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三同人）山河永安+番外(55)
“我的话你句句都记着？我亦说过，你可以依靠我，这句话你为何不听？”
北洛皱眉，发觉他哥今日有些不讲道理地胡搅蛮缠。
“这是我自己的事。”
玄戈顿时气结。他的弟弟宁愿在外面遍体鳞伤也不愿在他的羽翼下躲避风雨，妒火油然而起，却一时浑浑噩噩不知遭自己嫉妒的该是何人。
但看北洛苍白的面色，玄戈的心又软了，哪舍得说半句重话。
屋内一时寂静下来。
北洛忽然伸出手去，胳膊却尴尬地悬停在半空，不知方向。
玄戈条件反射般的握住他的手，坐到弟弟身侧。
北洛摸索着环住兄长的肩膀，将下颔搁在他肩上，轻声道：“对不起。”
他自己是求仁得仁无所怨兮，可亲者之痛彻心扉，他又哪能装作迟钝不知。
玄戈微怔，抬手反抱住自己的弟弟，顿然感觉整日不宁的心绪一下子平静了。
“洛洛……”玄戈叹道，他想叫北洛别离开他，却说不出口。
他是皇帝，永远不该示弱，更没如此乞人垂怜的姿态。
北洛却能理解玄戈的未尽之意，他轻轻蹭了蹭兄长的颈侧，讨好般地顺着兄长的话讲：“你别离开我。”
玄戈顿时笑了，收紧抱住弟弟的臂膀，沉声道：“好。”
然而北洛清醒不过几个时辰，便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此后几天皆是如此，昏时多、醒时少。太医已诊过数回，皆说殿下性命没有大碍，只是身体尚虚，需尽心调养。
太医说话照例大事上不敢欺瞒，小事则尽量轻巧遮掩过去，以免惹龙颜不悦。北洛本已伤及根本，怎是一句偶感风寒似的“身体尚虚”就可带过的？可太医们也无甚大错，毕竟除了调养一途，也无甚其他可治愈的灵丹妙药。
怀王殿下苏醒一事通过各种途径传出了宫，最明显的信号是玄戈撤回了凌迟的旨意，改为处斩，原先的诛九族也加恩为稍显仁慈的流放。战战兢兢数日的朝臣们皆松了一口气，不再整日担惊受怕。
真应了岚相醉后一言，殿下平安，天下太平。
这日午间，北洛倚在躺椅上听玄戈念书。
他目不能视，觉得无聊了便打发几个小太监给他念书，四书五经、话本小说，甚至武林秘籍，来者不拒，纯粹为打发时间。偶尔玄戈得空了，甚至顶替了小太监的职来给他念一段。让皇帝亲自给他念书，北洛可能是自古以来的第一人。
一章回结束，玄戈忽然合上书，转而说道：“吴先生带着岑姑娘来天鹿城了。”
北洛微怔，转过头来，忽然感到玄戈的手放在他头顶揉了揉。“岑姑娘进宫看你，正好让她陪你说说话，我也可以去批折了。”
北洛哼道：“别说得像是我影响你处理朝政似的，没人叫你来给我念书，你走好了。”
玄戈失笑，俯身在他唇上啃了一口，这才起身离去。
片刻后，有人在北洛耳边提醒道：“殿下，岑姑娘来啦。”
岑缨坐在玄戈先前坐过的小凳上，看着北洛蒙眼的黑布，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北洛……”
北洛歪了歪头，朝岑缨“看”来，忽笑道：“你若想可怜我，不如现在就走。”
岑缨赶紧摇头，又惊觉北洛如今看不见她，忙说道：“其实我很佩服你，不是谁身处那个境地，都能做出这番抉择的。”
见北洛一时没有说话，岑缨又继续道：“我爷爷听说此事后也十分感佩，还作了首诗，其中一句是‘天地逸人自草泽，男儿有命非人怜。’”
北洛忽然道：“这句诗不是你爷爷做的。”
岑缨一愣。
北洛朝案几的方向指了指，示意岑缨看上面堆得几册书：“我前日才在话本故事里听到。”
岑缨哭笑不得，心想这厮的重点也踩得太奇怪了，当即又嗔又笑道：“北洛！”
北洛亦笑：“尊祖父谬赞，我总不好真的厚脸皮应下。其实我当时想得很简单，我既不能杀师父，又不能杀玄戈，那么唯一破题之处就在我自己身上了。”
两人紧接着沉默下来，自上回鄢陵一别已有数月未见，虽中途偶有通信，亦少有共同话题可供闲聊。
北洛忽打破沉寂，关切问道：“你来天鹿城几日了？住在哪里？”
