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得很,直到他抱住我。
我背对着他,看不清他的面容,可他抱我很紧很紧。
我哭得要断气,我说,我要死了。
他也掰过我的身子,令我看着他,他紧张:「你究竟怎么了?」
我已经满脸是泪,也分不清究竟是哪里痛了。
他反应过来,以前你就说过,你的脚阴天下雨痛得厉害。
「我给你看看。」他说。
我大声地拒绝:「不!」
我要如何令他看到我的脚,那样丑陋,那样奇形怪状,虽然,这时的人们,觉得那才是美。
他意外,可他说,你就这样不喜欢我吗?
我哪里比不上慕容誉?
我没有力气跟他折腾,于是被他折腾。
我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
我也知道,他一定会对我做出来的事情。
可我太痛了,这样的雷雨天里,我甚至痛得,哭得,恨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他亲我,一点一点地,如小鸡啄米,他将我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滚热的一片啊。
他说,我心里有你,你记住了。
我说不出话来,他压迫得我不知道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天别再亮了,亮了的话,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一切。
后来,他将我的脚握在手里,我裹着被子,想把自己憋死得了,太羞耻了。
而他说,我会好好对你的。
我说,我不做妾。
他停顿了话语,但他又说,我太太,人很好。
不知为何,我明明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珍贵,但却淡定的很,仿佛真的将红尘都看明白了。
我只问他,那你爱她吗?
他沉默。
我又问他,那你爱我吗?
他依旧沉默。
我忽然十分好奇,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说,要对我好呢?」
这时,我满脑子都是初见时,大街上那个被仆人拦住的小少年。
而他如今是这样的燕生了。
末了,我听见不远处,男子的声音诚然:「我家道中落,看尽小人冷眼,受尽侮辱,我妹妹被退了亲,宗族把她逼得上吊了,当初,你给了我那只木盒,你是那时第一个对我善的人,所以我要对你好。阿荔,阿荔的娘家,给了我生意上的助力,若不是她家的支持,我恐怕不会把丝绸生意做得这么顺,所以……」
「所以,也要对她好。」我平躺在床上,认命了。
「你心里有我。」他横躺在床榻上,沉声。
我感受到他在抚摸我的小腿,我蔫蔫的,我心里有你。
嗓子有些哑了,他说,你为什么这么失落。
我没搭理他,我困了,睡了。
第五章
第二天一早,他走了。
没声没响地,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昨天晚上看我睡着了,觉得我好没趣儿才走的,还是第二天醒了走的。
只是别宅里的下人们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
我依旧沉默。
他差人送来上好的药,吃的,敷的。
他的太太终于知道了我的存在,托家里管家带我去他家了。
我不怕,我就是不怕。
可阿荔是个好太太。
她年纪不大,生的唇红齿白比我好看,穿的也比我好看。
她见到我就笑,她说,我知道你了,他前两天宿在你那里。
我已经皮肉不惊,哦,你好。
已经是如今,我不想再讨好谁了。
她身旁跟着的婆婆骂我没皮没脸不知死活。
我回敬:「您老皮老脸,您知道死活。」
那老货气得要撸袖子揍我,阿荔笑得捂嘴巴,我看她那样,就也想笑,她看着我,说我们单独说说话吧。
好啊。
为何不可。
她拉住我,屏退左右。
阿荔的态度很诚恳:「我同意你进门的,你进来吧。」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就飞快闯进来一个人。
他站在那里,高高大大的,阿荔看过去,眼神中有向往和欣喜:「你回来了?」
我还没做出反应,结果一转过去就挨了一巴掌。
他居然动手打我?
他看着我,脸面上铁青:「你在这里做什么?」
声音冷冷倦倦的,我简直无语,我在这里做什么?我能做什么?!
他差人带着我滚,要我滚回别宅去。我纵委屈却也知道,我没有选择。
阿荔拦他:「你这是做什么?是我叫她来的。」
挥之则去。
他说,让她走吧,你见她,不好。
我一瘸一拐地走,离开这里,再也不想来了。
陆燕生当夜来找我,我很平静地面对他。
他神情复杂,半天都没有说话,后来我躺在床上装睡,他才从小榻上走过来,缓缓坐在床下地上,轻轻用额头靠着我。
我摸到他额头细碎的发,滑而冷。
我说,我们这样,是什么?
他不语,后来又问,我要你,跟我回家吧。
我转了身,离他远远的。
他皱眉:「你明明心里喜欢我。」
我将头埋进被子里,他也顺着被子进来捉我,声音终于开始柔和,好了,年年,年年,我的年年,你究竟在别扭什么?
别扭什么,你的年年,从不是对你别扭,更非是对你拿乔儿。你的年年,只是不喜欢这样复杂的关系,只是想单纯地爱一个人。
你不知道,你也永远不会知道,我最爱你的,是最初见你时你那虽躲避开我,却始终善意的言语温柔。
那时你的仆人鄙夷我,觉得我是个小叫花子,而你温声朗朗,你看得起我,虽瞧着地上,可你说:「往前走,不远处就是了。」
我在乎这句话的啊,那是我那会儿为数不多的遇到的善良啊。
那是光啊,黑暗潮湿的困境里,唯一的光热啊。
虽然转瞬即逝,可我依然愿意支持这样的光,只是你不能这样欺负人。
你娶了一个妻子在家里,你又说,你要对我好。
「咱们分开吧,我不做妾。」
我对他说。
他本与我亲密,忽的因这句话而愤怒,紧紧扼住我脖颈:「因为慕容誉吗?」
怎么忽然提起他,明明自打我进了这别宅,我已再见不到他了。
陆燕生很粗暴地扯住我的头发,逼得我无奈地看着他。
他简直可憎,斯文败类。
他冷冷道:「你喜欢他是吧,嗯?」
我喜欢个大头鬼啊。
我冤枉:「没有。」
「你以为他会娶你?」
陆燕生满脑子觉得我给他带来了「绿光」,于是说话也越来越狠:「我告诉你,没人会娶你们这样的女子为妻。」
我听到这一句话,这些年来的好脾气都不复存在,狠狠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他愣了,不过也是,他这样的人,金尊玉贵地长大,哪个女子敢真的打他一巴掌呢?
我开始害怕:「你干吗?!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你别忘了你今天还打了我一巴掌呢!我这是还给你!这是……因果轮回!」
能看得出来,他对这一切难以置信:「你胆子真大。」
「你卖身契都在我手里,我打死你都没人管的,知道吗?」
陆燕生语气淡淡的,手摩挲我的脸颊,我越来越害怕,有些委屈:「我真的不知道会打过去,我……我可能是……」
他眼睛一直盯着我,狼一样,然后狠狠低头亲过来。
我害怕,不敢反抗。
于是又一次。
我痛。
他紧紧地抱着我,一直,一次次唤我的名字,年年,我的年年,陆燕生的年年。
他要我叫他的名字,我叫不出来,他就折腾我,我忍不住,忽的闭上眼睛,抱紧了他。
他开始对我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从这一夜开始的。
很温柔,很宠溺。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又开心,可又不开心。
开心的是我喜欢他,我真的很喜欢他。
不开心的,是我不能细想跟他的关系。
而日子稀里糊涂地过下去,实在不是我的性子,况且我害怕他。
于是,我逃跑了。
趁着月黑风高,拿了金银盘缠,翻墙逃走。
逃亡的第一站,是琅坊,我自然要去看我孝顺了这么些年的阿母。
阿母见到我,得知我要逃,先是震惊,而后却十分令我敬佩。
她说,走吧,过不下去,就别耽误自己。
我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