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图(11)

作者:寐语者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关键字: 架空 权谋 家国情仇 八百里封邑,销却黄泉一诺。 南之梧桐,北之乔木,一身相许两国君主。夙昔情苦,半生姻约,自杀戮血色中起始,于世事苍茫中沉浮。长公主、太子妃、皇后……她身负天下女子最尊贵而沉重的名头,百年之后,红颜飞灰,留诸青册的名字,终是祸国妖后,还是一代女主;他与她是帝后,也是夫妻,几许爱憎聚散,几度厮杀辗转,烽烟夕阳下可有一人如约归来?点击展开

“是么。”

她直望住他,噙一丝凉薄的笑,“若真一别成永诀,未尝不是幸事。可惜我是命硬之人。你既来了,便将这恩怨都了结干净……废后,赐死,都无妨,我早已等得倦了。”

他一震,抚在她鬓发间的手僵住,良久,缓缓滑至她修长颈项。

她仰首含笑,青丝缭绕下肤光如玉的颈项,似乎在邀他,激他,待他掌心一紧,五指如铁,便可亲手扼断这脆弱的生死,扼断这痴缠的爱怨。

这个堂堂正正嫁作他正妻的女子,已与他生下了皇子的中宫皇后,此情此刻,却如何应她?两年来,所有的念,所有的悔,所有的软语温言,都僵在了喉头。

他定定看她,抚在颈项上的手,蓦地反掌扣住她下巴。

她脸色苍白,凉薄笑容掩不住眼底凄楚。

直笑得他心寒。

“一别至今,你还在恨着,还要恩断义绝?”他冷声问。

“今时今日还有恩义可绝?”她的容色脆如瓷,薄如纸,“陛下将我逐出昭阳宫时,不是早已恩义两绝了么?”

晋王,陛下,唯独不肯再唤一声尚尧;

长主,皇后,偏偏不肯再是他的昀凰。

他恨极反笑,扣着她下巴的手不由收紧。

低了头,在她耳边一字字道,“华昀凰,我也想将你废入冷宫,白绫赐死,将你的身子剖开看看到底有没有心……只不过,我还记着,与你有白头之约,要与你做一对太平帝后,一世寻常夫妻。这不恰是你当初百般辗转,求之不得的么?还是,你要的一诺白头,只是与那个人,不是与我?”

他的语声低沉,一时温柔缱绻入骨,一时转冷,冷得凛冽。

他不避不讳,终究还是提及那个人。

昀凰深垂如扇影的睫毛一颤,抬眸间尽成凄凉。

“那个人,已在黄泉路远,他的白骨红颜之约,也早弃了。”她恍惚地笑,“世间男子,誓言如戏言。你的一诺白头,寻常夫妻,那是太奢了。太平帝后自然很好……你已是太平明君,我却向何处去寻太平,向尸骨未寒的母妃,还是江山在握的仇家?”

他默然,深邃眼底,因触动了最深的歉疚而黯淡。

那一桩心结,解不开,揭不去,毕竟是他亏负了她。

“昀凰。”他唤了她的名,肃容道,“当日我说过,但凡令你流泪的人,我必要他以血来偿——这句话我从未忘记。”

她的一双眼,波澜不惊地迎了他灼灼目光,唇角挑上冷淡讥诮。

当日他所作所为,令她伤心愤怒至于绝望,如何还肯相信这空口一诺。

昀凰漠然一笑,微阖双眼,“多谢陛下还记得这片语只言。”

“君无戏言。”

“我累了,恕不能恭送陛下。”

她侧过脸,伤后虚弱,说了这许久的话,着实已力乏。

他默然良久,一笑,“我既来了,就不会再走。”

她闭目不应。

他放松了肩头,让她倚在自己臂弯里。

她并未抗拒,沉沉阖目,容颜静如初雪,双唇微抿着,似有隐忍。

是伤口的痛么,他有些心忧。

却听,她低不可闻的叹道,“不曾想,你会来。”

