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128)

作者:流花烟雨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关键字:主角:德琳,元成 ┃ 配角:容琳,瑶筝,谭玉君,徐若媛,木槿、骆清远 ┃ 其它:皇帝,皇后,宁王,安王 太子的心有多高 凤翥(zhù),意为凤凰高飞。尚书小姐杜德琳从未想过要入宫,就像她从未想过要与王爷、太子为敌!只是当初既得罪了人,多年后当某个星眸朗目的人说“你若是进了宫”时,她又能、又该、又会如何呢?点击展开

被众人盯着,徐侍郎的瘦脸上一派冷淡,“财帛之事,本就有定制约束,户部也是在按章拨放,否则各部都以为自家事体大,国库亏空谁人来补?反之,若就是觉得户部的支给不足所用,大可提请特事特办,如何能敷衍了事、以致铸成大错?如今次这般,善后的银财怕远多于当初所俭省下来的,这岂不是在以国事为儿戏?”

此言一出,工部的人哗然,眼见就是新一轮争执,却听九层丹墀上金铃一响,众官赶紧肃静。嘉德帝语声蔼然,“众卿皆能以国为念,朕心甚慰。监察于文骞刚正不阿,秉公直言,其心可表,其勇可嘉,着有司按制行赏;杜尚书能在不足三月之内筹划完成我朝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会试,难能可贵!虽有小失,瑕不掩瑜,还望杜尚书善始善终,为国筛选出有用之才!”

金口玉牙,便是定论,杜尚书、于监察各自谢恩,百官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嘉德帝诏令平身,单点出徐侍郎,问及赋税改制的动议可有后文?

徐业出班一一回禀,对上次朝议时遭致诟病的几处,格外加以说明如何改善的,听得嘉德帝微微点头,过后笑问“众卿以为如何?”

众官中其实不乏对这动议心怀抵触的,只都是摆不到台面上的私心,杜尚书、丁侍中等重臣这回都无异议,他们也无法借机发难,于是硬着头皮随众高呼“陛下圣明”。看着丹墀下跪伏一地的百官,嘉德帝与阶下侍立的太子元成视线相接,父子面上皆是欣慰。

散朝后,元成耽搁了一阵才去曜华殿,嘉德帝正等他,开门见山,“于文骞找你了?”

“是。”

“依他的本意,是要怎样?”嘉德帝皱眉。他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看得很分明,众官争执不休时,这位监察几次欲出言打断,即便最后被他一言九鼎压下去了,看着还是心有不甘的。

“如父皇所说,以国为念,其心可表。”嘉德帝闻此面色缓和了,元成道,“上殿这两月,他颇看了些只会巧言令色、争功诿过的嘴脸,很是郁愤,今日一听尚书大人也是那么说话,是可忍孰不可忍了……”岂不知同样的话,盗跖和颜渊或许都会说,然盗跖只会是盗跖,颜渊却终究是颜渊。

“他是打的‘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主意吧?”嘉德帝怀疑。

“父皇英明。”元成笑。杜尚书是股肱之臣,他于文骞连杜尚书都弹劾了,其他人不得掂掂自家轻重?“他觉着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应权责分明,食国之禄,有功是应当的,有过则应重罚,如此方能清明吏治。”

“想得倒是没有错,”嘉德帝叹,“可位高权重也意味着要多想多做多承担,负担的多了,往往过失也会跟着增多,不问青红皂白一概有错重惩,那还有几人敢担重任?”想了想,道“他是从底层做起来的吧?”

“是,父皇。”元成也佩服嘉德帝的明察秋毫:官场上,底层之人的升迁通常伴随着更多的辛苦和曲折,对高位之人的呼风唤雨总难免带了羡妒和不忿,觉得是自己的汗马功劳被高位者坐享其成了,故他们对高位之人的评判和针砭,相较于普通人总是要更尖锐和严苛,而高位之人觉得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即便真的坐享其成也觉得是理所应当,从而心安理得——仰望和俯视之间,永不能强求他们会自发地彼此认同甚或妥协,故而就要更高一层的人审时度势来维护平衡,在前者快要陷入泥沼时扶助一把,在后者快要飘上云端时打压一下,“他布衣出身,经科举走上仕途。忠正勤勉,做了不少实事,人又清白耿直,官誉甚好。”

“谁举荐的他?”

“许慎。言官许大人。”

嘉德帝凝了凝目,笑着摇头,“果真是物以类聚。”不必说是从于文骞身上想到了许慎的行事。停了停,看向元成,神情转为探究,“太子准了许慎的保举,是有心要补偿他吗?”

