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谁是画眉人(30)

作者:何恒笑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传奇 关键字:主角:马湘兰 ┃ 配角:王稚登 ┃ 其它:画兰,青楼,秦淮河 不是爱风尘,却被风尘误。本是书香女,误入风尘中。这样的身份,是否就注定了我不配?遇见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也是一生的最大的劫难。从友情到爱情,或许只需要一瞬间。从爱情退回到友情,却用了我几十年。点击展开

我一听这话,深感稚登体贴周到,含笑道:“那我现在就试试!”

稚登把昭君套系在我的额上,笑道:“这样看很像一个贵妇!”

我说:“穿上这斗篷更像了!只是有了昭君套,这斗篷上的帽子岂不多余?”

稚登笑道:“到了湖上,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你就不会说帽子多余了!”

我笑道:“多谢公子费心!”

喜儿和乐儿服侍我穿上斗篷,稚登大笑道:“我一向说你见多识广,怎么连个斗篷也不会穿?”

我问:“怎么,不是这样系?”

他过来替我解开斗篷,说道:“这种斗篷是毛穿在里面保暖,绸面穿在外面,你没见这石青缎面上绣了许多花?”

我笑道:“往常我只知道这些东西贵重,人人巴不得给人知道,原来这件是把华美之处藏起来!”

稚登笑道:“这样矜贵,才配得上你啊!听说宫中主子们就流行这样穿呢!”

我听了他的话,把斗篷反过来再穿上,福儿拍手道:“现在只有边边看得见银鼠毛了,果然很美!”

稚登说:“这样的斗篷特意将最好的毛留在边缘处,看见的人自然知道你的衣服不凡。”

我欣喜不已,对稚登说:“虽然人人说我清高,但自己的情郎送的如此华服,怎么不叫人欢喜呢!”

三五天后,我们再次出发去太湖。

这次同游的人是朱察卿和沈明臣,他们是稚登一生的挚友。

因为没有准备好合适的男装,我这次着女装前往,淡扫蛾眉而已。

沈明臣已年过半百,在秋风中凭栏远眺,沧桑深沉。

朱察卿也早过了不惑之年,但依然雄姿英发。

稚登宛如一个后生,和他们谈笑风生,真真是忘年之交!

我穿着月白色对襟袄裙,套了一件雪青色比甲,颇有些不胜风力。

沈明臣笑道:“想我二三十年前,也是玉树临风,名满吴会,看看现在,头发半白,齿牙脱落,弯腰驼背,咳嗽不止。”

朱察卿笑道:“休提少年时!当年我也是名震苏杭,夜夜醉倒秦淮酒家,如今呢,你们看看我,腹大如船,体乏身弱。”

稚登还没有颓唐之相,因此不知如何开口,我见状笑道:“近日有一本《菜根谭》流传甚广,我记得其中一句: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两位前辈本来就是当今少有的名士,岂能因为年龄在这里自叹自哀呢!”

朱察卿笑道:“难怪稚登弟近日盘桓秦淮脱不了身,原来秦淮真有解语花!”

沈明臣也笑言:“湘兰颇有男儿之风,令我等汗颜!”

稚登见我在风口,对友人说:“咱们去延秀阁吧,既能坐一坐,也好登高临远。”

延秀阁上看过去,太湖水天一色,雁阵在斜阳里飞过。莽莽苍苍,肃杀寂寥。

侍儿们摆上菜和酒,月妍谈着古琴助兴,她的手在冷风里吹得通红,我说:“月妍,你歇会儿吧,我们几个人来喝点酒暖一暖。”

沈明臣说:“诗酒山水,再配上丝竹声最妙不过了!继续鼓琴!”

我说:“我也略通音律,我来奏一曲如何?”

众人都道好,我对着江风和渐渐升起的明月,奏起《汉宫秋月》。没有人说话,风声在耳边呼呼响着,音乐如同冷冷的酒淹过心头,淹过去却留下热的印痕。

曲罢,半晌依然没有声响。

沈明臣抬袖擦着眼角几滴泪,叹道:“年过半百,当知天命,可是我不甘心啊!”

朱察卿打着圆场:“听闻稚登弟上次带着楚桥弟一行人游太湖,谈诗论词,湘兰还当场作山水图,稚登弟题字,金陵人人称颂呢!”

朱察卿说:“要说写太湖的诗,我记得不少,若问我哪一首最好,我还没有比较过。”

我笑道:“品评前人之作,不如我们自己作新的!”

