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器(58)
将高大的身躯卷起,轻轻躺下靠在元子烈身边。
“哥...爹和娘亲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可我不是,我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想看看这外面的世界,我不想被桎梏在他们所谓的桃花源。”他伸出双手紧紧环着元子烈。
姜暖真的不知道蒋书容别有用心吗?当然不是,若不然为什么姜王夫妇让他对外将自己年岁减了两年,而蒋书容问起姜暖会说出原本的生辰。那是因为,从对上蒋书容的第一眼他就能看出来蒋书容的惊讶。
他应该是认识他的,不,换句话说,应该是认识和自己的这张脸极为相似的人。
蒋书容身上的感觉绝对不是普通的云游夫子,那是这长达二十载的一枚打破死水,掀起波澜的石子。
蒋书容身上带着书卷气,还有一种风尘感。
姜暖素来敏感,察觉的很清楚。
或许是蒋书容真的在那种场合待久了,就算没有被破身,可所带来的动作习惯总是难以改掉的。
至于姜暖如何知道的,是因为在村子里偷汉子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有着这种感觉。
当蒋书容看来时,他就做好了盘算。
"勿怪,还请问小哥名姓"
“小子姜暖,半羊女子是为姜,独日加爰即为暖。”
姜暖,终于盼来了走出这地方的时机。
“不知小哥生辰?”
姜暖并没犹豫,尽量自然的报出自己真正的生辰。谁料蒋书容激动兴奋的握住他的手。
“当真?”
“自然,先生怎么了?”
“无事,无事,只是有些欢喜。”蒋书容镇定神色,收回手“我在替一个人欢喜。”
蒋书容的眼光,姜暖不懂。可那欢喜,他倒是想知道:"先生因何替他欢喜?"
“那人踽踽独行良久,我们生生错过了相守。如今到算是找到了他的根,或许...”姜暖在双眼中看到了疯狂“或许他能放下现在肩上的责任,也不一定。”
哦,姜暖心中漠然。是存了什么狗屁的龌龊心思吗?
“你能带我去见见你的父母吗?”
“家中父母都是普通农户,先生不嫌弃,还请到舍下吃杯茶。”我管你什么心思,能带我出去最好。
果然,领着蒋书容刚刚进了院中,就与迎面而来的蒋夫人撞上。
“姑母。”
这倒是姜暖没有想到的,他们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
只是他们可以避开自己在房内谈话,姜暖自然不会乖乖什么都不懂,蒋书容的到来就是来让他可以摆脱这里的。
看看这里的人,粗布麻衣祖鲁无礼。就是名字也是什么大壮,翠花,花红柳绿的。姜暖有时候都在想自己的名字是不是也是在艳阳天,万物庚寅。暖意莹莹时随意取的。
恐怕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暖字寄托着姜王所有的偏爱与对另一个骨肉的漠视。
一别一暖,两个世界的人。
他附耳在门边,仔细听他们的谈话。
姜暖想,或许自己当真是生于显贵也不一定,就算不是显贵莫不是什么被追杀的特殊人物。无论怎样都好,只要不是这样庸庸碌碌的乡野村夫,他便满足了。
谁料,他听到了什么?
姜王,大火,太子别...
偏爱,冷漠。
太子姜别,那个百姓到现在都会去想念的人?他没死,而且,现在成了公子烈!
真是荒唐,公子烈少年做质留在王京,为人戾气极重却生的一副好相貌。骑射无双又生性风流,素有红颜劫公子烈之称。
这两个人是一个人?
这个人是...他的兄长?这不是在做梦吗?
这样的信息让姜暖有些发愣,他首先注意的竟不是自己的身世,而是元子烈。
无人知,他曾听得说书先生讲述的公子烈。少年时他只觉得艳羡,他也想那样在虚无枯败中杀出一条自己的路。
公子烈号燕州,是真正的燕州之主,有几个少年能做到。在他的心中,元子烈就是自己的榜样,是前进的信仰。他也曾在农作休息时用树枝一遍一遍写着容迟二字。
容迟,容迟...
像是引路的明灯,在前方让他更加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片属于元子烈的世界,那片建功立业,饮血豪赌的天地。
这是兄长...