岑缨笑道：“已经是第五日了，刚安顿下来立即就来宫中探望你。我与康家三小姐是好友，眼下正客住在康国公府上，这府里的人各个都好，也不嫌我叨扰。”
北洛忽然想起这位小姑娘的猫来，问道：“她的猫还好吧？”
“又肥了不少，连我抱着走几步就胳膊酸疼。”岑缨笑道，她又想起另一桩事，拿出来与北洛说笑道，“康小姐虽然年纪小，但是个可讨喜的姑娘，就是喜欢乱点鸳鸯谱，昨日还问我愿不愿意做她大嫂子，真真拿她没办法。”
谁料北洛竟一本正经回答：“虽说康家二少爷在城里的名声不行，但他大哥却是个人物。学问、人品样样出色，为官政绩也年年评为上等，连玄戈都夸过他。家世也好，配得上你。”
岑缨一愣，顿时羞红了脸，恼羞之下几近慌不择言：“别说我了，倒是你如今二十有三，可有婚配？”
不料北洛一笑置之：“我这个样子，就别去祸害那些姑娘家了。”
双方又聊到这个不甚轻松的话题，岑缨眨眨眼，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却听北洛猝然道：“我想求你帮个忙。”
御书房内，玄戈正在批折，见一宫中暗卫上来禀报道：“皇上，殿下与岑姑娘去了怀王府。”
玄戈笔下一顿，问道：“他身边有多少人？”
“宫里暗卫跟上去了九人，宫外另有锦衣卫十二人守候。”
即使有一品高手来刺杀，这个阵容也足够让刺客含恨而死了。
玄戈点头，手中继续批折：“保护好他。”
皇帝顿了顿，似乎感觉这样说遗漏了什么，复又继续道：“还有岑姑娘。”
王府的书房内，岑缨按照北洛的指示铺好笔墨纸砚，研磨好墨汁。
周遭下人皆被屏退，仅留他们二人在屋内。
北洛道：“我说你写。”
北洛语速缓慢，以方便岑缨誊录。岑缨提着狼毫小楷笔，不一会已写了三大张纸，越写越抑制不住心中讶然。她是士族儿女，亦不乏卓识，自然清楚北洛要她所誊之物有多价值连城。以至于手腕酸疼也不敢喊累，咬牙跟着北洛的语速走下去。
待北洛停下，岑缨终于松了一口气，搁笔揉着酸疼的手腕，一边问道：“北洛，这是？”
她其实已经猜到不少，但依旧想问个清楚。
北洛也不瞒她，坦诚道：“是我依如今的局势作的策疏，攻策九篇、守策三篇，合为攻守十二策。攻策我先前已做完，守策剩下两篇，还得再劳累你一些时日。”
岑缨连忙摇头：“为国效力，怎敢言累。这策疏可是要交给皇上的，我荣幸还来不及。”
她又接着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打算何时呈给皇上？”
北洛知道她因何而问，笑道：“你若累了，可以休息几日再写。距离玄戈需要它们的时日还早，左右不着急。不过你得给我保密，不能让玄戈先知道了，我还想给他个惊喜。”
岑缨喜道：“那等我几日，待我把字再练练，争取写得再好看些。”
北洛哑然失笑，且由她去了。
岑缨又在府上坐了些时候，尤记着北洛如今身体欠佳，不能劳累，略说几句话后便告辞去了。
岑缨走后，北洛依旧坐在原位，忽提高了嗓子喊到：“喂，我刚刚说的保密也是说给你们的，谁都不许告诉玄戈！”
屋内寂静片刻，方闻得一声声“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北洛顿时失笑，心想玄戈当真是看他看得紧，但他也不厌烦就是了。
北洛沉下气来，又在心里梳理了一遍那守策十二策，前九篇攻策早已做完，唯守策不知如何下手，与寒山的两盘棋让他找到了些思路。
上兵、制奇、虚实、名实、权舆、知己、用胜、九变、审局，此为攻策。正合、思周、守拙，此为守策，只是如今只得其一，另两篇仍是腹稿。
若玄戈得知他念书的时候这小混蛋根本没在听而在心中构思这三篇东西，不知会作何想。
北洛一笑，忽命人拿过他的剑来。那把剑如今又被玄戈归还给王府，北洛亦知其无故而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