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说，要善良(17)
“难道……”
“你是哪一派的？”
她问出了这句话，那把剑已然从萧无忌颈边刺出，恰好落在阿蓝若的面门之上，她妩媚的脸孔一僵，人仿佛定在了原地。
没想到这个丫头居然真有几分功夫。
阿蓝若眉眼冷厉，话更是冷，“你是哪一派的，我就是哪一派的。”
未等谢慈反应过来，她抬手一掌轰出，其上内力汹涌，竟是直接摧开了火蛇殿的大门，她人一动，居然顷刻间已到了数米之外。萧无忌低头一扫，顿时明白了，他设在其中的阵法竟然在打斗之间已被阿蓝若解开，想来，这几年间，她一直在钻研着如何逃出去。
“萧无忌！”
数米外，阿蓝若的声音遥遥传来，“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
“……”
破开的大门外闪过火红的身影，风吹动，飞檐上的铃铛犹在轻轻作响。方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成了流光幻梦，变得遥远起来。
谢慈却微微笑了，眼中闪过令人捉摸不透的亮光，真奇怪，她方才生了一场气，现在反倒是平静了不少。
萧无忌不由得看向了她，并且眉梢微挑，好奇地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很有本事。”
“……？”他眉头一皱，似乎不解。
“她喜欢你很久了吧？你一直装作不知道，就连刚刚也还在装！”
谢慈仍穿着他的外衫，抬脚踩在石凳上，她居高临下地打趣面前的男人，莹白的脸在太阳下几乎没有瑕疵，润红的嘴唇微抿，整个人就似一朵摇曳的桃花。
萧无忌摸了摸鼻子，低头一哂，“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看还是你比较有本事。”
此时殿中静谧，他们说着话，不像师徒，倒像是闲谈的一对男女。
“你为什么不去追她？”
谢慈隐约猜出他们之前的纠葛，无非是痴心错付，郎心如铁，百转千回，不得善终……只是，阿蓝若的身份，想必和一般人不同。
萧无忌背过身，淡淡道，“她当年练功太过，走火入魔，一度发疯杀了许多人，我为了压制她的狂性，特意在此造了火蛇殿。”
“如今她人已经不疯，我不知还有什么理由让她留下。”
他说的，似乎是这个道理。
谢慈却还有几分不解。
“这么说来，全是你替她收拾烂摊子，那么，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
话音落地，萧无忌蓦然回头，两人目光相错，彼此眼里都是针锋相对，他嘴角上扬，到底是忍不住笑了，“阿慈，徒儿，你可知冒犯师父，该当何罪。”
谢慈磨着牙关，一双眼睛明亮依旧，毫无“知错就改”的意思。
“不说就拉倒。”真当她这么关心他的隐私吗？
她嘴角一撇，不再问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萧无忌脚下慢了一些，仿佛想着怎么解释，走在前的谢慈却是猛然转过身，音量几乎比刚才大了一倍，“对了，他们俩去哪儿了！？”
墙角处空空荡荡，罪魁祸首元风和段财神居然都不见了！
趁他们不注意，跑了！
第 15 章
关于元风和段财神的来历，萧无忌后来仔细地去调查了一番，得出的结果并不令人意外。
拜在他门下五年的弟子元风，本是天海帮的少帮主，在一场江湖争斗中流亡海上，阴差阳错来到逍遥山。他并非是为了求道而来，这些年，萧无忌极少提及，心中亦明白元风的心思不在武学修炼上。
在将他逐出师门之前，他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这个弟子或许从未真心叫过他一声“师父。”
否则，何以为了莫须有“宝物”，就在他眼皮子下绑架了一派同门的师姐。
那日走出火蛇殿，元风仓促逃跑的身影一闪而逝，萧无忌停下了脚步，一双素来带着笑意的眼睛凝望天海之间，他想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可世人奔波逐利，未有劝君更饮一杯酒的闲暇。
