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番外(8)

作者:一梨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皇上貌似没有注意到我的不怀好意,依旧像往日那般不冷不淡地看了我一眼,「哗」地一声将一床被子扔在地上,「你若生不出孩子,不仅是冲撞太后,更是欺君,罪当诛连齐家满门。」 我的脑瓜子突然「嗡」地一声。真是歹毒!果然这个小人当日说谎救下我就是琢磨着更好地算计我呢,我自己的小命我可以不在乎,但我齐家满门,虽被流放但至少性命无忧,若因我有了什么好歹,我怕是死都没处死。 点击展开

父亲回京不过两年,五年里我只得见他了一回,我才二十岁啊,我的父亲怎么会突然地病危,怎么会!

可我的心却猛地一沉,我二十岁了,那父亲如今已六十余岁了,六十余岁,他不知不觉已经是一个老人了。

我的脑袋「嗡」地一声,不知道空白了多久,待到恢复了一丝清明,看到翠心和莲蕊脸都吓白了,生怕我眼前一黑倒了过去,我缓过神后立马踉踉跄跄要跑向兴德殿,我要找皇上,我要马上找到皇上。

可我却在门口遇到了匆匆而来的皇上。

他知道了。

他虽知道了,却还是被我灰白的脸色吓了一跳,急急将我带回了屋内。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整个人都在哆嗦,我要回去,我要回齐府,我的父亲给了我所有的包容和疼爱,他给了她小女儿所有一切他能给的,他临终之时我不能不在他身边。

皇上只是将我扶起,唤了太医去齐府,也吩咐了人每一个时辰回禀一次,之后他只是抓着我的手看着我,沉默着。

我全身突然没了一丝力气,我忘了,我是皇帝的嫔妃,宫门深深,一入宫门便生生世世要锁在这座皇宫里的,我怎么可能还能回的去?

我回不去了。

我只能待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只能听着回禀的人的只言片语,只能等着最后那必然的结果。

天色逐渐灰暗,我心如死灰。

「日后要按时吃药,不能一次只喝半碗。」久久沉默的皇上突然开口,脸色平淡语气却带着无奈。

我茫然地抬头看着他,我的父亲要死了我的心都要碎了,他还管我是不是喝半碗药?

「也不能背着太医偷偷吃辣鸡翅,要谨遵医嘱养好自己的身子,」皇上对我看疯子一样的眼神视若无睹,依旧自顾自缓缓地说,「还有,不能瞎琢磨给冀儿和毅儿穿女装。」

他竟然知道,我有些震惊。

我确实想过悄摸摸地给那两个小魔王套上女娃娃衣服,不过是为了给他过一过女儿瘾,并不是为了我自己,可我只是从制衣局拿了些布料尚未开工,他怎么便知道了?

「只有三个时辰,」皇上突然转向我,「三个时辰之后,必须回宫。」

我愣住,片刻之后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噌」地一声迅速起身,却被他一把拽着了胳膊,「换身寻常宫女的衣服。」

齐昭仪家父病危,昭仪心急如焚,特遣两位贴身宫女前往齐府探望问询。

夜色深沉,没人特别注意那两个寻常宫女长得什么模样,她们上了出宫的马车,驶向了齐府。

十七

伴着夜色,坐了约摸半个时辰的马车的我双腿发僵,可我顾不得缓解双腿的不适,寒风里搀着莲蕊急切地敲开了齐府的大门。

齐府早不是昔日的相府,纵使夜深看不清楚我也依旧能感受到落魄的萧瑟感,府里的零丁几个下人对我突然出现并不讶异,不知是不是由于皇上事先已经安排过,我来不及多想便慌忙向父亲的房间跑去。

外堂挤了数人,莲蕊便也留在了外堂,而我匆匆掠过他们冲进了内室,一眼便看到榻上的人,可我的身体却不由一滞,这个满头枯发羸弱不堪的人是我的父亲吗?

我浑身的血液似是都凝固了,双腿僵硬直直站在榻前一丈远处,怎么都挪不动步子。

我齐家一脉出过三位宰辅七位将军,我的父亲齐泓也是文武双全人中翘楚,誉满京城门徒无数,德高望重贵极人臣啊,两年前他虽然一身布衣两鬓白霜,可仔细打量依旧看得到昔年的风采,可如今,我却一点也认不出来了。

京城的两年难道比那流放之地的三年更折磨人吗?

