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夫人(5)
这话倒也不对，毕竟户部侍郎还是管着几分钱财的。虽然没什么大用，但到底还是有些肉沫在。可是以姜宣明的谨慎性子，不可能不知道掺和进夺位之事的凶险来。
姜宣明不敢明面上抗拒哪位暴戾太子，所以这才找了她。
如果哪位太子真的赢了，也能跟着沾一沾荣宠。要是输了，丢了也不可惜，毕竟只是个小小庶女罢了。
是门好买卖。
她笑着看姜宣明，“想来在这大周内，再没有比晏家更风光的了。”
姜宣明一愣，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姜久乐给他倒了杯茶，“父亲来的急，这虽不是什么好茶，却也可解渴。”
他端了杯子喝了几口咽下心中惊愕，“不错，正是晏家。”
姜宣明本来准备好了一应说辞，但现在却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了。
“父亲为女儿寻得如此好婚事，”他愣神间，听对面有声音传来，抬眼见那身形抽长的女童跪在地上，磕了头道：“女儿无以为报。”
“起来起来快起来。”他忙放了茶杯，搀着对方起来，“这是做什么呢？你这孩子。”
……
赵氏喜道：“这么说，她应下了？”
姜宣明嗯了一声。
“我就说嘛，她一个庶女，得了这么大的好婚事怎么还会有二话？”赵氏挥了挥帕子，浑不在意，“爷还非要跟她说，依我看到时候不如直接塞了轿子，她能怎么办？”
“能怎么办？”姜宣明冷笑，“她要是在轿子里自尽了呢？我们是不是还得再赔一个女郎进去？赔谁你说？”
赵氏一噎，“她哪有那个胆子。”
“我看她像是清楚这里面的门路，”姜宣明有些后悔，“唉，可惜了。”
“可惜什么？”赵氏警醒，“我不管啊，反正玉华是绝对不会嫁给那位的。”
姜宣明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妇人之见！”
“不是你说那位，”赵氏压低了声音，“不甚作为的吗？”
姜宣明摇头，“这事凶险异常，谁也不晓得日后的结果。只是久乐，我看她很是聪明，如果选对了夫婿，日后说不定能帮衬帮衬家里。”
“那丫头半棍子打不出个声响来，”赵氏不以为然，“聪明什么？”
姜宣明不愿再多说，只端了茶碗小口小口的喝着，想起什么道：“你跟下面的人说说，给久乐的屋子里送点好茶。我今天去她那院子，那茶根本喝不了。”
赵氏不太愿意，“她一个庶女，按照位份就该配那样的茶。”她看姜宣明又要皱眉，忙点头应下，“不就是送茶吗，我知道的。”
第 6 章
姜舒递了只玉簪子过去，“看你怪可怜的，这簪子就给你了。”
姜久乐看过去，“六姐姐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给我簪子了？”
“看你可怜啊。”姜舒挑眉，把簪子塞过去，转身走了。
姜沅言走过来道：“六妹妹也是一番好心，你就收下吧。”
她看了眼手里的簪子，又看了眼姜沅言眼内的同情，笑了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
“娘子，奴婢觉着最近咱们是要转运了呢！”碧桃兴冲冲的道：“六娘子送了咱们一只玉簪子，四娘子还带着咱们去主母那用了饭，就连一向不太管事的七娘子也送了只笔来呢。”说着她有些迷糊，“怎么突然这几位娘子都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姜久乐不甚在意，“脑子不好就不要多想。”
“奴婢脑子好使着呢，”碧桃不大乐意，“不信您考考。”
“好，那就考你背了有三年的千字文。”姜久乐也起了兴致，笑吟吟的转身看她，“我也不难为你，你就给我背背第一句。”
“娘子这是瞧不起人呢，”碧桃哼了哼，“您听好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不错，”姜久乐点头，“那后面两句呢。”
碧桃眨巴眨巴了眼睛，磕磕巴巴道：“日，日月，娘子怎么骗人呢？说好了只考一句的！”
姜久乐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娘子这可是您不对，说了只考一句，就不能再考了。”碧桃跟上去絮叨道：“您这样可不好。”
