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番外(33)

作者:一梨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皇上貌似没有注意到我的不怀好意,依旧像往日那般不冷不淡地看了我一眼,「哗」地一声将一床被子扔在地上,「你若生不出孩子,不仅是冲撞太后,更是欺君,罪当诛连齐家满门。」 我的脑瓜子突然「嗡」地一声。真是歹毒!果然这个小人当日说谎救下我就是琢磨着更好地算计我呢,我自己的小命我可以不在乎,但我齐家满门,虽被流放但至少性命无忧,若因我有了什么好歹,我怕是死都没处死。 点击展开

「娘娘心绪不宁?」翠心看我靠着小亭子看着湖面,呆呆愣愣地盯着洲中一块儿泥巴半晌不动,凑近我低声询问。

「翠心,你当时怎么做的暗卫?」我抬眼望着翠心,翠心容色并不出挑,可是眼睛却亮晶晶的,隐隐透着一股子坚硬,「你做暗卫时,是不是也吃了许多苦,受了许多委屈?」

「回娘娘,身为暗卫,奴婢必然是要历经许多苦,」翠心俯下身轻而又轻道,「可是奴婢家里穷困,若是不卖身侯门王府,也只能生生饿死。」

我握着翠心的手一阵心酸,眼中晶莹一闪,少时我读了那么多侠义志士的话本,所以总梦想着仗剑天涯扶危济困,如今回首,却好像只是惹出了许多是非麻烦,我心中生出一片闷闷的难过,「农夫小儿的喜欢本宫浑然不知,狸猫困死宫中本宫也无能为力,本宫被娇纵着长大,看见了你身手惊人当下只是激赏赞叹,却看不到你曾经受的苦有多难熬,要不是本宫育有皇子,怎配论及母仪天下?」

「娘娘如何做此等糊涂言语呢?」翠心惊诧地看着我,深吸一口气,「娘娘,奴婢家贫困苦岂可怪罪娘娘?他人深陷囹圄又岂是娘娘之过?难道天鹅白净,泥淖污浊,就必须将天鹅染得浑身污糟才算得天地公平?」

「天下人希望有本宫这样的皇后吗?」我想起昨夜承元止握着我的手,目光璀璨,他说心中皇后之人已定,不准有人犯懒推脱,可现下我倒不是犯懒,而是心有戚戚,怕做不好这六宫之主,「本宫没历经过许多苦,很怕不能明白天下人的苦楚。」

「体谅众生不易怎需尝尽天下苦,若是历经百苦又有几人还能心存柔软良善?」翠心急急辩道,转而语气温婉,「奴婢甫一入宫便伺候娘娘,虽然未曾服侍过宫中其他主子,但见过听过的也不少,娘娘只需想一想,倘若他日贤妃位居中宫,岂非是刺猬上位逮谁刺谁。」翠心语气放缓,天上的阴云被风渐渐吹出碧空,「娘娘心地纯良,善待下人,皇上能看重娘娘,是六宫之幸,天下之福。」

「娘娘,一定会是很好的皇后。」翠心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温柔而坚定。

「那本宫就努力做一个好皇后,同皇上一起,努力让天下澄澈清明,让子民和悦安康。」我望着天际,落日熔金,彩霞漫天,今天原是从未有过的好天气,让人心生欢快温暖的希望。

新建九年春,草长莺飞生机勃勃,皇上执我之手于封后大典上受百官礼,纳群妃贺,授凤印宝册,封我为后,正位中宫。

三十六

我起先觉得做皇后是千难万难的事情,毕竟第一年我翻着厚厚的账本酸得胳膊都抬不起来,看得眼花缭乱依旧不明所以,第二年众妃你来我往在我跟前鸡毛蒜皮地拉扯吵闹,连我自小养在闹市中的耳朵都觉得受不住这等喧嚣刺激,第三年我来往忙活于各种祭祀宴会,顶着九头的凤钗沉重不提,偏偏有些雅宴有舞文弄墨的风俗,惹得我头疼不已。

可是第四年,后宫琐琐碎碎的开支再打我手中过目时,我眉头都不皱速速翻着账本,还能敏锐地察觉出六宫买脂粉的钱在显著减少,吃食上的开支与日俱增;我已为皇后,皇上深觉宠爱中宫名正言顺,几乎不再往其他宫嫔那里去,可各宫都是入宫十五年的老人了,第六年我便能提位份的提位份,能赏银两的赏银两,耳边的叽喳吵闹声逐渐偃旗息鼓,连带着贤贵妃见我都乐意同我一同品鉴御膳房新出的美食了;第七年中秋家宴,我耐着性子于雅席上熏陶了数年之后,蒙尘多年的文学造诣终于得见天光,挥毫写下了人生第一篇祝词大作:「宫席菜多人也多,忽有阴影打旁坐,猛看像是球,再看像是头,是球?是头?贴近去瞅瞅。」,那日的宴席简直其乐融融,六宫诸妃齐齐贺我「皇后娘娘才情冠绝,妾等不及!」,只有皇上木着脸多喝了好几杯酒,晚上半醉半醒地折腾了我半宿,第二日才被我的诗情打动,后知后觉地命人装裱好悬挂在了兴德殿内殿,我乐滋滋地逼着承元止给自己御笔亲书了「诗魁」二字,同样装裱好挂在了自己的宫里,与兴德殿交相辉映。