他一怔。

她唇角柔软,不再隐忍紧抿,疲惫睡去。

他低头望着她的睡颜,拥紧了她,许久一动不动。

殷川的第一场雪连下了好几日。

白茫茫接天连地的雪,仿佛将这座城池隔绝于世外。

出城的官道因大雪阻路,不予通行,四面城门也关闭了几日。

直至雪晴后,城门开启。

四更天就早早起身,整装待发的商队,却得知还需等待半日,因为从京城来觐见皇后的使臣一行,受风雪所阻,在行宫留驻了几日,也是今晨出城去往南秦。

使臣辞行,惊动了皇后凤驾。

深居行宫的皇后,竟亲自将使臣送至城门。

因而城中设禁,庶民回避。

尽管如此,殷川城中百姓终于还是遥遥见到了皇后的凤章金漆朱帷仪舆,在翠盖黄羽宝伞的簇拥里,逶迤行过。凤驾所过之处,若有宝光流照,满城百姓都觉有了瑞气盈绕的殊荣。

使臣持节,拜别皇后,随扈如云,携天子威仪徐徐南去。

凤驾回了行宫。

一望皆白的殷川,归于平静。

四面城门依然为南北往来的人们敞开。

南秦的客商,北齐的马贩,熙熙融融挤满了街市。

酒坊里胡姬倚门,豪客掷杯。

羊汤正热,烧酒正香。

殷川的平静,如城下长河的冰面,不以为然地静待着初春暖风。

大地之上,积雪绵厚盈尺,为官道清扫积雪的民夫昼夜不停。

埋头扫雪的民夫,低头避让一匹奋蹄如飞的快马,一闪脚险些跌到雪堆里去。

马蹄扬起一大蓬雪沫,遮挡了民夫们的目光。

无人知晓,这一骑绝尘,是要去往何处。

离此遥遥,更北更冷的帝京,早已雪满天阙。

入夜的宫城里金碧流曳,华灯耀雪连城。

星斗漫天,万里江山俱成了茫茫一色。

雪夜里的北国大地上,从帝京皇城,而至边疆孤城,从王侯公卿,而至寻常百姓,皆沉睡在更漏声声里。

唯有从殷川入京的官道上,驰骋着快马加鞭的信使。

马蹄踏破一地碎冰,马鼻喷出的热气散成团团白雾。

平州隘口,信使策马离开入京的官道,改道驰向了偏处一隅的平州。

第五章

平州,白鹿郡。

此间距帝京并不远,是皇室冬岁避寒的行苑所在。

于群山之间,独得一脉温泉涌入深谷,地脉殊异,纵然寒冬时节,四面覆雪皑皑,银树琼枝,谷底却是碧树清流,掩映琉璃碧瓦,四时风物如春。

先皇在位时,将平州赐给胞弟诚王做了封邑。

数十年里冷落幽闭,直至当今皇上即位,诚王首居拥立之功,兼皇叔之尊,却上表辞去一切封赏,告老离京,避居封邑,不问政事。

诚王贤德之名遍及朝野。

愈是如此,皇上愈是待这唯一在世的尊长,礼敬谦恭,凡有重大政事皆会问询于诚王,祭祀典仪也以诚王为尊,处处执子侄礼,至诚相待。

皇上的孝贤,天下称颂。

闲居平州的诚王,在白鹿郡深谷之中,筑了一处鹤庐,取闲云野鹤,超然世外之意,深居山中潜心修道,鲜少入京,久已不在朝中露面。

登基之初,皇上时常驾临,或把酒邀茗,或对弈论道,自然也问政于诚王。

首辅宰相于廷甫以七旬之龄,也时常伴驾同往。

军政大事,群臣上殿参奏,却往往决策于鹤庐的翠谷流泉之间。

国无二主,朝中却渐渐有“二京”之说。

帝京之外,这小小一方平州城,便是不动声色左右着朝堂暗流的“副京”。

信使脚上的靴子,沾了雪,进了煦暖如春的鹤庐,湿透的靴子留下湿漉漉的印迹。

往常信使将密函送达,即可离去。

今夜却被留下,由人领了,直入鹤庐里最深隐的丹房,那是向来不许外人踏足的,诚王打坐静修之处。能入内侍候的,只有诚王身边唯一亲信的哑老。

深宵里,正是一身布衣,满头银发的哑老,立在丹房外。

信使行礼,将信报呈上。

哑老的目光扫向信使的湿靴,朝一旁的侍卫,掀了掀眉。

侍卫取了双干净的靴子来,令信使换上。

在诚王身边侍候的人,都知道王爷极度爱洁,见不得半分污垢。

换过了新靴,哑老这才微微颔首。

信使垂手蹑足,随他入内。

炉烟缭绕,异香浮动的丹房里,左右相对的衔鹤宫灯,幽幽照着一席青帘后,高冠博袖的人影。

信使诚惶诚恐下拜,哑老近前,将信使携来的殷川密报呈上。

青帘后的人将信细细读了约莫一炷香之久,炉香沉沉渺渺,再无声息。

哑老垂手侍立,待帘后人影微动,即侧身拂起青帘,对其一举一动的心意谙熟已极。

幽然灯下,捏着信纸的手,肤色苍白,手指极长。

古玉高冠下,鬓发已霜白的诚王,俊雅侧脸映了光,修眉凤目,眼尾细纹斜隐入鬓。

诚王将展开的信递给了哑老。

“因雪阻道,便迟了这些天?”

跪在地上的信使,听见诚王这一句话,蓦地打了个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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