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三同人）山河永安+番外(11)
直到走入宫门下方，北洛转身想走，却被玄戈一把抓住手腕：“别走，送个东西给你。”
北洛跟着玄戈进了寝殿，首先看到的却是搁在架上的一柄修长宝剑，剑鞘似白玉雕成，镶以金玉，华贵非常，一派王者气魄。
察觉了北洛的目光，玄戈解释道：“此为王家祖传之剑，名唤天鹿。”
“你不觉得这柄剑有些华而不实吗？”
玄戈却没理他，径自走去里屋，顷刻后带着一方小册子回来了。
北洛接过一看，念了出来：“天鹿剑法？”
“名字是后取的，这不重要。”玄戈道，“几年前有个术士云游到此，说是得了上古战将缙云流传下的剑法，便献给了我。我已看过，上古之说不可尽信，但剑法招式凌厉，运行之间有一股鬼神皆斩的气势，这做不得假。我之前便说过，你的剑招失于温厚，若想更进一步，可以试试这个。”
北洛当即翻过一页，就着殿内烛火读了起来。玄戈也不打扰他，拿了一卷书坐在旁边，偶尔抬头望向对方专注的眉眼。
许久之后，北洛抬起眼，眸中神光内蕴，盯住那架子上搁着的天鹿王剑，见猎心喜道：“我们来打一场。”
作为回答，玄戈轻轻搁下书，反手拔出天子剑。
天鹿出鞘，满堂煌煌之色，灿然锐目，北洛才发觉此剑剑身微沉，剑刃锋利无匹，他之前随口评价的华而不实，若剑有灵，怕是要气煞。
烛火微曳，却未熄灭。两人的出招都控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剑气可撕天裂地，却不伤殿内一砖一柱。
两剑疾如闪电，惊雷般碰撞在一处，却又迅速收手，似蜻蜓点水，含蓄温雅，却又分明暗藏杀机。
此间打斗早已惊动了潜藏在暗中各处的暗卫们，可别说这只是皇上在与怀王比武，就是真的刺客在此，这种程度的战斗也轮不到他们插手了！
此战可称得上是一品之战的巅峰，甚至隐隐触到那向上一路的玄妙之境。
星光黯淡，天色渐明，两人之间的胜负也逐渐明了。
天鹿猛然划出一道夺目的寒芒，如一弯新月横亘在两人身前。
北洛手中的剑脱手而出，却不见他有何颓态，反而在抬眸之时，眼中绽出无限神采。
他闪电般出手，拽住玄戈飘扬至身前的发尾，欺身上前。
玄戈猝不及防间被拽住发尾，不由轻轻一嘶，头也被迫后仰。
北洛并指为刃，直指对方咽喉，却在只差分毫时顿住。
玄戈没料到他会使出这般耍赖的手段，一时竟没有防备。这平平无奇的手刀，不见一点威势，但如若不是北洛及时收手，他只会血溅当场。
过了许久，却仿佛只有短短一瞬。
北洛松开手任发丝从他指间滑落，还不忘坑一把旁人：“这是羽林教我的。”
玄戈只在瞬间就恢复镇定，他抬手轻轻推开北洛的手刀，笑道：“你赢了，朕该如何赏你？”
这还是玄戈第一次在北洛面前以“朕”自称，却是用充满玩笑的语气。
北洛挑眉，傲然道：“我想要的东西，还需你来赏赐吗？”
玄戈想了想，忽然记起户部尚书的女儿如今正吵着闹着要嫁给自家弟弟，他当然不会乱点鸳鸯谱，却也因此被提示到什么，于是道：“我见你和那个岑家姑娘颇为投缘，不如……”
玄戈还未说完，北洛就被吓了一跳，怒然喝道：“你敢！”
玄戈见他的愤怒不似作伪，一副他敢赐婚他就敢抗旨的样子，心中不知为何暗自欣喜，顺势说道：“你若不愿，那就算了。这样吧，今后你若有心上人，无论是多么不可能的人，我都不会阻拦，那家人若是不愿，朕就下旨，他们若是抗旨，朕就出兵。”
这话前面还行，后头是越说越混账了。
北洛有些哭笑不得，心想这些话可不能让朝中那些大臣知道。
“我现在还没心上……”
话只说一半，玄戈不由好奇：“嗯？”
北洛看着玄戈的脸，却是说不下去了。
“没什么。”北洛别过眼，快速说了另一件事，却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打算，“我想离开天鹿。”
玄戈一愣，随即平静道：“这时离开也好。”