新建十七年,我为皇后已经八年,越发如鱼得水乐在其中,可却被一桩事难倒了。

珏儿于今夏立为太子,我身为母后,该为他择一位太子妃了。

珏儿剑眉星目,又自幼承教于我二哥膝下,才情德行亦是了得,倾慕他的高门姑娘实是数不胜数,从中选一个两情相悦的太子妃实不该是难事。然而珏儿自小性子温润,可谁知越长越寡言沉默,颇有少年老成之相,我问起他选妃之事,他却说没有一个姑娘可心。

那日阿盼襦裙薄衫,小仙子一般抱着雪团雪滚的孙子雪融融飞进我怀里,神秘兮兮地凑近我耳边,「母后,阿盼偷偷看见大哥在画仙女!可美可美了!」

仙女?我自是没有见过仙女,十分好奇,以两个糖饼的代价让阿盼从东宫取来了一张仙女的画像,我便顿时明白了为什么我选不出太子妃来,原来珏儿自有他认下却不敢娶的姑娘。

我唤珏儿入宫,告诉他,昔日恩怨如何都牵连不了后辈,沅媛是个很好的姑娘,品貌脱俗,知书达理,堪为太子妃,母后很喜欢。

珏儿到底是皇子,我与二哥虽从未同他提及往事,但他长在皇宫自有城府,对昔日齐杨两家恩怨心知肚明,我是他母后,二哥是他恩师,而杨沅媛却是杨家第四子杨焕之女,他虽喜欢却不愿让我们为难,只能于无人处将心中情意倾于笔尖绘于画中。

新建十七年秋,太子妃杨沅媛嫁入东宫,与太子情投意合,羡煞旁人。

太子新婚一年后,二哥修书与我,说太子已可独当一面,他将请辞朝职,远游授业,设教坛于五湖四海。

他说那是他昔日一位旧友的遗愿。

我知道杨沅媛颇有才情,让他想到了曾经挚友,时光逝去恩怨两清,剩下的只有对高山流水惺惺相惜的追念。但我其实更明白,二哥决意离去,不只为念及曾经好友未了的心愿,而是珏儿和阿媛携手而立像极了曾经的二哥和二嫂嫂,眉眼间皆是化不开的深情,他触景生情情难以堪,与其留在东宫不如远去,守着心里的人看遍河山。

我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再见到二哥,但我知道,他的身影可能在任何一个偏远的学堂,他门下的学生将遍布九州,他的美名将流传于坊间民巷,他将比昔日京城中那个皎皎少年郎更加光辉明亮。

新建十九年,太后垂垂老矣,她最疼阿盼,我便常常带着阿盼去请安。太后宫里依旧檀香袅袅,她不再扶额哀叹自己的儿子喜欢上个傻子,她目光和蔼地望着我,和缓而慈祥地感叹,「止儿有你,真是好福气。」

新建二十年,太后已近弥留之际,我与皇上跪地哀戚,太后只是望着我身边的阿盼,苍老的眼中盈有泪光,「哀家二十岁时也曾怀有一个女孩儿,若她能诞下,也定和小阿盼一样可人疼,哀家焚香祈福一生,想来她一定与先皇,都等着哀家呢……」

太后薨逝,举国齐哀。

太后逝世不久,我的母亲也于冬日去世,母亲高龄而去,儿孙满堂,我本不该有任何遗憾,可死亡给我带来的无力感却始终挥之不去,它太残忍无情,是财帛、威势、皇权都撼动不了的必然。

「阿音?」皇上适夜见我紧紧搂着他不说话,握住我冰凉的手暖着,「身体不适?」

我诞下阿盼,遗下手脚寒凉之症,十数年皆是如此,皇上习惯了我夜里紧搂着他入眠,今日有此问,只是因为我最近总是闷闷不乐难以成眠,他有所察觉。

「阿止,你说死后人会去哪里?」我从锦被中探出头,望着皇上语气带着鼻音,皇上三十有八了,却更显清俊温雅。

皇上一时语塞,搂着我默默无言。

「真的有黄泉地府吗?」我摩挲着皇上的脖颈,额头顶着承元止温热的胸口,「真的还会相见吗?」

「阿音近日太操劳了。」皇上明白接连的丧事让我萎靡,他不回答,只是揽紧我的腰,亲了亲我的额头,鼻尖,唇齿,「阿音,不要胡思乱想……」

我沉溺在承元止旖旎温柔的亲吻里,晕晕乎乎地,记不得初时的忧惧,躺在皇上怀里渐渐生出了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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