面,陆嘉遇却像是失去了感知,他睁着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望向下方枯骨遍布的宅子,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永久地刻在脑海里。

钟翮闭了眼睛,瞬时陆嘉遇感到自己手掌下的温度忽然灼热了一瞬,紧接着就变成了一种难以描述的阴冷,冷得他清醒了一瞬。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了,钟翮睁开了一双猩红的眼瞳,温和地看着群鬼,仿佛他们是什么久别的故友。

显然群鬼并不这么想,凡是看见了那双血眸的阴鬼,浑身上下浮起一道又一道的细线,还未动作,那些早该埋在地下的蠢货就尖声嚎叫了起来,可那声音又在下一刻戛然而止,细线勒进了早就腐烂的皮肉白骨中,早已经死去的鬼魂再一次被千刀万剐。

他们像是一盏又一盏灯,在陆嘉遇眼里熄灭了。

“那是魂魄。”钟翮的声音有些变了,像是含着一把刀子,可她还是耐心地为他解释。

陆嘉遇像是五感缓慢地回了笼,他缓缓抬头看向钟翮。其实他不应当这么做的,在未来的几十年里,这将是他难以逃离的噩梦。

——钟翮的身体是黑的,肩上没有魂火,整个人像是一团流动的黑雾,唯独一根细微的红线像是针线一般,将这团黑气“缝”在了一起。唯一亮着的,是她背后的翅膀。

第 7 章

天亮得格外得晚,钟翮带着陆嘉遇回到揭阳村的时候,天边方才露出一线天光。

陆嘉遇的阴阳眼并不长久,从宅子到村里不过一会儿,他眼里那些怪异的光线就渐渐模糊了起来。没有尽头的黑气也缓缓散开,露出了浅浅的眼白,天亮之前,他又看不到了。

他靠在钟翮肩上不言不语,疲惫像是潮水一般随着天光蔓延到了他的全身。时至今日,他已经失明近乎十载,看见人间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讲实在是过于奢侈。钟翮的体温不知不觉又变了回来,她又成了一个“人”。

那样的暖意让他犯困,陆嘉遇挣扎着抬起眼睛望向即将熄灭的天光,心中徒然升起一阵难以言喻的不舍。钟翮身后的翅膀化成那只青鸟,载着两人归去,她听见陆嘉遇呢喃着:“天亮是这样的啊,可是我好累啊。”

钟翮沉思片刻,伸手挡住他的眼睛,“没事儿,睡吧,快到家了。”

睡意与那片黑暗一同降临,陆嘉遇的呼吸洒在钟翮的手上,不出片刻,他的头轻轻歪了一下——睡着了。

钟翮抱起无知无觉的陆嘉遇,足尖一点从青鸟背上落了下来,正好是她的小院子。群鬼的痕迹已经被抹去,除了房中仍旧被困着的厉鬼。白日里阳气重,厉鬼被削去了夜里的一部分凶气,跪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四周。

钟翮轻轻用脚拨开了门,将陆嘉遇安置在了房中的榻上。她转过身从窗户旁的书桌上拈起一张黄纸,叠了一朵莲花,然后抬手向跪在地上的厉鬼招了招手。

那只厉鬼像是听见了什么,脚步凝滞慢慢走向钟翮,离她还有两三步的时候化作一道黑气落入了纸莲花中。

莲花用来养魂再好不过,只是半入了冬,找活的莲花显然是做梦,纸莲花也能凑活一下,放在血亲身旁效果应当也不会太差。

钟翮随手招来青鸟,在它的尾羽上掐下一根来。然后从莲花中心穿了过去,做成了一个小坠子,她返回房间将莲花坠系在了陆嘉遇腰间。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陆嘉遇,睡着的样子倒是没了黑夜里带着阴阳眼那样吓人,就是看着瘦了些。她突然想起来他还穿着自己的衣服,虽说送件衣服她无所谓,但是陆嘉遇要是一出门名声就完了。

暗道自己实在是粗心,想了一半钟翮忽然反应过来:呸!我怪自己做什么?明明是阮青荇不靠谱。

钟翮还没出门就把自己说服了,小心翼翼出了门,理直气壮向村长家走了过去。

天还没大亮,可村里的人都已经起来了。钟翮常年昼伏夜出,头一次大清早出现在阮家门口吓了阮明德一跳。

阮明德彼时刚洗漱干净,正站在门口帮自家夫君摆早饭,一回头就是一身雪白的钟翮,由于她出现的场合大多都不是那么简单,阮明德当即一惊,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盘子站直了身体:“钟道长今日需要我帮什么忙?”

大有她说一声就撸起袖子上去的架势,钟翮一愣,知道她是误会了,摆了摆手:“夫人多虑了,不过我倒是有事相求,这事儿跟青荇也是有关系,她昨天丢给我一个被恶鬼缠身的小公子,今儿一觉睡起来我才想起来我那里没有男子的衣服,想着别人家我也不熟,就来想来问问霍先生可有什么男子的旧衣裳。”

她顿了顿,似是有些难为情,无奈最后笑了出来,拱了拱手,“我实在是为难。”

钟翮平日里瞧着是温和率性,长得又周正,笑起来少有人能直接拒绝。更何况阮明德一听这麻烦是阮青荇打包给扔过去的,连忙道:“钟道长这是说什么话,我去问问我家夫君,不是难事。”她气不打一处来,“要我说啊,您别惯着我那丫头片子,一天天的上蹿下跳,光给人找事儿了。”

钟翮摇了摇头安抚道:“职责所在罢了,谈不上麻烦。”

如她预想一般顺利,钟翮抱着一个包裹回了院子,还没进门就先看到了敞开的房门。

陆嘉遇没能睡多久,钟翮离开不久他就醒来了,身上的被子带着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与昨日那人身上一模一样。他愣了片刻,脑子里转出一句:我是谁?

再迷茫也只是一瞬间,他动了动手脚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来,赤着脚站在地板上。他犹豫了一下出声道:“……仙长?”

他其实还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可半晌无人应声,想来应当是出门去了。陆嘉遇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皱了皱眉无奈只能慢慢挪向门口。这会儿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有点长,时不时就会被绊一跤,好在他经验丰富,也不至于一路摔出去。摸索到了门外的柱子,陆嘉遇模模糊糊记得这里有两个台阶,他试探着迈步,可惜到底还是有了偏差,他的步子踩得太大,被长长的衣角一绊,当即从低矮的台阶上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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