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三同人)山河永安+番外(40)
王品不答,抬手平平淡淡递出一枪,这一递没有半分烟火气,唯枪尖微颤。
这是万器返宗、返璞归真的一枪。
北洛身影一晃,却仍在原地,那一枪几乎挨着他身侧擦过去。王品手腕一抖,枪尖随之甩出一个精妙至极的弧度,向他的腰侧弹去。北洛用剑鞘抵住枪身,同时身躯猛然前冲。
草原上蓦然划出一道耀眼金芒,恍若九天金乌坠临凡世。
北洛剑出如神,就是后羿射日的惊天一箭也不比他更快!
一剑只恨乾坤窄,不能容我万丈焰。
王品神情一凛,疾退而去。
寒芒紧随其后,剑气纵横似烈火燎原,亦如雷霆震荡。
我有一剑,鬼神皆斩,苍天可破。
阴云不知何时遮蔽了阳光,阴影当头笼罩。王品脸色凝重,这一剑已非方才气魄,其间凌人威势真可与天地抗衡。他原先以为北洛不过初入一品的后生晚辈,如今才知此人已有问鼎宗师的资格。
然而仅是资格而已,自云无月后的这几百年来武学天才代代迭出,哪个不是惊才绝艳?可最终跨过天门的寥寥无几。
王品不作他想,内心古井不波。
面对这惊天一剑,他并未横枪格挡,而是举枪平刺,以攻代守。
古拙枪尖对上三尺青锋。
一往无前、分毫不让,以玉石俱焚之态撞在一处。
风雷激荡。
虽事前约好不以生死分胜负,然而势以至此,不得不于绝地处觅生机。
二人此时已不再留手,亦不容留手!
平地起狂澜。一道无形气浪以两人为圆心呼啸而开,于无声处炸惊雷。
被剑气与枪劲波及,漫天草屑腾空而起,遮天蔽日。
漫天狂舞的草屑中,北洛衣袂翩飞,身姿若振翅鹏鸟,他借势而起,青色剑气凝聚一处,当空劈下!
在上一招中略输半子,王品这回不敢托大,横枪做挡。
这是王品第二次被北洛一剑劈在长枪正中,上回他还有闲心赞叹一句,这回他双脚立地生根,却仍向后倒滑数十丈才止步。
对峙之时,两人离得极近。王品似乎看见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金芒。
见王品已敛去气势,北洛向后空翻,于半空收招,落地后将剑尖斜指向地面。那双眼中凌厉不减,却不见了王品方才瞥见的一抹金芒,恍如惊鸿掠影。
阴云不知何时散了,阳光重新普照大地。
王品心下骇然,面上却仍笑着赞叹道:“阁下好武功。”
北洛忽然眯起眼道:“阁下亦是好手段。”
王品歪头,状似不解道:“殿下此话何意?”
“你引我出城。”北洛冷眼看向王品身后某处,随即移回视线,微微扬起下颔,眼神不屑,“好不容易觉得江湖上出了个我喜欢的人物,没料行事却与鼠辈无异。”
四个商旅打扮的人从远处藏匿的地方走出,为首一人开口代为答道:“殿下见谅,实在是有您的兄长在,我等无法光明正大地行事。”
北洛笑了,算是认可这个解释。但他很快又蹙起眉头,眼中警戒之色更甚方才,连握剑的手都紧了紧。
胡人。
北洛见这不同于中原的样貌,在心里判断道。
“他是左贤王帐下第一武士。”王品道,“此人托我欲见殿下一面。”
“我们单于想与殿下做一笔买卖。”
此人竟操一口标准的大明官话,若非其迥异中原的外貌,单论口音甚至像是土生土长的天鹿城人士。
北洛:“若我拒绝呢?”
一人踏出一步,藏在衣下的长刀出鞘半寸,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为首这人抬手阻止了他,似笑非笑看向北洛,然而没有回答。
这是一种极其自信的姿态,他不信北洛能够拒绝。
王品倒提宋戮站在两方中间,面向北洛,看似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却足以让北洛明白他的立场。
北洛沉默,那人也不着急,静静等待他梳理气息,与王品一场比试,北洛虽只受轻伤,然而气息紊乱已不复巅峰之时。
许久,北洛终于开口道:“说说看。”
“当今匈辽并立,而大明雄踞中原……”
北洛当即打断他:“麻烦先停停,我知道如今天下局势如何,不用费心解说了。”
那人顿了顿,从善如流跳过铺垫直奔重点:“我单于王庭欲吞东辽,修养一年即拨百万大军南下中原。”
北洛不屑哼道:“你们拿得出百万?”
