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若不念+番外(88)
“你若是对她不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柳青面露凶光,阴狠一笑,令众人发怵。旋即身子后仰,坠落得毫不犹豫,陈建安一扑过去,却抓了个空。
陈念失魂落魄在街上游荡,待眼眶红肿消退下去,才朝北城大饭店而去。饭店外围着很多人,好像有人要跳楼。
这又干她何事呢?她连自己的事,都搞得乌烟瘴气,一塌糊涂。她不痛不痒想着,想直接上楼。
挤进人群时,看热闹的人喋喋不休,“你说这柳青吃喝不愁的,跳什么楼啊?”
另一人耸肩好笑,“嗐,听说陈老爷子在这里办纳妾家宴,女人间的争风吃醋,豪门闺冤,哪是我们寻常人家能想的。”
陈念当场惊愕住,顺势往上一看,那人跳的毫不留恋,直直坠落在她跟前,面目全非。她呆呆望着面前的躯体,张口想哭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待柳青的脑勺下,淌出猩红的血液,缓缓蔓延至她鞋底。她顿时绝望地坐倒在血泊中,抱头痛哭,“啊!啊啊啊!”
她一时失了神智,只是哭喊着,发不出完整的句子。连同她紧紧攥在手里的符袋也忘了,掉在血泊中,黄澄澄的符袋,被浸染得猩红。
围观之人,指着这女孩,“这、这是怎么了?”
知情人露出悲恸之色,“这是陈家七小姐,陈念,柳青之女。”众人大震,生母在眼前坠亡,这种滋味……
只见她哭的神色凄然,手指哆嗦着,捡起腥润润的符袋,放进柳青的怀里。妈,这是我给你求的平安符,保平安的。瞧,多讽刺啊!
尧盛年弃之如敝履,将它扔进垃圾篓里,远赴战场。
柳青风华之年,溘然长逝,长眠不起,阴阳相隔。谁来告诉她,她去求符的意义何在啊!
她搂着柳青,埋头痛苦。妈,这符是开过光的,你带上后,是不是就能活过来了?妈,你醒醒,我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我们去英国好好生活,我念书,你在家养花晒太阳。不久之后,我会嫁给褚师兄,我们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好不好?
第076章 陈念之症
陈念再次醒来,已经是几天后的事了。她躺在床上,静默地望着天花板,无声流泪。心口窒息难受,张嘴咿呀几声。
那天她坐在血泊中,绝望而悲鸣。陈建安等人一下来,她就发了疯似的,将街边路摊砸向他们,闹得个底朝天。最终她因没吃早餐,加之心力交瘁,晕了过去。
守在床边的柏延,眼底一片乌青,想来这几日也没休息好。他连忙起身,端来一杯水,“你终于醒了,喝口水。”
陈念面无表情喝完,又面无表情将人赶出去。换了身素白的衣裙,面无表情在头上,戴上白色的头花。哀莫大过于心死,便是如此吧。
柳青坠亡,陈念闹大饭店,柳家发难,带回爱女尸体。一时间,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褚旭得知此事,便天天来庄园,看望陈念。
柏延心事重重下楼,与厅堂中的褚旭说,“褚大哥,小七醒来了,只不过……好像说不出话来了。”
陈建安转身质问,“什么叫说不出话来了?小七会不会说话,我们不清楚?”
褚旭眉心一疼,“西方有这种病症,叫失语症……伯父,还是请一位精神学科医生来看看,比较稳妥。”
王庆娇不由得忧心忡忡,起身去拨电话,叫了人。褚旭这会儿已经上楼了,敲门示意。陈念打开门,露出不悲不喜的神情,置若罔闻下楼。
陈念穿着白衣,顶着死气沉沉的脸,在厅堂一阵晃悠。像在寻找什么,越找越急,呼吸急促,双眸发红。
柏延赶紧来询问她找什么,可她一把推开他,似乎他很碍眼。陈建安心疼至极,压低声询问,“小七,你找什么?跟爸说,爸帮你找。”
怎知陈念一见他,就抱头尖叫,胆怯哆嗦,紧接着寻着东西就乱砸。噼里啪啦的,吓得众人四处逃窜。
褚旭踩着狼藉,温润的手按在她颤栗的肩上,“小七,你要看伯母吗?伯母躺在柳公馆里,我带你去好吗?”
