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全暗恋关系[小甜饼](69)
鹿园就是童谣这次培训集中住宿的酒店,五星级,也是大学城那一带规格最高的酒店。
童谣闻言微垂了眸。
……嗯。
那就更不方便了。
就在二人说话间,窗外的风卷着雹子便益发猛烈起来,也如鞭炮炸开在了上元夜,是燃烧的炭火在室内静夜一声声地爆,噼里啪啦的。
循着那声,童谣又偏头看窗外。
“童谣。”
他这回没敲筷子了——而是全须全尾地称呼她的名字。
她转眸,视线便堪堪地对上他的眼,男人薄唇微掀,两个字撂下来,“吃饭。”
其实若要说起来,这时候氛围是正好的。
若窗外有风雪,而室内暖气充足,玻璃虽是看似单薄的一扇,却也在无声息中隔绝了一切严寒。
某些时刻,幸福源自于对比。
当室外是风雪大作,而室内是炉火糖粥。
特别这个时候……
他也在。
只是天气恶劣,他又是开车过来——越是耽搁越是深夜,道路湿滑视线亦受阻——念及这些,她便顿感焦虑。
于是童谣没动筷,只抬眸直视过去,问:“知行哥,你用不用先回去?”她斟酌着道:“天很晚了,还下冰雹了。”
尚未开口,闻言,陆知行却多打量了她几秒。
大概是他的错觉,高中以后,这小孩的聊天本领像是有所减退。
还关心起他了。
也不是说以前就不会关心人——
想起什么,眼眸微敛,他自行推翻了前一个想法。
倒不是说以前就不懂关心……只是那时候表现得总是难免带着点生硬。
到今天却像是忽然长大了似的。
像是一瞬之间的事情,对着他,她开始说些有模有样的话。
展现着有模有样的关心,像是个真正的大人一样的。
只是那个时候,他只知她态度渐变成熟,仿佛是长大。
然而却并不知晓——
她是因为谁……才有了这样的变化。
薄唇微勾扯,陆知行俊逸的眉目间有笑意淡淡地浮现,“不用,我等你吃完。”
他拒绝,她点头。
过了三分钟,童谣,“我吃完了。”
看着她全程加快速度扒饭的陆知行,“……”
他一挑眉,“吃饱了?”
童谣点点头,“饱了。”说完,见他仍盯着她的脸,她想了想,又道:“你就是让我再吃,我也吃不下了。”
陆知行,“……”
如是,他先是送她回了集训时住宿的酒店。雨势忽然,他没带伞而她带了,冰雹随意地下着打着,而路上的车流堵成了片,走在这样的极端恶劣天气里,其实人的感觉并不会好,甚至可以说是很糟糕。
但跟他肩并着肩地走在一块,时不时地,她还能分去丁点的目光看他一眼——这时冰雹打落,而马路湿滑汽车鸣笛,四下均是喧嚣,便益发衬的伞下他与她并肩的空间是安静而干燥。
她就觉得……这雨真好。
这冰雹也分外可爱。
虽然有被堵塞的司机犯了路怒症打下车窗向前方车主咆哮,“去你X的!XX的你死前头了啊一动不动?”
