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番外(48)

作者:一梨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皇上貌似没有注意到我的不怀好意,依旧像往日那般不冷不淡地看了我一眼,「哗」地一声将一床被子扔在地上,「你若生不出孩子,不仅是冲撞太后,更是欺君,罪当诛连齐家满门。」 我的脑瓜子突然「嗡」地一声。真是歹毒!果然这个小人当日说谎救下我就是琢磨着更好地算计我呢,我自己的小命我可以不在乎,但我齐家满门,虽被流放但至少性命无忧,若因我有了什么好歹,我怕是死都没处死。 点击展开

真好。

我终于可以无所顾忌,放肆着自己对他的爱意和思念,每日每夜地画梅,含着骨朵的梅,迎风而放的梅,凋零飘落的梅,我每画一幅梅,就在梅树下细细描摹那个人的眉眼,那个人的身形,那个人清冷孤傲的气质,我认真地想着他的发丝,他的眉峰,他的瞳眸,他的鼻梁,他的唇角,他望向远方寥落孤寂的目光。

司梅起初会红着眼劝我节哀,直至我画的画卷已经塞了数个大箱子,悬满了整个内殿,她的目光才渐渐变成深深的哀婉,看着我,无力而沉默地为我研墨。

我淡淡的笑,这最后的时光真是我此生最平静安逸的日子。

秋初的时候,愉妃诞下了一个公主,宫里热热闹闹的庆祝声隔着数重宫墙传入凤仪宫,而我也收到了另一个消息,因着皇上得女大赦天下,父亲将改斩刑为流刑。

流放?我挥手唤来司梅,给了她一瓶药和一封信笺,嘱咐她交给齐远,想起那药最初还是父亲塞进我手中,教我一步一步面不改色地杀人无形,我心中便生出一种可笑的荒唐。

宫外很快传来了消息,父亲没能等到流放之日就因为饮食不洁病了两日,锒铛而死。

让他走得少些痛苦,已是我对他最大的宽宏。

我视宫规为无物,皇上却一直没有废黜我,我突然觉得,或许皇上早就知道了一切,早已看透了一切,才会在那年夏天,同我许下那样的承诺。

可我终究回不到过去了,我将二哥珍爱了数年的瓷瓶还给了齐音,生时我一无所有,死后,我不希望二哥与我之间还掺杂了其他的人其他的物。

我将太医开的药悉数倒了,这世间已没什么值得我眷恋,我不想百无聊赖地拖着日子挨,实在是无趣。

可挨着挨着,我竟然挨到了今冬的初雪。

“娘娘,院里的白梅开了,司梅给您折了几枝。”司梅将梅枝插入瓶中,屋中梅香暗暗盈动。

司梅最近时时语带哽咽,因我越发频繁地呕血,她看了心下哀戚。

她纵然是父亲放在我身边的棋子,多年相伴到底是生出了情分,最后我做了害死父亲的事,她也没再暗暗维护父亲,依着我的吩咐默默地做了。

想来对父亲,她是既怕也恨的。

“今年梅花倒是开得早些。”我强撑着身子站起,司梅忙忙给我披了件大氅,帮我推开门,看到满院的白梅迎雪而开,不知是雪落在了枝头,还是梅飞上了苍穹。

“真漂亮。”我喃喃而语,声音干哑,自顾自走进雪里,慢慢停在了一株白梅树下。

司梅忙撑着油纸伞为我遮挡风雪,我抚摸着梅树粗粝的枝干,突然心潮翻涌,猛地呕出了一口暗红的血,洒在梅枝上,滴落在雪中,触目惊心。

“娘娘!娘娘,外面风大,我们回屋吧。”司梅顿时急哭了。

我看着粗黑的树干,殷红的鲜血,暗沉而妖冶,不由得就勾起了五岁那年刻骨铭心的记忆。

我因为瞌睡懈怠了抚琴被父亲责骂锁进了祠堂,我又哭又闹,一气之下摔了大哥杨延的牌位,可从牌位底座却摔出了一个扁扁的沉木匣子,我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个银质长命锁和一块小小薄薄的灵牌。

