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洛静静当虐文女主的那些日子+番外(36)
然后我被边关的风沙糊了一头一脸,我居然有点欣慰。
「静静!」
辛无双几乎瞬息间从马车顶落下蹿进来了:「你如何了?」
我想说我挺好的,但是我昏太久了,嗓子哑得像干吃了粗盐,只能先闭嘴伸手要水。辛无双解下腰间水囊给我,抱怨:「你那日说完话就没了声息,好生吓人!因着你的托付,我与赵老将军都忙了半夜!」
「医正又诊不出来个所以然,只说你累倒了,我才忙完,好容易上路了得空来看你,南秋却说你倒吐了半席子血!」
这兄弟明显吓得不轻,平日话没有这么多的,现在简直是赵皇后附体,唠唠叨叨个不停:「这几日你都不见醒,可急死人了!」
我咽下去最后一口水,沉沉吐了口气出来。
「我的事情不能透露出风声出去。」我嗓子还是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倒是笑了出来声,「辛苦你啦。」
他的唠叨卡嗓子里了,半晌才不情不愿:「……你既身子不好,何以如此急行军?」
「若叫了人知道我昏倒,」我揉他头,笑,「这兵可就发不出王都了。」
而这人也像是被风沙刮得聪明了些,只是不高兴地避开了我的手,头也不给摸了:「那你身子又是怎么回事?医正诊了,我也抓了民间大夫来看,什么也没诊明白,一个个支支吾吾的,尽是搪塞!」
命运下的毒手,能诊出来才是白日见了鬼罢?我讪讪收回手:「我也不知道,约莫是太累了,没休息好罢。」
而这人只是突然沉了脸色,眼一错也不错地看着我:「既如此,我以为你还是该安养好再议他事。」
我看得心头一跳,我的小奶猫什么时候这么冷厉了?
他伸手要给我盖好被子:「这些天赵国公帮你挡着,做也做了,不妨也再挡些天。」
我抓住他的手,面无表情:「辛无双。」
他原也是面无表情地同我对视,却半晌后终败下针来,磨磨叽叽地来蹭我胳膊:「平嘉……平嘉,你不要这么看着我,你这样子,分明是要赶我了……」
我:「……」不是,我寻思我眼睛里是装了俩激光头吗?这三天两头的不让我看他们,咋?是怕我一瞪给他们头瞪个对穿了?
但是既然我们的无双小天使已经撒娇了,我还是慈爱地摸他脑门,手法神似撸狗,还睁眼说瞎话:「这些天辛苦你们啦,我原是中了毒才昏睡这么多天的,现在既然醒了,说明身子已然大好了。」
「我是服了解药才吐血的,把毒素已然全排出来了,」我哄骗他,「你看,医正都诊不出来了,是不是?」
这家伙将信将疑:「你何时中的毒?我竟不知?」
我:「我他妈要是知道什么时候中的毒,我他妈还会中毒?」
「……那,那是谁害的总知道罢?」这家伙被我凶得头一缩,又凑过来撒娇娇,「钱左侍郎?白阁老?」
这个姓钱的和姓白的全是世家那边的老头。
我捏他脸:「我他妈要是知道是谁下的手,我他妈早把他全家都送上路了!还用得着连夜跑路?!」
这家伙才勉强有点信服:「……我原也是这样想的,你突然就昏了,还说要赶紧走,我想是应是都城里有人要害你了,便也早些走了。」
我倒是觉得奇也怪哉:「既然如此,想来是林相毒了我,你为何不猜疑他?」
我们的小猫咪辛无双是个实诚人,当下就摇头否决了:「必然不是他的。」
我:「????」宝贝,你是不是瞒着我跟他有什么 py 交易?
辛无双这个实诚人实诚地说:「他若是对你下手,你应当已经死了。」
我:「……」好,行,很可以,那我谢谢他。
这家伙好骗得很,一听到我「中毒已解」,现在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了:「我原是担心得不得了了,如今你这么一说,我却安心了。」
「就你乱想,我如何会不惜命呢?」我弹他脑门,「只是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大齐可比我的命重要多了,好在还有你。」
「无双,你去休息一下吧。」
「对了,还有——」
我捏了捏他的脸,缓缓:「……帮我把南秋叫来罢。」
南秋是谁?
