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三同人）山河永安+番外(38)
却不想此刻怕什么偏偏来什么，立即有一人指着她笑道：“这不是刘家小姐吗？”
莲痕惊惶地抬头看去，只见北洛坐在主位上正低头把玩一枚小巧的天青色碎纹酒盏，似乎对此处的动静全不在意。
北洛没有注意到她，她反而松了口气，然而立即有好事者去扰北洛的清净，嬉笑道：“殿下你看，是刘家小姐来了。”
北洛抬头看到那个被人握住纤细手腕，想挣脱却又不敢挣，只能默默含泪不语的可怜女子，皱眉问道：“哪个刘家？”
“是户部尚书刘行之家的千金。”
“你错了，是前户部尚书！”
席间众人挤眉弄眼，见北洛还是没什么反应，终于有一耿直口快的小子道：“洛哥儿难道不知道这小妮子曾说要嫁给你？”
莲痕闻言，一直隐忍含住的眼泪终于落下，在腮边划出两道清痕。
这件事还没闹到宫里就被玄戈压下了，北洛确实不知此事，他甚至不记得自己见过这女子。然而他抬眼见这女子抹泪的模样，一句“我们见过吗”怎么都问不出口。
北洛知道刘行之是谁，锦衣卫密探几乎索遍天下也未将他捉拿归案，岚相至今都恼火不已，玄戈更是一提起这事就没有好脸色。户部尚书掌管国库，玄戈把如此紧要的位置给他，换来的却是背叛，没有夷三族已算皇帝仁慈。
然而女子何辜，平白要因父辈的罪过牵连。
北洛轻叹了口气，却不打算因心中这点同情去做什么。为一个官妓赎身容易，为刘行之的女儿开脱却等于是明晃晃去扇玄戈的脸，他还干不出这么不知好歹的事情。
那身形单薄的女子这时咬着唇，怯生生道：“妾身想为殿下斟酒。”
席上顿时哄笑起来，却又骤然消声，只因北洛说了句：“那就来吧。”
莲痕顶着众倌儿嫉妒无比的目光走到北洛身侧，躬身为其斟酒。此后果然再无人敢轻薄于她，就是想调笑一句也得先看殿下的脸色。
她惶然看向北洛清俊的侧脸，却不见殿下回视，更不闻殿下开口对她说一句话，便蓦然明白什么，凄凉又感激地一笑。然而笑过之后眼中痛苦之色更显。
北洛与席间其余人只当多个插曲，没一会就转到其余话题上了。
因本朝风气尚武，这些高官子弟不似前朝好清谈玄学，更不喜靡靡之音，说得最多的便是当今圣上何时挥兵北上，平北辽、伐西胡，统一天下，来个真正的万邦来朝。
他们给的理由也很充分，皇上一看就不像安于守成的君主，更何况大明立国后已休养生息几十年，正值国力的上升期，此时不北伐更待何时？
连他们都如此笃定，也难怪胡辽两国的人会如此担忧未来的局势。
兵部侍郎的儿子给众人分享军中的最新消息：“辟邪军近日正回朝修整，入秋前应该不会有战事。”
有人问道：“辟邪军还会去打西胡吗？”
“不一定。辽主前些日子驾崩了，眼下正分成好几拨势力在争位。据说把咱们的燕云十六州都当成一个彩头，谁打下了，位置给谁。”
立即有人嘲笑道：“口气忒大，也不怕闪着腰。”
“所以我父亲猜测，皇上会让辟邪军去东北边散个步再调去西线。”兵部侍郎的儿子笑道，“让这些夜郎自大的辽东狗知道，什么叫做辟邪铁蹄甲天下！”
礼部尚书的儿子这时笑道：“我看不会。辽人派人来和谈了，是辽太子的胞弟亲自前来，礼部和太常寺最近正在忙这事呢。”
有人好奇问道：“能谈什么？”
“听说是辽东大旱，恐秋收不及，派人来借粮呢。”
北洛这时想到，锦衣卫自辽东发来的密信似乎确有增多的趋势，甚至一度超过对西胡的关注，看样子燕云十六州确实不会安稳了。
北洛终于插话道：“辽东大旱，西胡的情况也不好。他们缺粮食，入秋之后必定派兵南下劫掠。诸位不应太过乐观，如今辽东王庭四分五裂、各自为政，正是左右互搏之态。难保不会有人不顾王庭命令攻打燕云十六州。到时候两线作战，对我们多有不利。”
“洛哥儿所言甚是。更何况借粮也不至于这个时节，眼下也只有南方诸路拿得出多余的粮食，可也不会借给辽人。”
