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谁是画眉人(71)

作者:何恒笑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传奇 关键字:主角:马湘兰 ┃ 配角:王稚登 ┃ 其它:画兰,青楼,秦淮河 不是爱风尘,却被风尘误。本是书香女,误入风尘中。这样的身份,是否就注定了我不配?遇见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也是一生的最大的劫难。从友情到爱情,或许只需要一瞬间。从爱情退回到友情,却用了我几十年。点击展开

我摇摇头。

他又说:“现在又是野兔多的时候,我们去打猎吧!”

我仍旧摇摇头。

福儿的事悬着,我哪有心情顾着自己?

每天只是闷在房间,写写字,看看书,画些画,其余的,就只有发呆。

还好有月妍一直陪在身边,从未远离。

花朝节也无心过,接到了稚登的来信,他说家里原本并不是很反对,可是等到她们知道稚登想要领回去的是马湘兰,就炸开了锅,死活不肯。母亲是说这样出身的女子,怎么进入王家这样的豪门大族,虽然如今已没落不少,但毕竟是地方名门啊!这样的女子玩玩也就罢了,带回家不是败坏门风吗?稚登说,他母亲气得大哭,还病倒了,责骂他,要他跪在祖宗牌位前忏悔。

妻妾不满,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觉得羞耻,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怕自己从此失宠。

稚登左右为难,和全家都闹得不可开交,家里说什么也不让他再来金陵了。

其实我也猜得到这个情况,换作任何一个家族,都会有异议,何况是稚登家里这样的豪门。

我回信唯有劝稚登不必太偏执,可以慢慢来,我可以等。

快到清明,稚登才回到幽兰馆。

他说,他是趁着家人不知道,假装出门会友,逃到金陵来的。

他又说,家里人人喊打,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他觉得自己很无能,不知道怎么面对我。

我说:“起码现在你已经摊开说了,就是个进步了。她们接受我肯定需要时日,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稚登说:“可是你一直渴望一个归宿,我迟迟给不了,我很难过!”

提及福儿,稚登又叹气道:“福儿也是,好不容易有了归宿,现在又这样,真不知道能不能跨过这个坎儿!”

稚登回来了,我的心情才算略微好一点了,我们挽着手去看赛龙舟,和七八个好友在山涧曲水流觞,又去郊外插柳,去十里坡给刘管家扫墓,和朋友一起斗茶……

我总不能完全投入,欢乐中总是隐隐夹杂着心悸和悲伤。

冥冥之中,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

四月底,又是初夏,福儿每天积极做胎位体操,我看她状态不错,心里稍微轻松点。

在稚登的再三邀请下,我和他决定去栖霞寺散散心。

稚登说:“去年秋我们去栖霞山,你说你来了月事,不能进寺庙,现在你可以去栖霞寺走走,为福儿祈福,也为我们的将来祈福。栖霞寺的春景也很美,你走一走,把自己的压力放一放吧!”

我们并肩在栖霞寺闲游,栖霞寺前芳草萋萋,园林繁茂,鸟叫虫鸣,每一步都听得到回声。我们跪在佛像前祈福,出来一位老僧。我连忙问起福儿的事,他只说一切自有命运安排。我又问起我和稚登的姻缘,他说:“答案其实你自己早就有了。”

这位老僧的话,总使我非常不舒服。

稚登也听明白了,只跟我说:“这些人不过是欺世盗名罢了,懂得什么?别听他浑说!”说着,就拉着我的手,叫我好好看看春日栖霞山静静的群峰和缓淌的流水,什么都不要想,把一切担忧和坏情绪都释放在大自然。

可我的心情终归是无法治愈的。

回到幽兰馆,依然是郁郁寡欢。

叫喜儿去请柔姬来下棋,柔姬也不肯来。想想也是,她肯定要问稚登在不在这里,经过了上次的事,她怎么好来呢?她是个有几分自持的人,我懂她的顾虑。

蛙鸣和虫叫也分外让人心烦,摇晃的烛影格外让人不安,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心跳得厉害,眼睛皮也跳得厉害。

我一生难忘的那个可怕的日子还是来了!

那天,对着一点快要烧完的蜡烛,看着外面下雨了,天将黑未全黑,杏儿跌跌撞撞跑过来:“阿胜叫你快去,他急急忙忙来一下就回去了!”

