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104)

作者:流花烟雨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关键字:主角:德琳,元成 ┃ 配角:容琳,瑶筝,谭玉君,徐若媛,木槿、骆清远 ┃ 其它:皇帝,皇后,宁王,安王 太子的心有多高 凤翥(zhù),意为凤凰高飞。尚书小姐杜德琳从未想过要入宫,就像她从未想过要与王爷、太子为敌!只是当初既得罪了人,多年后当某个星眸朗目的人说“你若是进了宫”时,她又能、又该、又会如何呢?点击展开

“嫁什么人哪是她能做主的?那得是父母……”

“那得是父母之命!”元沁抢木槿的话,“说到这个我就更不忿了——父母总是把他们以为好的塞给儿女,可怎么知道他们以为的好就是真的好、他们的决断就都是对的?就像那谢安、王羲之,自个儿都是多么睿智洒脱的人,到了谢道韫的事上不一样犯糊涂?他们议的婚约要如当初的想法是谢道韫和王徽之的,那凭王三公子的不羁旷达,至少不会束缚了她,可……”

“那是王徽之有了‘乘兴而来,何必见戴’之举,谢安觉得他过于随性,怕倚靠不住……”

“好,就算如此,那么王献之呢?谢安不也说过王家的儿子中王献之最好,那为何不把谢道韫许给他?要是他二人能共结连理的话,每日里文词辩论,诗墨唱和,岂不是十足的神仙眷侣……”

“那要遇到新安公主呢?”木槿微哂了。

史载简文帝之女新安公主心仪王献之,不顾王献之已有妻室,苦求太后与简文帝下诏,逼王献之休妻再娶,终令王献之青梅竹马的发妻、亦是他的表姊郗道茂沦为下堂妇,终身独居……而王献之在弥留之际说起平生异同得失,只云“不觉有余事,唯忆与郗家离婚”……如此令人扼腕的结局,还说什么神仙眷侣?

元沁不知史上竟还有这一段,听木槿说完了犹不肯信,“教习?”一看德琳的神情,哑然,过了一忽儿才甩手愤愤:“岂有此理!”

德琳和木槿都以为她这是在说新安公主的夺爱之举,谁知并不尽然,只听元沁说一样生而为人,男、女的际遇何以差别至此?男子可以朝秦暮楚,女子却只能从一而终,男子不患无妻,女子的命运却要取决于嫁了什么样的夫婿:遇人不淑固然是红颜薄命,侥幸嫁得良人还得提防着鹊巢鸠占,这是什么世道什么道理?还有谁也不比谁少长了鼻子少长了眼,凭什么男子文可扬名,武可建功,至不济,耕樵牧渔也总有一样能安身立命的,女子却只能被拘于深闺,连踏出家门都要有种种顾忌,难道女子生来就低人一等、就该是男子的附从?这不是“天地不仁,以女子为刍狗”了吗?!

第84章 怜香(下)

木槿听她先前的话时还肃然,听到这一句,忍不住“呵”一声发笑,对德琳道,“教习,公主的学问真是见长了,你听她把《道德经》改得这个顺!”德琳不知正想什么,被木槿一唤回过神,还有些心不在焉,微微笑着未接话,元沁可已反诘,“那我说的不对吗?”

木槿道,“自古以来的男、女都是这样子的,偏到你这儿就生出这些感触……不过这些话……幸得不是在宫学里,不然魏夫子可又要气得胡子翘了……”

“他就翘到天上去我也不怕!”元沁上来了犟脾气,“郡主、还有教习——你别光在一边儿笑,我问你,我说的不对吗?”

“很对。”

德琳答得太痛快,元沁反而顿住了,就听德琳淡淡地续道,“那又怎样呢?”

“那又怎样?!”元沁瞪她的教习,“既知不公,当然要想法子去改……”

“改?”德琳笑了一声,“那要从何改起、由谁来改呢?”看元沁眨巴了两下眼,紧接着又梗起了小脖子,忙在她之前开了口,“唐时武媚娘为女帝,那样的胆魄才干怕是千百年都难遇一个,可即便在她当政的时候,男女尊卑亦未听说有何改变。从那时至今可又是数百、上千年过去了。”

德琳这几句说得很慢,好教元沁明白她的意思:积习难改,积俗难易,若是倾覆天下的权力都莫可奈何的习俗,那足可证其根基之深,轻言改变不就像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元沁的本意确是想说“从现时改、从我们挑头儿开始改”的,听了德琳说的,再暗暗和史上的那位武周皇帝比了比,心劲儿可就被折了一大半儿去,可要这么偃旗息鼓又觉意气难平,恰见一旁木槿面上都是赞同德琳之色,顿时就有了话,“哼,别说能改不能改,是你们这些得过且过的人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改!也是啊,有的人已经终身有靠了,自然不必管旁的人命运公是不公,可教习你呢,你难道就不……”

“公主,我今儿是招你了?”