先前发言的礼部尚书家的公子道：“借粮只是借口，他是想获得咱们皇上的支持，回去夺权来的。听闻辽太子目前还处于劣势，若有我们大明相助，情况就不一样了。”
“我们会支持吗？”
众人顿时将视线投向主位。北洛不明所以：“干嘛？”
有人沉不住气问道：“洛哥儿成天在皇上跟前，就没有什么新鲜事？”
北洛笑道：“我在御书房见到的那些折子都是你们在座的父亲写得，能有什么新鲜的？”
众人一笑。
对席间大部分人而言，朝中局势不过闲谈之资，左右天塌下来有他们的父兄顶着，碍不到他们成日游乐赏玩，说了一会便也没趣了。这些对普通人而言是机密的八卦，和东边街上那个某国公府里寡居的妇人偷汉的小道消息比起来也没什么两样。
见话题一转，北洛才叫真的没趣了，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玉质酒盅，不再说话。
莲痕见殿下一直握着酒盅不饮，不由有些着急，便学着旁边丽姝的模样端起一盅来，送至北洛唇边。
北洛有些意外，接过酒盅放到桌上，轻声道：“你不必如此。”
“殿下喝一盅吧。”莲痕央求道。
北洛不明所以，因想到自己若不喝，旁人或许会以为是她服侍不周，过后兴许要受一番折磨，便从善如流端起酒盅喝了。
席间喧哗之声骤响，北洛头痛扶额，突感一阵昏沉，心想自己未喝几盅，怎就觉得醉了。
然而这里到底是天鹿皇城，天子脚下的首善之地，又是众目睽睽之下，难免没了警惕之心，只想是自己身体不适，不如早些回府。
见北洛扶额欲睡，一人戏谑笑道：“洛哥儿今日怎如此无用？”
莲痕忙扶了北洛软倒的身子，娇声唤道：“殿下醉了，可有人去怀王府差个信？”
因北洛身份如此，这帮人也不敢闹腾太过。立即有人吩咐了随身的小厮让他跑去通知王府，要他们过来接人。
王府很快派人来接他们的主子回去，然而满屋杯盘狼藉之中，似乎无人注意北洛腰间系的络子断了，玉珏落于主位上，被坐在旁边的莲痕用广袖一掩，顷刻便收入袖中。
第17章
未时正刻，正是大多数人吃过午食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天鹿城西一个僻远坊间的客栈里面，伙计靠在柜案后头似睡非睡，忽觉正当前投下一个影子来，他揉着惺忪的眼，哑声唤道：“客官打尖还是住……”
他猛然住声，只因看见面前这人身着锦衣卫的飞鱼服，然而他提起嗓子还没来得及示警，眼中惊惧便瞬间凝固。
一把纤细短刃刺穿他的喉咙，鲜血瞬间填满血槽。这名锦衣卫托住他的脑袋，让他倒伏在柜案上，仿佛是一个瞌睡偷懒的伙计。
一切都悄然无声。
没有人从午后昏倦的空气中惊醒。
然而异变横生。
一枚小镖从暗处飞出，精准地划过锦衣卫的咽喉，男人壮实的身躯顿时倒在地上。一声闷响犹如石子投湖，激起层层浪花。
破窗声、碎瓦声和令人胆颤的弩机声交织在一处，扰乱这个偏僻坊巷的寂静。
不到片刻，闹声顿止，此处又重归寂静。
然而已非是方才那小憩般慵懒的平静了，而是戒备之下连呼吸也要摒住的喑声。街边两侧店门早已紧闭，不欲参与到这等朝廷的机密要事中来，与这家客栈老板伙计有些来往的邻家生意人此刻面色发白，生怕这些锦衣卫就会闯进自家店里。
他们的担心有些多余，锦衣卫们的目标明确，根本懒得打量一下邻家店铺。他们关注这家客栈已有数月之久，早就摸清楚其中的情况。
弓弩手已占据了屋顶的有利方位，另有数人按刀立在街上，一边戒备一边在等待些什么。
一架马车从远处驶来，停在客栈门前。
守在门口的两名锦衣卫看见来人，立即单膝下跪行礼道：“岚相大人。”
岚相下车，径直走入屋内，没做任何犹豫便踏着咯吱作响的木制阶梯走到二楼，再从一处隐蔽小门进去，面前赫然又是一段台阶。这个外表看仅有二层的小客栈竟凭空多出个三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