“儿臣一心为国,”元成坦然,“许大人年事渐高,总要有后继之人,于文骞嫉恶如仇,敢于直言,正是合适的人选。”这些都是实情,不过,他父皇想听的不是这个,他明白,“再说儿臣并不曾亏欠许大人,何来补偿之说?”

“哦?”嘉德帝挑眉,“许慎私下上表检奏顾彧那回,永安王如何得知?”结果许慎被永安王打得头破血流,至今还在调养。

元成默,那回……那回是他着人透露消息给永安王的,甚而顾彧的劣迹亦是经他授意才叫许慎查知的,只是他未算到永安王在皇帝面前也敢动粗……然不管怎么说,许慎的皮肉之苦因他而起,他确不能说未亏欠的话,“父皇之意是要如何呢?”

不料他这么痛快就认下了,嘉德帝反而一愣——他若抵赖或狡辩,或还能想法戳穿他,可他光明正大地告诉你“对、就是我做的”,反让人无计可施了,“为了儿女之情,就把朝臣故旧都算计进去……太子,这可不是明君所为啊!”嘉德帝摇头,“再说了,你费了这些心力,人家姑娘领未领你的情?”好吧,他承认这才是他这为人父者所真正关心的。

“父皇,今日朝上通过了赋税改制的动议,儿臣以为事不宜迟,应尽速推广。”

他这话题转得……,嘉德帝都愕住了,缓了缓才能接上话,“太子,父皇……”

“父皇明鉴,此事关乎社稷兴衰,儿臣如心负磐石,一日未见成效,一日不能他顾,望父皇……”

“是,太子殿下心怀社稷,苍天可鉴,披星戴月忙于政事,转呈给朕的公文上有错字都未发现,只为了挤出空儿去跟人下棋!好了,太子以为何人可担此任?”

元成,一向都是他绕得旁人头晕的太子元成,这回直愣愣地望着嘉德帝,眼神儿发空。在嘉德帝以为他还得呆一阵儿的时候,他干巴巴地挤出了声音,“儿、儿臣以为不妨就由徐侍郎担当。”

元成说这一动议本身就是徐侍郎所提,所有的细则也都是他一点点儿推敲制定的,谁都不若他明白当中的利弊,这是一,此外赋税之事本就是户部的主项,由他推导名正言顺,这是二,至于第三……

“说下去。”

“此番改制,对普通百姓的牵涉有限,对商贾官绅来说却是伤筋动骨,故而阻力会超乎想象,”第一次朝议时被否决,最根本的就是许多官员想到了自身利益将受损,不约而同加以阻挠,真正因方策有不完善处而反对的不过杜尚书、骆司库等有限的几人。今日多亏了于文骞对杜尚书诘问在先,引得各部官员忙于撇清,一片混乱,自危之中都不敢妄言,唯圣意是从罢了,回想起来能通过实在是有几分侥幸,“故而担当此任的必得是果决狠厉之人,方能不受干扰有所建树。”

“徐侍郎是果决狠厉之人?”嘉德帝略有怀疑。

“是,”元成胸有成竹,“表面看来他平淡无争,实则城府很深,仅这赋税之议,若无三五月的功课,断拿不出那般详尽的方略,然户部尚书在职期间,他从未提起一个字,”那时若提了,成全的是户部尚书的功绩,他能隐忍等待到如今这最好的时机——既无为人作嫁之虞,又能令朝野看到他的才干,这份耐性就非常人可比,“这是他主事以来首个变革,断不会容许出纰漏,自会不遗余力;此外他压抑多年,早憋着一股劲儿,必然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还有一样,他的家族人丁不旺,他这一支嫡子在我身旁,嫡女是湘儿的教习,次女和两位庶子、女都未成年,都不在改制涉及之列,故他自身无惧被诟病偏私护短,自然敢大刀阔斧放手一搏。”

“‘压抑多年’的话是怎么说?”嘉德帝只有这一个疑问。

“久居人下。”元成想了想,找到个合适的词。

嘉德帝略想了想,了然:徐业在侍郎任上迁延了七、八年之久,当初官阶在他之下的有追上来的、与他平级的有升迁了的,自负才能的人因此觉得郁悒不得志,至于说他当年以低爵之位攀娶了伯侯家的小姐,岳家一直都轻视他之类,不过是传言,听听也就罢了,“就依你所言,让他尽施长才好了。”

“是,父皇!”元成领命。问过嘉德帝再无别事,遂告退而去。

嘉德帝望着他的后影,笑着摇头——实则他是有话的,只过了当时情境,重提起来未免是他为父不尊,因只在过后对仁慧皇后说起,道“我们太子的定力实在是不一般。”前一刻还被人嘲谑得发懵,一说起政事立时就神识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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