他笑道:“若能并辽,则可。”
北洛不语,他知道此人所言非虚,同时不解他为何告知自己这些事情。
那人继续道:“若大明皇位上还是如今这位,我们双方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但若殿下愿意与我等合作,单于会助您谋得大明皇位。而我代左贤王殿下承诺,我匈奴大军到北陇关辄止,不会继续南下。”
“你们如何认为,我与你们就不会是不死不休之局?”北洛冷笑道,“其次,上一个许我类似承诺的,如今就在地里埋着”
那人闻言微怔,他略一沉吟,且与王品交换过视线后转头对北洛道:“原来如此。是我等来早一步。”
“什么意思?”北洛瞳孔微缩,手中长剑随心颤鸣。这简单一句话的背后是北洛摸不透的深邃黑幕,让他平空生出莫大的不详预感。
然而这一行人却无人回答,为首那人更是直接转身就走。
唯有王品在离去前回身说道:“在我看来,阁下距离宗师差的不过是一点气运罢了。”
“气运从何而来?”
王品大笑而去,声音远远传来:“简单,杀他一两个大宗师!”
北洛愕然,简单?
然而很快北洛就将王品此言当做戏语抛开,随这一行人离开,他持剑立在茫茫旷野之下,蓦然生出萧瑟之感。
光明野上骄阳似火,而他此刻则心如深渊,寒意渗透脊背。
北洛从来不试图往手中攫取权力,而玄戈亦有意将他放在一个位高权轻的位置,这实则是两人共同的默契——不给自己犯错的机会,亦不给对方犯错的机会。
世事往往捉弄人意,而他们偏要和老天爷对着干一回,用这种办法杜绝任何可能的身不由己。
北洛归剑入鞘,回首仰望身后那座雄壮瑰丽的城池。
有什么在暗处滋长,要把他们兄弟俩小心维持的平衡打破。
北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不复迷茫之色,眼神渐趋坚定。所谓身不由己,不过是不敢承担另一种选择的代价罢了。
他没有什么不敢承担的,除了玄戈,亦没什么不可失去的。
远离了那座号称如今天下第一雄城的天鹿城,自称左贤王帐下第一武士的男人忽然对王品笑道:“难得来一次天鹿城,为何不去见见你那位师侄?”
王品轻轻笑了,可笑容丝毫不减眼中凶色:“可惜他不用枪了,否则我一定会去……杀了他。”
话音未落,杀机四起。
方才说话的男人惊愕转头,他艰难地张开嘴,却只能吐出满口鲜血,一句质问被堵在喉中,只能用饱含怨怒的眼神怒视对方。
他不明白此人既得单于信任,又为何暗算于他?
是单于疑心病重欲除去他,还是此人本就是中原来的奸细?
不得而知。
王品面无表情地从他胸口拔出半截枪头,再次装在枪身上。
周围护卫红了眼睛,惊呼出声:“左贤王殿下!”
原来此人并非左贤王帐下第一武士,而就是左贤王本人!
轻描淡写地杀了西胡单于王庭下位份最高的一位王侯,王品并未露出丝毫得色,他倒提一杆宋戮,平静地将其余几乎丧失理智的左贤王心腹近卫一一击杀。
留下四具尸体,这个男人将宋戮装回包裹,一身粗布劲衣,只像个四处漫游的普通武夫,缓步消失于光明野愈发旺盛的荒草中。
另一厢,北洛正慢慢走回天鹿城。过了城门,只见羽林正与一人勾肩搭背不知道说些什么,羽林笑意爽朗,被夹在羽林臂弯里那人却一脸勉强的笑意,很是生无可恋。
北洛其实认得那个人,自从他上次点破玄戈暗中安排的人手后,玄戈就干脆把这些人提到明处,让北洛一个个过了眼,也算是兄弟间相互坦诚的方式。
北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若不是羽林碰巧将这人留住,城外或许是另一番局面,至于是更好还是更坏则无法确定,他更倾向于坏一些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