对方答应得爽快，北洛反倒不适应了。
只听玄戈继续道：“本朝世家子弟崇尚漫游，我作太子那会儿也借着替父皇巡狩的机会走过一些地方，无论是江南烟雨还是漠北黄沙，都各有意趣，你既为王，自然该遍览这山河州郡。我曾凭吊长平古战场，就是那‘百万之众折于外’的地方，史书上只有寥寥七字，可我到了那之后才知道，那不是七个字，而是实实在在的百万兵马，是苍生百姓，是一个又一个直至累积到百万数目的人！纵然千年已过，可那依旧遍地萧然，天地肃杀，草木同愁，千年万古为之沉寂，百代匆匆皆为过客，此处悲凉别地难觅，其中有大气象，若你有心，可以一观。”
玄戈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望向北洛清澈的双眼，认真道：“你我出生帝王家，仅看到帝王的风光，或是皇位背后的雷霆手段是不够的。咱们的叔叔不懂，所以我不会把这个位置让给他。”
北洛心头巨震，却不言语，只面色郑重地点头。
晨光微熹，眼看就是上朝的时间了，数个内侍正端着朝服在门外等候宣召。
北洛起身欲走。
玄戈在他身后道：“记得给我写信。”
北洛没有应声，已走远了，也不知道他究竟听没听见。
一月之后，却有信自鄢陵寄来。
“玄戈。”
紧接着却是一滴洇开的浓墨，顺着纸的纤维肆意蔓延，似心绪胡乱纠结。他犹犹豫豫，不知如何落笔。
“鄢陵花市盛况，百闻不如一见。”
然后是一大团被涂掉的墨迹，占了纸张的大半，也不知北洛这里经历了什么。
最后只有一句话：“那的鲈鱼很好吃。”
玄戈看罢，不由莞尔，当即铺了一张纸回笔道：
“弟弟，鄢陵风光教人目盲耳昏口塞，我已领略，的确百闻不如一见。”
随后又觉这句话太促狭了些，有针锋相对的味道，倘若真气到对面那人，以后就不会有来信了。
于是又蘸笔写道：“家书本就是闲谈之话，你想说什么全凭心意，但若能多几个字，我也是欣喜的。另，什么时候回来？”
玄戈把这信纸封好，交给身侧的锦衣卫官员，浑然不觉用锦衣卫最高等级的保密邮路去寄家书有什么不对的。
这日朝会结束后，玄戈忽然叫住一个准备离去的内阁老臣，笑问道：“朕记得阁老是鄢陵人士。”
阁老转身恭敬答复道：“正是。”
他似乎忆起鄢陵风貌，脸上不由露出缅怀的神情，天鹿纵然繁华远胜鄢陵，又是皇城，到底不是家乡。
阁老又问：“皇上为何问老臣这个问题？”
玄戈道：“朕今日看了一册记述鄢陵的风物志，有些神往。朕虽广有四海，却不能亲眼看一看这大好河山。”
玄戈这一席话让阁老感喟良多，却还是躬身劝谏道：“陛下爱民如己，当以江山为重。”
玄戈点头，平静道：“这些朕自然知晓。”
别了老臣，玄戈转身独自迈向深宫，忽然觉得有另一个人在远方替他看遍风景，这条路也就走得不寂寞了。
又几日后，北洛的第二封信也到了。
许是听了玄戈的话，北洛这次漫无边际瞎扯一通，方在末尾提了一句：“姑苏城那个狗官鱼肉乡里，民怨沸腾，帮你宰了。”
言下之意，替我善后吧。
玄戈笑着摇头，打开今日的折子，不意外看到江南路总督的奏章，弹劾怀王擅杀地方官员、横行跋扈、失于惩教、任侠犯礼、影响恶劣。一路总督作为地方最重要的官职，地位无异于封疆大吏，向来由皇帝的亲信担任。总督如此不顾北洛背后的圣眷隆恩，上书痛斥对方，想来北洛不止杀了一个官，可能还大闹了总督府。
总督大人是要失望了。
玄戈提起朱笔，不咸不淡地批了句：朕知道了。
“北洛，这样不好吧。”岑缨担忧道，“会给皇上惹麻烦的。”
北洛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总督府里上好的碧螺春，冷笑道：“玄戈巴不得我给他惹麻烦，你信不信？似我这般的皇亲国戚可低调作人、可嚣张跋扈，就是不可与民同乐，否则其他人就要问一句很诛心的话：‘你到底想做什么？’不知总督大人以为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