杨昭儿,那长命锁上镶刻的名字是杨昭儿,那木牌红字沉沉写的也是杨昭儿,连带着她的生辰,亦或说是她的忌日。

五岁那年,我发现了这个父亲埋藏最深的秘密,那时候我便彻底明白,父亲,他真的很爱很爱杨昭儿,他甚至煞费苦心地让爱女的牌位以这种方式列入宗祠,他只是不爱我,因为我不是杨昭儿,所以他骂我,打我,约束我,利用我,眼中都不会带有丝毫怜惜。

杨昭儿一出生便夭折了,同她的母亲一同香消玉殒,她小小的灵牌就躺在她嫡亲哥哥杨延牌位的底座里,而我,不过是一个代替她继续活在人间,永远得不到父爱眷顾,彻头彻尾的复仇工具罢了。

我没有资格懈怠,没有资格抱怨,更没有资格厮闹撒娇,我不需要感情,我只是一颗冷冰冰的棋子,拿捏在他人手中,为了他人的棋局而活,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原本应该叫什么名字,不知道我的身生父母到底是谁,他们又用了几两银子将我卖入杨府,他们用那银子日子过得可还快活?

天上的微雪细细地飘着,我伸手想够一够枝头的梅花,却怎么都抬不起手来。

杨昭儿,我不知道自己顶着杨昭儿的名字活这一世到底幸是不幸?

若我不是杨昭儿,我或许一生一世都碰不到二哥那般皎洁明亮的人,得不到他半点眷顾怜惜,可我是杨昭儿,却只能一生一世同他框在亲生兄妹的桎梏里,走不出撞不破,不得于飞,使我沦亡。

或许我最大的不幸,便是明明叫杨昭儿却知道自己并非杨昭儿,才在岁岁年年的相伴里生出了不该有的痴恋和妄念,我的悲剧,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为了命中注定。

我头又疼的厉害,身上已经没一丝暖意,我看见司梅哭得眼睛红肿,忍不住想拭去她脸颊的泪,却是越拭越多,才发现原来天上竟然落雨了,细雪掺着冷雨冻得人骨头疼。

司梅,其实也是一颗可怜可悲的棋子,她伴着我的时间太久,就如同我看着二哥看得太久,久的忘了棋子不可有情,不该有情,可是父亲,你可知最后竟是死在了两颗棋子手里?!

我伏在梅树旁咳得浑身颤抖,司梅呜咽着恳求,“娘娘,落雨了,回屋去吧,娘娘,回屋去吧。”

“我走后,银钱,房契,出宫文函都给你安排妥当,就在东南角的楠木箱底,父亲的人,我也已替你料理干净,你的弟弟在宫外的汇文书院等着你,好好活着,能找个可心的人,便嫁,若没有,后半生亦是无忧,再不必为他人所用。”

司梅愣住,震惊地盯着我,手中的伞蓦然掉落,“扑通”一声跪倒在雨雪里,一声声唤着“娘娘”,哭的撕心裂肺。

司梅,思梅,她从前在府里并不叫这名字,我入宫后为她重新起的,二哥一生除了齐音,最爱白梅,我想着梅花也念着他,我将最深最深的情意锁在心底,不敢言说不敢僭越,别人都有四季春夏,而我一生只活在茫茫寒冬里,我出生在冬日,也终将死在冬日,与这冬日里开的花也算有缘。

耳边司梅的哭声越来越淡,我感觉到一滴水珠从我面颊滚落,不知是天上的雨还是我眼中的泪,落到我的唇角沁入我的舌尖,满口的苦涩。

杨轩,如果有来生,如果你还爱梅花,我就当一株寒冬腊月里的梅树,我这一生忍得许多苦,自不会再惧怕严寒冰霜,我这一生背负了许多罪,希望来世清清白白地绽放,到那时候,希望你看着我,眼里能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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