陈念尖渐渐平静下来,凄然一笑,眼泪夺眶而出。发式凌乱,小脸苍白,甚是令人怜惜。大家都看在眼里,褚旭简单交待后,便领着陈念离开了。
众人经历方才一幕,看着陈念就发怵,微微躲在远处。萧芸小声嘀咕,“这小七会不会也发疯了?”
王丽倩刚想点头认同,老爷子当即阴着脸,毛森森地瞅着萧芸,所有人都不敢说只字片语了。
陈念到了柳公馆,直冲冲跑到灵堂,看着那口漆黑的棺材,脚如千斤重,沉重至极。她小嘴一撇,潸然泪下,眼前一片模糊。
她有罪,且罪孽深重。她心心念念的爱情,成了尧盛年嗤之以鼻的笑话。就是为了那至高无上、该死的爱情,连母亲死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她有罪,且罪不可赦。她为了尧盛年不屑一顾的送别,错过了母亲的救赎。她不孝,她就是个笑话。
妈,不孝女陈念,前来认错赎罪了。
她重重跪在棺材下,又重重磕响头。一磕又一磕,磕得没完没了,磕得头破血流,磕得麻木不知痛。
柳母倚在门边,先是唤她不要磕头了。可陈念仍旧机械重复,听不进半句。柳母才察觉情况不妙,亟亟过去扶她,“小七,小七,不要再磕头了,你妈会心疼的。”
她眨着毫无生气的瞳孔,额头因重击泛青,破皮冒血。
褚旭一阵心疼,轻言细语劝说,“柳伯母素来孝敬,你若是再这般不爱惜自己身子,老师与师母都会担心,柳伯母泉下也闹心。”
陈念顿住,无声落泪,张口喘息。
褚旭抹了抹她眼泪,“把身体养好,老师与师母就不会担心你,柳伯母也走得安心。我请了医生来,你要好好配合医生,知道吗?”
陈念吸吸鼻翼,抽噎着点头,乖巧的一塌糊涂。
那位精神科医生,费了好一番功夫,拧眉走出屋外,音调低沉,“陈七小姐的情况比较特殊,国内案列少之又少,我还要回去翻翻资料。”
“这都是什么事啊。”柳母掩面而泣。是啊,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说,外孙女还精神不济,这让她如何给她女儿交待啊。
柳老拍拍柳母的肩膀安慰,“小七会没事。”
褚旭语重心长的说,“老师,师母你们年事已高,不可忧虑过多。料理柳伯母后事,我不好插手。但小七的病,我可以帮衬着,医生那边我来跟进。”
柳母听得潸然泪下,柳老一旁连连道谢。
柳青的坟墓选在落霞山,风水大师圈了块宝地,就动土下葬。莺飞草长的五月天,在那天格外晦暗低沉。
陈家去了,柳家没拦。或许瞧见陈建安忽然苍老了几岁,动了恻隐之心。
陈念一身白衣缟素,被阴天的风,吹的飞扬。清清淡淡的脸,镶嵌死寂般的瞳孔,死死盯着陈建安,令人发怵。
柳青下葬后,陈念执意不走,可眼见就要变天了,大家如何放心她呆在这里。柳家二老好说歹说,她才随进人群里回去,一路无言,安静得可怕。
陈念回到柳公馆不久,人就不见了。大雨如期而至,清凉的雨水夹杂阴风,着实泛凉。
柳母站在屋檐下,来回踱步,就像地上的积水,涟漪阵阵,闹心不已。见柳老一回屋,赶紧上前,“如何?小七回陈家了吗?”
柳老皱眉摇头,“陈家连她影子都没看见。陈建安派人去寻了。”
褚旭刚从医院回来,拿笔记本,记了许多关于陈念病情的资料。医生查阅资料,已经笃定了陈念的病情。失语症、自闭症倾向、中度狂躁症。
“失语症只是表面,能诱导她,触发她说话的念头就好了。难就难在,她有轻微的自闭症倾向,在关闭自我意识下,治疗失语症,会更加困难。”
“而且还有中度冲动型人格障碍。只要有人贸然闯入她意识,就会触发她情绪暴躁,且行为伴有攻击性。与她接触,时刻都要小心翼翼,要一点点消除她的疑虑。”
这些所有的病症,皆指向柳青之死。解铃还须系铃人,医生建议,从柳青之死一事入手,兴许事半功倍。
柳家二老已经痛失爱女,若是再将陈念的病情如实告知,无疑是给二老精神创口上撒盐,雪上加霜啊。故而他决定瞒下陈念的病情,秘密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