我看着杏儿冒冒失失的样子,像极了福儿。可以说,正是因为这份像,我才选中了她。我多想说:“福儿,你多为自己想想吧!”可我知道,她是杏儿。

心里七上八下,走出院子门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倒,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慌。

合欢斋里的人都和我一样忙乱,一路狂奔,才几十米的路,我却觉得无比漫长。

我一边跑一边冲阿隆说:“你跟着跑什么,去叫接生婆!还要去请余太医,多少画我都给他画!”

跑到阿胜家里,院子里没有一点光,厅里没有一点光,只有福儿的卧房一点昏黄的光透出来,还没进院子,就听见福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的心揪紧了,仿佛有猫在抓。稚登说:“我怕阿隆请不来,我去叫产婆!你进去吧!”

月妍和我死死攥着彼此的手,到了福儿的房间,微弱的光线下,只看见福儿披头散发,痛得浑身抽搐,颤抖不止。

她看到了我,像看见亲娘一样,用力抓着我的手心,直到把我的手抠破了皮,她不停地挣扎着。

我伸手探了一下,她的衣服都汗湿了。

月妍大喊道:“这是什么?血?”

我凑过去一看,床上一滩暗红的血,福儿的裤子也全都染红了。

喜儿摸索着找到蜡烛,到处点亮,福儿嘶吼着,战栗着,脸上和嘴唇惨白……

我也不知道有多久,时间漫长得像把我们每个人的心寸寸凌迟!

终于,听到稚登的声音:“余太医,求你了!”

跟在后面的,是产婆的声音:“先让余太医看看什么情况,我也不能随便就去接生的!”

余太医一进房间,脸色一沉,他伸手在福儿的腹部按了按,又在福儿的腰部摸了一下,叹着气:“还是横着的!这可怎么好,太危险了!哎,太危险了!这个孩子当初不该要的!”

福儿已经痛晕过去了,余太医说:“我只能尽最大的努力,但我不能保证结果。产婆,你配合我!”

阿胜红肿着眼睛,浑身不停地抖着,他跪在地上给余太医和产婆磕头,余太医说:“你这有什么用,别耽误我!”阿胜到床上去,紧紧依偎着福儿,将她的头搂在怀里,眼泪不停地流,滴在失去意识的福儿脸上,乍一看像是福儿在哭。

我们这群还没生过孩子的人,根本不敢去看那一片血肉迷糊,却又不能不去看着,因为孩子和福儿的安全,都在余太医的手里。

只见福儿忽然直挺挺探起半个身子惨叫到:“娘!我的娘啊!”又晕过去。

我们一下子都哭起来,余太医厉声呵斥道:“哭什么?不吉利!别哭!”

过了许久,余太医忍着自己的颤音说:“孩子保不住了,半天出不来,他窒息了,看样子是个男孩。”

阿胜抱着福儿痛哭:“福儿!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让你怀上孩子!”他发了疯似的冲过去抱着余太医的胳膊:“把我媳妇保住!求你了!我求你了!”

从未见过一个男人这样无助,这样脆弱,我们每个人都忍着哭,可是哽咽声还是响成一片。

福儿不停地出血,她整个人都已经躺在一片红色里。

过了许久,余太医像瘫痪了一样,一屁股坐在床沿:“没救了!大人也保不住了……”

阿胜抱着福儿,额角爆着青筋:“福儿!福儿!”

没想到,福儿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阿胜:“阿胜,我好疼……我要疼死了……”

她努力抬手,替阿胜擦眼泪:“我孩儿呢?”

阿胜说:“孩子没了,是个男孩……”

福儿闭上眼睛,嘴唇抖得厉害:“我……还是……对不住你……你白爱了我一场……以后……以后娶媳妇……别找我这样不……不中用的……”

阿胜哭着喊:“不!我不要娶别人!你要活下去!”

我凑到床边,摸着福儿已经冰冷的脸:“福儿!你要好起来!我们都爱你!”

福儿挣扎着:“姐姐……我……我下辈子……我……”

她的眼睛里,一点亮光渐渐散去,她还在枕边摸索着:“阿胜……阿胜……谢谢你……对……对不起……”

她仿佛很累很累,急需睡觉,眼睛怎么也睁不开,手怎么也抬不起来,她闭上了眼睛,眼角流下一滴眼泪……

☆、第69章:生死相许

福儿走了……

那个娇憨天真的小女孩,永远的走了……

她真真切切躺在那里,仿佛只是睡着了,但她的确是慢慢变得冰凉,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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