但也并不能影响——
她在此刻的,好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好像有点平了,下章开始转折。说实话我有点紧张……
“当室外是风雪大作,而室内是炉火糖粥。”化用自木心《论幸福》。
原文:“屋外暴风雪/卧房,炉火糖粥”。
第53章
并肩同行的一路, 与陆知行同在一把伞下, 童谣走得缓慢。
悄悄地, 她转了转眼珠, 看他。
见那把伞被他长手把持在掌心, 伞面却大半地倾向了她的肩。
眨了眨眼,她把他的手往旁边一推。
手蓦地被推, 陆知行朝她瞥来,目光温淡却带征询。
“伞过去一点, ”她正着脸色:“挡住我吹风了。”
陆知行,“……”
“正好, ”他开腔, 不温不火地道:“我吃完饭有点热, 也想吹吹风。”
童谣,“……”
见她低头,他唇角便徐徐地勾起。
伞面却终是向着她的。
也许是因为在雨中,雨珠如帘加之冰雹阻隔,打在伞上噼里啪啦, 连带着步伐也变得格外的慢。
每往前走一步,离告别的时刻便也近了一步。
终于鹿园已经在转角可见。
鹿园的设计偏苏州园林, 回廊曲折楼阁掩映,酒店楼层不算很高,整体被环绕在葳蕤草木与丛花里,显得十分清幽雅致。
快到了地点,童谣看了看身侧。
看一眼……再看一眼。
她便忽然想起初中时候上语文课, 不知是回答什么问题,方葭霜被点到,侃侃而谈道:“诺贝尔奖得主莫言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一开始以为人生是加法,后来才发现人生原来是减法,见一面,少一面。”
语文老师,“莫言没有说过这句话。”
方葭霜,“……”
虽然知道了那句话不是莫言说的,但是到了这时候,蓦然而无来由地想起这件事情,童谣觉得这句话十分的有道理。
从转角到鹿园不过百米,走得再慢,一分钟也就到了。
上台阶到正门入口,收了伞,她动作再自然而又连贯不过地把伞递进他的手中。
勾了勾唇角,陆知行到底是接下了。换了只手,他揉了揉她的头,什么也没说。
他摸她的头,她也给他摸。
虽然她一天半没洗头了,按理这个时候也不怎么合适见他——毕竟他是她洗完头之后才适合见面的人。但这个时候,她还是任他揉着,心里有些依恋,可往他身后那无边的夜雨中去瞧,童谣便开口,“……知行哥。”
瞧着她,陆知行笑了下,声线低而温和,恍若从喉骨溢出般的,他应声:“我知道了。”
童谣嗯了一声,端端正正,“再见,知行哥。”
“嗯,”男人的长手在她头顶最后揉了把,那墨眸觑着她,他唇轻启,许诺的声音很轻:“还会再见的,谣谣。”
极短的间距间对视,有柑橘混杂柠檬的香飘到她鼻尖。在视线交错间,她脑袋轻轻地点了点。
然后见他转身,撑起手中的伞,被熨烫齐整的西裤包裹的两条长腿朝前迈开,步伐有力踩落在阶,一步一步地径直向前走去。
而她目送他,直至见他走到外侧停车道一辆黑色SUV左侧,伞面被收拢在手中,拉开车门,而男人长腿跨进,车门被利落一下地带上。
车发动了,继而涌入密集车流,很快的也消失不见。
到他不见,她才转身,两只手插进兜,她往酒店大厅方向走去。
慢慢地。
一个人地。
-
最后一天的行程安排密集,到下午约五点正式结束。童谣回房间收拾好行李时,童春江刚好打了通电话过来,道是临时有事出门,他和沈月明要晚点回家,让童谣先打车回去。
童谣应声,表示明白。
童春江话锋无意转过:“隔壁的小陆也回来了……可惜你这时间撞了,不然还能见见。”
……嗯。手机在手,童谣表情淡然。
她是不会说她已经见过他了的。
跟女儿打电话时,童春江开的是外放免提,沈月明闻及此便打断:“人这次回来有正事在身的。”
“也是,”童春江道:“小陆这次是去陪女朋友家里人转院看病吧?”
童谣本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听到这里耳脉却忽而的警惕,宛若一把的碎冰尽数地被灌入了衣领。
忽然的凛冽……还有清醒。
“不是家里人,是妈妈。”沈月明在旁补充:“……我今天在门口碰到人了,听小陆女朋友就是这么叫的。”
……女朋友?
熟悉的声音说着认识的字节,组合在一起成了句子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漫漶和模糊。
让她不明白,让她不清楚。
只原本随意握在机身的手无意识地握紧,攥紧——骨节生生捏出了泛白的颜色。
或者——
也是,她不想明白,她不想清楚。
一句,一句。
像冬时的风,寒凉彻骨又极端冷硬,几阵风刮过,就将她完全地冻僵在了原地。
“……妈妈,”开口,童谣却觉得那声音平静而陌生至极,像是并不真正属于自己,她问:“你们在说什么?”
“说你小陆哥哥,”那头沈月明并未觉察有任何不对劲,只是再自然而流畅不过地道:“他女朋友的妈妈生病了,这次小陆回来就是为了送人转到番阳市肿瘤医院去的……我这也是第一次见小陆的女朋友,之前从来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