母亲看到我颤颤巍巍地想要叩拜,却被我扑在怀里只能抹着眼泪默默拉起我的手引到父亲床前,示意其他人皆不必拜了,父亲的脸色泛着青白,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中喃喃唤着什么。

父亲,是我,是我,我是阿音,我不是皇宫里的昭仪,我是齐府的小女儿阿音,我回家了,我轻而又轻地靠近父亲,连呼吸都放得小心翼翼,我太害怕了,我太害怕我稍稍用力呼吸就会惊扰到父亲,而我的父亲明显已经经不起一丝一毫的叨扰和冲击了。

「父亲现在神志不清,偶尔清明片刻,也是想见你。」二姐带着哽咽的声音轻轻从耳畔传来,我怔忡间抬头看到五年未见的二姐,昔年风华少女如今嫁为人妇,可是眼中的疼惜和温柔却一丝一毫也没有改变。

我环着二姐的腰,将头藏在二姐怀中低低啜泣,我的周围是我日思夜想的家人,本该是多么圆满而甜蜜的时刻,可是我们的父亲却处在弥留之际。

「小妹,不要哭了。」压抑着哭了许久,一个淡淡的声音让我猛然抬头,我从泪眼中模糊辨认着二哥的模样,却只能看到他清俊的面容下难掩身形的萧索。

二哥,二哥,我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我一直不愿去细想二哥,不去想他的曾经,不去想他的处境,不去想他的未来,不去想他心中的苦涩。

因为一想起来,内心就是无法停歇的绞痛。

我们齐家之所以当时要卷入夺嫡斗争中,都是因为我们齐家当年真的太过耀眼了,耀眼到我们都理所应当地认为日后的九五至尊,即使不是齐家的人也应当流有一半齐家的血,有我齐家血脉,那是天家的荣幸,是天下的荣耀。

这份狂妄埋藏于我齐家百年的光辉族史之中,爆发于我二哥齐远的盛世才名之下,齐远,是齐家耀眼的光芒里最为璀璨的明珠。

我二哥齐远,武艺精绝,但才名却远盛武艺。

三岁入学堂五岁可作诗,十岁时已经一文千金难求,十二岁名满天下,与当时的杨家二郎并称「绝世双才」,十四岁甫一入仕朝堂激辩便羞煞一众鸿儒,时年才八岁的我虽然懵懵懂懂,却已深知我齐家二哥齐远才华绝伦,光焰万丈,无人能掩其锋芒。

十六岁,我二哥娶了亲,十里红妆迎新嫂入门,翩翩少年郎意气风发,皎皎新嫁娘绝代风华,实实在在激扬起了满城艳羡的目光,佳偶天成,茶楼里的说书人经年累月地传颂这段世间罕有的爱情佳话。

烈火烹油繁花似锦,二十一岁之前,二哥是一颗纤尘不染的明珠,光华夺目举世无双。

可在太后的话头里,我才知道正是二哥的娶亲才在先皇的心头埋下了一根刺,因为二哥娶的是韩皇后的母家韩太师的女儿韩江月,齐韩联姻,这原以为的天作之合却埋下了齐府未来倾塌的缘由,此后长姐嫁太子,不过是花好月圆之下盛极必衰的又一假象罢了。

可我终究是在齐府是看着二嫂和二哥如何耳鬓厮磨琴瑟调和的,纵使两家联姻或有朝堂裨益,可二哥二嫂却是真心相爱,那茶楼说书先生貌似夸张的恩爱之语,在我看来实不足万一,二哥二嫂不是父亲母亲那样平和恬淡,也不是大哥大嫂那样相敬如宾,他们连偶尔瞥见一眼对方的时候,眸中都是抹不开的爱恋,纯粹而热烈,深入灵魂刻入骨髓。

但景德十七年,二哥二十一岁,先皇生前处理的最后一桩大案是韩家谋逆犯上齐家构陷宁王,结果韩家满门抄斩,二嫂随之自尽,齐家流放苦地,太子废为蓟王贬往蓟州。

二嫂身死,二哥像是抽走了魂魄一般,眼中再无一丝生气。

但齐家尤存,高堂尚在,二哥不能也无法与二嫂生死与共。可二哥眼中也再没有神采,他不再提笔不再写文,更遑论日后再出入庙堂,所以昔年北境战乱我尚能期待大哥归朝,我诞育皇子有功尚能期待齐家回京,但无论未来还会有多少机遇多少可能,二哥都没有重放光采的那一天了,二哥如今已有二十六岁,但二哥的生命已经终止在二十一岁那年,再也没有将来了。

昔日无双明珠被彻彻底底敲碎,零落在尘泥里再也寻觅不到一丝光芒。

「二哥。」我紧紧抓住二哥的手像是抓着湍急的河流中的一块意欲飘走的浮木。没有魂魄没有生气都没有关系,二哥他起码还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唤我小妹,他的手掌粗糙但掌心是有温度的,他是自小教习我读书认字的二哥,是见我顽劣不思学习却依旧宠溺而耐心地反复教导我的二哥啊。

二哥沉默着任由我抓着他,缓缓举起另一只手微微揉了揉我的脑袋,眸中不变的枯槁难得流露出一点点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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