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谁是画眉人(43)

作者:何恒笑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传奇 关键字:主角:马湘兰 ┃ 配角:王稚登 ┃ 其它:画兰,青楼,秦淮河 不是爱风尘,却被风尘误。本是书香女,误入风尘中。这样的身份,是否就注定了我不配?遇见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也是一生的最大的劫难。从友情到爱情,或许只需要一瞬间。从爱情退回到友情,却用了我几十年。点击展开

我迫不及待展开信,在长篇大论的寒暄里,什么也看不进去,独独瞥见了他的新诗:

席上赠故曹太史家歌姬:

东山昔伴谢公游,一曲能倾十二楼。

今夜佛灯禅榻畔,路傍相逐按梁州。

我心里百味杂陈,说不出话来。

朱察卿很快意识到了,他笑道:“这没什么,男人在外面难免遇到助兴的歌姬舞女,人家唱得好,他写首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说:“可是他不光写诗给那个人,还对你一再夸赞这个女子色艺双绝,又说她如何年轻如何动人,叫我怎么能不伤心呢?我和他分离几年再到一起,我就没有怎样约束他了,可是他可以给你写信,应该还给很多人写信了,就是没有写给我。他给挚友的信,丝毫不提我,却这样盛赞一个歌姬,我怎么能不委屈!”

朱察卿笑道:“别多想,待我去京师找到他,把他狠狠地说一顿,给你出气!”

我起身找剪刀,剪下一缕头发包起来:“我也没什么能给他,对他也没什么要求,只请你把我的这缕头发带给他,惟愿他看见头发如同看见我,对我尚存几分思念。”

朱察卿笑道:“好,如果稚登有什么要带给你的,我回来就给你送来。你不要多心,起码你现在知道他是平安的,日子也顺遂,你也就可以放宽心了。”

送朱察卿到可人馆大门,我一再叮嘱:“你办完事不要玩花了心把我的事给忘了,早点回来,把稚登给我的东西带给我!”

☆、第43章:自君之出矣,怕听侍儿歌

稚登不在的日子,似乎格外难熬,每一天都那么漫长,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又要对着灯芯盼到天明。可是说来也奇怪,时间又似乎过得格外快,三年五载都好像是一瞬间的事。

除了日常应酬,我喜欢静静地在冷香阁坐着,床上有他的余温,院子里有他的笑语,几案上放着他送的歙砚,墙上挂着他为我画的小像。就连侍儿送来的茶和汤,也保留着他的口味。

盼他建功立业,早日衣锦还乡。也怕他还乡之时早忘了从前的情分。

月妍日夜陪侍在侧,知道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她便会想着法子让我消遣。有时候,她把院子里收拾得齐齐整整,摆上酒宴,叫我小饮几杯。有时候,她在榻前吹笛鼓瑟,或歌或舞,喜儿、乐儿、福儿也都各出奇招。我只是勉力配合,心中愁肠百结。

这天午后,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对着窗外站了半晌,闷闷地写了两首诗:

《赋得自君之出矣(一)》

自君之出矣,怕听侍儿歌。歌入离人耳,青衫泪点多。

《赋得自君之出矣(二)》

自君之出矣,不共举琼卮。酒是消愁物,能消几个时?

风寒雨冷,百无聊赖,对着古琴独奏,琴声在风中散开,宛如轻波微澜。

这时候,朱察卿的声音在院外响起:“湘兰姑娘在吗?方便吗?”

我立即跑出去:“进来吧,快请进!”

朱察卿一进门,就带进来一股寒气。他看福儿逗鹦鹉,笑道:“连这个小孩都长大了,我才几个月没来,怎么长高了许多!”

福儿笑嘻嘻去端来热汤,又给他一个手炉。

我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说:“昨日下午到金陵,今天就来找你,你说的事我都记着呢!”

我说:“稚登现在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吗?”

朱察卿神色严肃起来:“不大好。”

我吃了一惊:“怎么?他……”

朱察卿叹了一口气:“虽然袁大学士已不在世,但是他和首辅大人徐阶是死对头,稚登是袁大学士的得意门生,人家怎么不把他当眼中钉呢!”

我问:“稚登老老实实编修国史,不去招惹他们,不就算过去了吗?”

朱察卿摇摇头:“官场的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有那么简单。稚登眼前颇受排挤,在京师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也并非无情,他压力太大了。”

我说:“压力大可以跟我说啊!”