“公主,您不必激我。”

木槿和德琳同时开口,一个羞急,一个闲适,木槿正愁怎么能把元沁的话岔开去,一听德琳接口了,求之不得地往前让她。德琳笑看了木槿一眼,接着对元沁道,“公主您看得很准,德琳确是个得过且过的人,并且还贪图安逸,故而像开创风气这样的重责,公主还是寄望于他人的好。”

“你!”元沁被她堵得干瞪眼,好一会儿才鄙夷,“教习你真对得起我!亏我一直觉着你比旁人有见识,想不到也是个俗人,我真是白高看了你!”初谙世事的人,或许都有如她这般的时候,以为凭着一腔锐气就可以在这世间兴利除弊。一看德琳淡笑如故,气儿更不打一处来,“你还笑!那么没出息的话你都说得出口,你都不惭愧的吗?”

“德琳惭愧。”

她的“惭愧”实在是毫不惭愧,木槿瞬时失笑,元沁着恼,“好,好,教习,你就可劲儿怄我吧,你现时是‘得’得‘过’得,我看有一天你要是‘得’不着‘过’不了了、甚或也像谢道韫似的落个明珠暗投、鲜花委尘的境地你还能不能这么悠悠然!”

“公主,您盼着有那一天?”德琳含笑轻挑眉尖。

“那是自然!”元沁未看到德琳眼底隐隐的郁结,一门心思想要在嘴头子上压过她,正琢磨着再怎么撂几句狠话,木槿却是受不得她再这么歪缠了,说公主我们今儿到底是来看灯的还是来找教习斗嘴的?德琳闻言笑睨元沁,元沁转了转眼,见舜娘已领人把各处的灯都点得差不多了,宁王、杜昭他们也出了轩阁在往这边儿来,遂“哼”了一声,“谁耐烦和你们斗嘴?!”说罢一甩手走开了——眼见是奔着树下的几盏蘑菇灯去的,木槿和德琳相视一笑,携手跟着她过去了。

杜府的花灯其实也只是些常见的样式,不外乎花鸟虫兽瓜果梨枣之类,不过是在放置的时候动了心思,或因枝头水畔之景、或依檐下山石之势而装点摆布,一盏盏灯就都像是有了生气有了故事,相较于元夕夜的种种富丽堂皇,更多一番朴拙清新的意趣。元俭、元沁这见识过元夕胜景的都看得饶有兴致,木槿就更不用说了,不时对德琳轻声笑语这个好看、那个有趣,忽抬眼看到假山顶上的一只“猴子”, 定睛细看了看,惊异,连声叫元沁,“公主,快看、看!”

那是扎得极逼真的一盏猴灯,一爪挠腮,一爪托桃,往一边儿溜着的一双小眼儿像是生怕被人抓,快咧到耳根儿的一张嘴却全是得意——假山旁边的树上正挂着大小不一的“桃子”,两下里相呼应,这猴儿干了什么好事也就不言而喻了。若仅是如此,木槿当还不至惊异,实则是那猴儿灯每隔一霎便会自个儿动起来,先缓缓前俯,再慢慢后仰,渐次快起来,前仰后合中让人只记得它那张快咧到耳根子的嘴,活像是要发疯——好在它最后又慢下来,渐至于停住,否则为偷到个桃儿、且还未及咬一口就疯癫了实在是猴界之耻,千古之憾了。

这盏灯委实令人忍俊不禁,元俭看得连赞画得好、扎得好、尤其难得的是机关奇巧,尚书府里果真是人才济济。

杜昭听了笑,说画的、扎的也就罢了,那机关么可不敢居功,那是费内官指点得好——让猴儿前俯后仰用的是和“扳不倒儿”一样的道理,不算难,至于何时动、如何停则牵涉到火烛、平衡等种种门道,那才是最见功力的地方,若有一样儿事先算不到,可就免不了落个灯倒猢狲灭了。

杜昭向元俭细讲了费礼海是如何设计的机关,火烛燃到哪儿触动了哪,哪个升哪个降又带动了哪个转,元俭听得直点头,沁、槿、德琳却都像是听天书一般,彼此对了个眼色,心领神会地笑——三人都记得元俭的那位内侍总管是多乖僻的一个人,难得他竟能和杜昭说到一起。

德琳过后对杜昭说起了这个话——元俭几人兴尽而归之后。杜昭不以为然,说费总管不过是寡言些,怎么就成了乖僻?他和费礼海是因筹办元夕巡游才开始打交道的,彼此在说及工事器械的事上都有相见恨晚之意,杜昭极赞佩后者的头脑和严谨,“他若与旁的内侍一般圆滑,你们只怕又会说他谄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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