稚登拍手笑道:“好!我赞同!”

朱察卿说:“早听说湘兰才名,湘兰先来吧!”

我笑道:“论资排辈,我怎敢僭越呢?”

沈明臣笑道:“那我先来。”

喜儿和乐儿撤去酒席,铺开纸砚,沈明臣略一思忖,捻须提笔一挥而就:“苏州曲:阖庐城外木兰舟,朝泛横塘暮虎丘。三万六千容易过,人生只合住苏州。”

稚登笑道:“好是好,但你只说苏州好,没见你说太湖,也没见你说这月夜秋色啊!”

朱察卿站起来:“他写的时候我心里有了一幅太湖秋月图,画出来不怕你们笑。”

稚登说:“你抢了湘兰的画笔了!”

我笑道:“无妨,我今日不作画。”

朱察卿一边看着月色,一边挥毫,一炷香的工夫,四人夜游太湖之境就在纸上了。

沈明臣拍案叫绝:“你这幅图清幽孤绝,真真是神来之笔!”

稚登问:“你几时学会画人物了?把湘兰画得活像真人入画了!”

朱察卿说:“我近日研习仕女图,颇有心得。”

稚登笑道:“看来我不得不露一手了!”说着,他提笔写道:“湖上:

鸬鹚荷叶满秋烟,太液滹沱处处连。

碧浪半湖虽似镜,银鞍十里不如船。

堤同隋苑能栽柳,歌欠吴姬忆采莲。

不为无鱼思故国,他乡风物本凄然。”

朱察卿摇摇头:“你是来比字数吗?除了赞你的字写得真真是好,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夸的,分明是凑数!这和今日之情、眼前之景有什么关系?”

我笑道:“听说文远兄近日来太湖,写了一首好诗,我现在依照他的韵作一首吧!”

说着我也提笔,不加停顿地写下《延秀阁和顾太湖韵》:

飞阁凌云向水开,好风明月自将来。

千江练色明书幌,万叠岚光拂酒杯。

何处笛声梅正落,谁家尺素雁初回。

芳尊竟日群公坐,得侍登高作赋才。

沈明臣喝彩道:“好!写得好!我们几个真要钻地洞了!开头‘飞阁凌云向水开’已是器宇不凡,好一个‘好风明月自将来’!这等豪迈之气,让我们臣服!”

朱察卿说:“谁能想到这竟然出自女子之手!我们往后还敢说会写诗吗?不过是认识几个字罢了!”

稚登笑道:“湘兰,你真让我们堂堂男儿羞愧啊!”

我笑道:“我身份微贱,才学浅薄,能和诸位才子名士一起游太湖已是莫大的荣幸,承蒙诸位夸张,湘兰一定尽心竭力去钻研学习,求得技艺的进步!”

从那以后,金陵处处有关于我的传说,人人说我是李易安再世,谢道韫转生。

除却和朋友们相聚,我和稚登也常常带几个仆从单独去游玩。

天气越来越冷,稚登替我穿上银鼠斗篷,将我的手攥在他的手心。

山光水色里,他总是含情脉脉,仿佛看不见这江南盛景,只看得见我。

我依偎在他的怀里,听他说着自己走过的大江南北,和他多年来的盛名与挫败。

他说:“经历了这么多,方知真爱难得。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像你这样爱我,也没人能这样让我去爱。”

我说:“湘兰愿意一生追随公子!你说过现在功名未就,不能给我承诺,那我就等你,等到你可以带走我。”

他说:“如果我一生都功名无望呢?”

我笑道:“你声名已极,即便将来再无建树,也已经够了。哪怕你一无所有,我也愿意随你浪迹天涯,布衣荆钗过一生!”

他看着白茫茫的湖面,说着:“人生在世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我也早就厌倦了功名利禄,但大丈夫怎能甘于碌碌无为呢?我现在拥有的一切不过是仰仗祖上,我自己难道就这样苟活一生吗?人人夸我才学好,才学不能去经世致用,不能报国忠君,终究是没有用的!”

我说:“你若进,我便进。你若退,我便退。不求共享荣华,但求在你身边给你一点温暖。”

他说:“湘兰,假如有一天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说:“你去哪里?你走到天边我也要找到你,跟着你!”

他说:“如果你遇到一个比我好千万倍的人呢?”

我说:“世上不会有比你好的人!即便有,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说:“假如我最后不能给你想要的呢?你会带着我的祝福安心嫁人吗?”

我说:“我只能嫁给你,如果不能,我便孤独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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