朱察卿笑道:“他当初豪言壮语,说功成还乡接你,现在难道好意思跟你说他要灰溜溜回来?”

我说:“那有什么关系呢,他也无能为力啊,我理解他!”

朱察卿说:“男人的自尊你不懂。”说完,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这是稚登叫我给你的,他说地址写给你了。”

我喜不自胜,顾不得客人在跟前,径自看了起来。

他说他在京师过得并不潇洒,人生地不熟,处处是陷阱,近来更是天寒地冻,思乡心切。他说,往日深情,未尝须臾去怀。

我一边看,眼泪一边掉在纸上。

朱察卿见状,起身告辞:“湘兰姑娘先忙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也无心送客,立即坐在案前给稚登写信:

芙蓉露冷月微微,小院风清鸿雁飞。

闻道玉门千万里,秋深何处寄寒衣。

写完就吩咐喜儿:“把我给王公子做的寒衣找出来,一并寄往京师,北方的深秋怕是更难熬,待他收到,冬天也到了。”

每天来冷香阁求见的人并未减少,求字画的人有时候排队排到柔姬的棋房。但能见到我、和我坐下来谈谈的人很少,能得到我的画的人就更是屈指可数。月妍有时候说:“既然他们这么辛苦,在寒风里苦等和你说上话,你何不把字画多给几个人,反正你每天画那么多,也不值什么。”

我笑道:“我画的画,必须给真正懂它的人。这些人你别看他们好像很想要我的画作,但真正懂得的人有几个?无非是听说了我的名气,来蹭一蹭,出去好说笑罢了!”

自从知道稚登在京师的困境,我更没法安心了。首辅大人岂是我们能得罪的,我不需要稚登辉煌腾达,只要他平安归来。

我的信和寄去的寒衣,稚登想来应该收到了,可左等右等,他没有回信。他的身份不允许他随便和我通信吧?而且他自身难保,又在那样孤寒的境地,没回信也好。

为了换得清净自由,也为了尽量不见那些男子,我常常自己贴钱给寒烟姐姐,求她让我休息休息,帮我挡住客人。思念稚登让我无心谈笑游乐,我只想日日为他祈福。

但有时候,地头蛇不是寒烟姐姐能挡住的,比如说金陵恶霸宋启,他每每来,都是谁也拦不住的。来了,便是杀气腾腾,走了,我们心还悬在嗓子眼。

在我花钱为自己买片刻清闲的时候,宋启闯进来,跺着脚吆喝着月妍给他沏茶,叫我赶紧在火盆里多放些炭。我少不得依从,又和月妍唱了《西厢记》,还奉上早上刚到的鹿肉。

他也甚是欢喜:“人人说你是个冷美人,我看你挺知情识趣,你的情郎去了京师,你被人抛弃了,没地方哭吧?”

我说:“没有的事。”

他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他抛弃你怕什么,爷我在金陵大名鼎鼎,小心肝儿,你随了我,吃香的喝辣的,做个正经少奶奶如何?”

我说:“那我哪里配得上呢?还请您选个好的。”

他把嘴唇贴在我的脸上:“那个王稚登不要你,爷我疼你!”说着双手就不老实了。

我急得跳起来:“我怕你闹事,才由着你,谁知你今日来越发胡闹了!”

他竟是个不会看脸色的货,还跌跌撞撞扑过来,我一看无处可逃,抄起替稚登剪裁衣服的剪刀,朝着自己的脖子刺去,吓得宋启落荒而逃,我也眼前一黑,晕过去。

这倒是个好幌子,自此我开始光明正大卧床休息,外面的客人们也得知这件事,一时间没人敢上门来。

没有稚登的信,我就每天给他写,一封一封叫月妍送出去。

我总以为,他也是热切地盼着我的消息。

或许我的信,能给他带去一点安慰和温暖。

交游的人虽不少,但像我和稚登这样一起描兰写竹、情投意合的,却再也没有。来往的人越多,我越了解稚登的可贵,也越爱他。此生我都没办法再爱任何人像爱他这样,就算燃烧之后成为灰烬,我也是快乐的。

冬日的第一场雪,将整个可人馆变成琉璃世界。我想到和稚登分别几年后在玄武湖相遇的事,心绪难平,要月妍陪我去玄武湖看雪。她一再阻挠:“不行,你身子弱,不比往年,这样在床上拥着被子尚且哆嗦不止,那湖边的冷风你如何经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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