南秋是我的丫鬟,小说里面标配的那种,忠心耿耿,说一不二,为我生为我死,虽然遇到女二宋青青的时候总会因为小说安排而强行降智,但是她确确实实是我这边的心腹。
但是。
她并不是一开始,便在我身边的。
如今还在赶路里,车马喧闹,我坐在榻上,许是为了遮掩耳目与风沙,厚厚的帘席打下来,厢里光线昏暗,路途动荡也不燃火烛,只支了几颗光源幽幽的夜明珠。
我披头散发,大病未愈,坐在其中,想来模样像个女鬼。南秋拿着水囊,一身短打打扮入内被吓了好一大跳:「殿下!您如何竟起身了!」
因为我还没病死了。我支着下巴,盘腿坐在榻上,看着面前的人,有点懒洋洋的,神情也复杂:「南秋啊,给我梳个头发吧,要干脆利落些的。」
厢里光线实在不好,我脸色看不出青白还是红润,但是听我声音还是中气十足的,只是低哑些,南秋也明显松了口气,笑了起来:「奴婢伺候您更衣。」
我的衣物都备好放在旁侧,绫罗缎面的广袖宫装都没有带,备下的都是方便行动的男式窄袖袍子,头发都尽数挽起做了个简单的发髻。
我站在那里,南秋半跪着整理我腰间的玉佩。车厢里的光线实在是太暗,我看不见她的脸。
「南秋啊,」我低头看她,语气带着惫懒,「幼时的事情本宫都记不清了,你是几时来我身边的?」
「奴婢是先历时二七年来您身边的。」南秋给我整理腰带,也失笑,「殿下当时方才九岁,娘娘担心殿下年幼没有玩伴,才派奴婢来伺候您。」
我听得笑了一声:「……这样啊。」
南秋整理好了腰带,抬起头,有点茫然:「殿下怎么了?如何问起来这个了?」
「本宫在思量本宫做到这一步是不是错了。」我失笑,喃喃,「若本宫乖顺点,嫁了出去,纵然过得不好,至少还与母家是一条心。」
「如今本宫弄权在朝上,少进后宫,」我摸了摸她的头,温声,「母后便已然与本宫非一路人了。」
「南秋,」我甚至有些惆怅了,「是否世上的人心,其实都会随处境而改变呢?」
如果我是原女主平嘉洛静,按部就班地远嫁别国,虽说欺凌受尽,毫无欢愉,失子失国,而齐国宫内王后已然被昏庸的王一刀斩死,那南秋没了故国之线,旧主之恩,是否就会成为我的南秋,忠心不二,性命相托?
可如今我是齐国王姬,弄权朝野,逼得大殿之上臣民队分两侧,或者说连齐国都被我撕成了两半,一侧是我,一侧是王后的新子,六殿下。
民说我压制胞弟,阻挠真正的储君继位,简直跋扈妄为,臣骂我牝鸡司晨,目无礼法,窃国奸贼。
人人都说,若我放手让六殿下去做,齐国上下不必被我撕成两半,水火不容。
可是这样团结齐整的齐国,世家仍然盘踞于上,民众仍然低伏于下,王室式微而浪荡昏庸,如何竟能是我想要的齐国呢?
这样的齐国,如何能留给牙膏崽?
只是齐国如今几乎一分为二,一边是平嘉王姬,一边是六殿下,而王姬与六殿下之上,是赵太后。
一子一女,都非亲出;齐国王嗣,都在膝下。
「这大齐本不该是如今的大齐,而本宫从来都是母后的女儿。」南秋跪在我脚边,深深伏地,我温和地看着她,「只是可见母后心里,却终也不如故了。」
「不是这样的殿下!」南秋下意识地抬首,脱口而出,「不是这样的!」
「母后让你随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我没有丝毫被人背叛的气恨,只是温言问她,「你这次来,母后叫你什么时候送本宫上路?」
「又或者,母后让你跟来,确保本宫此行出了王都城门,」我叹了口气,「就不要再活着回去了?」
南秋只是怆然:「娘娘如何会这样对您!只是——」
「只是——」好端端一句话,她心绪激荡之间,竟不能说个完整,「只是他们逼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