他日江湖再会，你若改邪归正，功成名就，我自宽怀今日放你一条生路。反之，若以逍遥门的功夫作恶害人，萧无忌必将不计代价，清理门户。
至于段财神……
当时送来的信还摆在桌上，信上字迹确是不假，天水宫的那位想必还对他“怀恨在心”，不过就在刚刚，萧无忌却听到了一个消息。
一个大大的好消息。
据说，昔年名动天下的逍遥侯萧无忌已于三日前死在昆仑境内，死亡原因不详，有人说他是和西域第一剑客独孤夜搏斗，被一剑穿透心脏而死。
也有人说，他遇到了自己的仇敌，被人围攻身亡。
萧无忌听着自己“不在人世”的消息，面上却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无论如何，比起被一个武功天下第二的女人纠缠，还是死了好一些。
何况，死的只是一个假的萧无忌。
于他本人毫无关系。
好吧……这也不过是他安慰自己的话，在收到消息之时，萧无忌便隐约预料到了一丝诡异的风向，他闲居东海多年，“逍遥侯”亦是在武林中销声匿迹许久，就连他自己也差点忘了这个称号。
为何突然有传言说逍遥侯死在了昆仑，那独孤夜成名已久，无心江湖中事，又怎的无端在人前现身？
萧无忌想不明白，除非他亲自去一趟昆仑，调查出藏在其中的真相。
说起来也算不上难事。
但，真相如何？重要吗。
当年踏上海岛的那一刻，他便不欲参与武林中的纷纷扰扰，这些年一直过得很平静，他唯一动的念头，便是托了个老熟人把谢慈诓到逍遥山来。
谢慈来了。他原以为她呆不了多久，也做好了她看不上这里一切的准备，甚至包括他自己。
出人意料的，这个丫头愿意留下来。
为了剑法也好，为了磨练心性也罢，她愿意待在这儿，他就好好的教导她。
教她，并不费什么功夫。
谢慈有天赋，极能下苦功，悟性不低，灵活多变。
唯一需要磨的是，她的急躁和杀心。无量神功一度有很多名字，萧无忌看来，九幽阴阳诀足可概括其中精髓。九幽为无间之地，鬼魅之所。活人练此功，练到最后，神气不振，戾气横生，无非落得人鬼不分，阴阳诀离的下场。
阿蓝若便是前车之鉴。
谢慈一直破不了十二重关，便是缘由此故，她本不该陷于此术。传闻无量神功可称霸武林，一统江湖，然而没几个人知道，唯一练成的两个人究竟经历了什么。修一门禁忌的功法，终究会遭到反噬。
萧无忌当年不能，也不擅把阿蓝若从悬崖上拉回来，而今谢慈就在眼前，又怎会眼睁睁看她重蹈覆辙。
他的所有心力，几乎都系在了这一个人身上。
说是独一无二的关注不假。
谢慈有那么一丁点儿察觉到了，却也说不出怎么回事，她在这方面着实迟钝。只是有一回写信，在信中跟人抱怨说她这个师父神出鬼没，她的胆子挺大，有时都被吓了一跳。
对此，梅若雪的反应很强烈，告诉她，如若萧无忌有什么不轨之举，一定要狠狠反击，并且将之公告武林，让他身败名裂再也不能光明正大行走江湖云云。
柳岸生则是比较淡定，在信上画了一副图，说是让她好好练功，早点回来，否则无量山的草都要长到大殿上了。
最后，两人纷纷表示，他们这些日子没事做，已经把厨艺练得很好，待圣女殿下回来，就可以尝到“天下最令人销魂的美味佳肴”了。（谢慈并不信==）
一边笑着，她一边把两个护法的来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最后对折一下压进了书里。
房间里的这些书，尽是萧无忌放进来的，除了一些逍遥门的内功心法，大多居然都是些圣人经书。摆在最上面的一部，颇有些眼熟，正是东方羽给她的那本。
她记得自己似乎随手丢了的，不知萧无忌怎么找回来的。
“又是南华经。”
谢慈翻了几页，无端目光晃动，心神起伏，忙撑住桌角站定身形。
“这……”
这回她看出来了，那密密的小字并不是随便印上去的，东方羽似乎将一门心法藏在了其中，难怪她看的时候会受到这么大的波动。
若是以往，谢慈说不定根本懒得琢磨这上面到底写的什么天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