几乎那一刻,姜暖只想大喊嚎哭。
那是他的兄长!
“我有兄长...”
姜王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他多年来的所有隐瞒都成了空。
他没有必要非要三年前那么绝情对待元子烈,毕竟得到偷偷照拂也不什么坏事,可他也曾偷偷见过姜暖写下容迟二字。在他向来不参与的女子中的家常闲话中听到公子烈而驻足。
姜王知道,就算是姜别让姜暖知道也没事,可偏偏他知道的是姜别是元子烈,是容迟。
回不得头了。
姜暖跟着蒋书容混入猎场,他几乎第一眼就看到元子烈。
是的,就是他。
是传言的那个样子,极尽痴迷,姜暖看着他笑容肆意。
斟酒同时向这一个锦兰华服的男子侧头,那是放松的。这人是谁?
不仅是自己,姜暖侧眼见到蒋书容眼中的遗憾。
他说:"我会走,这里你自己去吧。"
“哥不需要表哥吗?表哥为什么要走?”
“我答应过他。不再出现在他面前。”
哦,真好。看他的样子就是与哥颇有瓜葛,不再出现再好不过了。
拉弓,放矢,一气呵成。一身烈红戎装在心间烧起,这是兄长啊!
随后,陈王竟然赐婚给元子烈。姜暖是不情愿的,自己都曾和哥多相处,其他女人怎么能和哥在一起。她配不上哥!
虽是不情愿,可姜别却没错过有几人的目光的不同。
方才那锦兰衣衫的人最甚,似乎拿着杯子的手都在颤抖。
这倒是有趣了,还有一个见到自己后反复打量自己和哥的人,直觉告诉姜暖这个人肯定是想对哥做什么。
果不其然,很快他就来找了他,说自己叫元离是哥的部下。姜暖怎么可能相信,只是想可以将这个人送给哥当做见面礼。
那晚,元离嘴唇红肿的来见自己。
姜暖不禁讥讽,可谁想到元离反过来讥笑着:"这就是你哥做的。"
怎么可能,哥怎么可能去吻他,一定是他自己心思不正故意这样说的。哥不会放过他的!
殿上对质那日,元子烈的笑充满安慰。
果然,姜暖开始兴奋,哥真的是早有计划。
他看着元离节节败退,看着元子烈逼得元离退无可退。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元离会发疯一样的刺杀陈怀。
而哥呢?
哥那么慌乱,甚至一眼都没看他。
陈怀…
姜暖开始注意这个男人,元子烈抱起陈怀的那一刻,姜暖甚至在想,陈怀就这么去死就好了。
可没有,陈怀没有死。
甚至所有人都默认了哥与陈怀成婚是事实,姜暖告诉自己,这是哥的计划。哥只是想利用陈怀的公子身份,顺利名正言顺的夺下权利。
只是这样而已。
直到那一天,他听到哥的房间传出来的欢爱之声。
他怒不可遏,面目狰狞的推开门,被子罩住了头。
那一刻他就知道是真的,哥与陈怀真的是那种关系!
他们怎么可以,男人和男人怎么能!
陈怀怎么配得上哥!
在脑中迅速闪过这一路,姜暖又凑近了几分元子烈:“哥,你不要赶我走。你我兄弟,一起携手不好吗?阿暖只是需要成长,我能做到的。”
真是,越来越乱了。
元子烈心情复杂,他开始理解姜暖。
他们一个被迫承担荣耀存世,一个被迫平凡。
不知血雨腥风怎知平淡是真,同样不知死水无波又怎明披荆斩棘的英勇。
说到底,都是生出了贪念,贪念着根本没有的东西。说到底只是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反着施了所欲之事。
元子烈忽地话中有话:“姜暖,你可要想好了。这一下决定就没有回头路了。他年就是我放了你,你恐怕自己都回不去了。”毕竟沾染过墨迹的白纸怎么也不会再成为一张白纸了。
而姜暖直视扯着元子烈的衣袖:“弟弟只跟着兄长!”
夜色深沉,南哲拿着密信携腰牌进了燕国王宫。
烛火明灭不定,摇曳间那坐在案前的人以手抵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