姜久乐笑，“是是是，我的不对。快些回去吧，今儿有金桔团呢。”
“真的？”
“骗你作甚么呢？”
……
“难为殿下了。”
少郎回头道：“难为什么？”
男子一愣，“以殿下的身份居然要去娶一个小小侍郎家的庶女……虽然说只是个侧室，但也实在是——”
“行了，”他没什么兴趣的挥挥手，“说正事吧。”
……
乔婆婆抹了把泪，道：“娘子莫怕，老奴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去老太太哪里问问去！”
碧桃懵懂，“妈妈，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为什么生气呢？娘子能嫁给太子殿下，日后可就是宫里的娘娘了啊。”
“那也要那太子能坐上那位置再说！”乔婆婆怒道：“外面的人，谁不知道那位是个怎么样的人物？娘子要是真嫁了过去，日后有的是苦楚，说不准连命都要丢下去！”
碧桃听了这话脸色煞白，“那，那可怎么办才好？娘子？”
“姨娘死的时候，我别的没知道，只晓得了要认命。”她拨了拨烧的正旺的灯花，转过头看着两人，“这事就算再怎么闹，也闹不出来的。”
“那难道就眼睁睁的，”乔婆婆哽咽了，“老奴日后可怎么去见姨娘？”
“四娘子是主母的女儿，有主母护着，不会嫁给太子。”她微微笑了笑，“六娘子是冯姨娘屋子里的，冯姨娘也不会让自己女儿嫁过去。七娘子被老太太养了十余年，老太太舍不得。”
“太子势大，父亲不敢违抗。既如此，不如舍了我这个没用的，没准日后还能换来富贵，可不值着么？”
“那您可怎么办啊？”碧桃再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烛火照的她脸上晦朔不明，“这是机会啊，为什么要哭呢？”
乔婆婆和碧桃一愣，抬头看着坐的稳当的姜久乐，“娘子？”
她转过脸，看着两人温温柔柔的笑，“莫要再哭了，让外人听见可就不好了。”
乔婆婆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当初姜久乐问她温氏死时的事情，“娘子想要做什么？”
姜久乐低声道：“她们欠我一条命，该还了。”
乔婆婆遍体发寒，“娘子！当初那事，那事算不上的！何必搭上自己的命？”
她摇头，“我放不下，这事没个了断我放不下的。他们拖着我下火坑，就不要怪我到时候赔的倾家荡产。”
碧桃只觉得自己隐约知道了什么可怖的事情，却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紧张的来回看着两人。
乔婆婆眼神挣扎，最后拿帕子抹了脸，“娘子心思一向大，老奴劝不住。但姜家，确实过分，”她咬牙，“老奴陪着娘子！”
姜久乐皱眉，“胡闹！妈妈还有碧桃，这些日子寻个理由自己走了吧，你们的卖身契在我手上，就算到时候被找到也没事的。”
“娘子要做的这事也是胡闹！”乔婆婆沉声道：“姨娘留了老奴陪着您，没道理要娘子一个人胡闹去！”
碧桃见状也道：“那奴婢也要跟着娘子！老太太既然把奴婢给了娘子，那奴婢就是娘子的人了。”
，
姜久乐愣了半晌，叹气，“随你们。”
第 7 章
弃车保帅，铜鉴内装扮好的女子垂着眼，看不真切面容。
“娘子，时辰到了。”乔婆婆进了屋，看着那背影心里酸痛。
她站起了身，看了屋子一眼，对着一边眼含热泪的碧桃微微勾唇笑，“该走了。”
乔婆婆强撑着笑，“娘子放心，老奴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人欺侮了娘子去。”
“以后可不能再说这种话了。”
她推开了门，走到空荡的院门前，伸手要坠下那青莲缠枝纹路的盖头来，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久乐。”
她转头看去，见姜宣明背着手站在不远处，神情复杂的看着她，“去那边，要好好的。”
自己很少注意的八女儿勾了唇笑，“我会的，父亲。”
随着院门被推开，那有些瘦弱的女郎被身旁的婆子和女使搀扶着，上了那顶华贵小轿。
“爷？”长风见那轿子走远了，转头看姜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