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番外(55)
李衡按下他的手臂,声音低沉:“我不该让你来南楚。”
许清和愣了下,抬头见到李衡眼中的歉意和痛心,知是因为赵煜和赵灼对他垂涎之事,笑着宽慰道:“只不过是几句不中听的话,属下并未放在心上,当时只是想以此为由取的永王信任才会故作情绪失控。让公子忧心了。”
神情自然从容,若非是清楚许清和的性子,他真的会信他不介怀。他素来内敛,心事深藏,少年时曲九复与他开此玩笑,曾把他气哭过。虽然现在性情变了太多,其实不过是把所有的情绪都敛藏于心不外露罢了。看上去风轻云淡,实际心中却翻江倒海。
今日在赵灼面前的情绪失控,是他故意而为,其实也是他将内心克制的真实情绪,以理智性的方式暴露而已。
赵煜和赵灼对他的言辞举止,岂会是曲九复那般本就无心故意玩笑而已?也不会如曲九复懂得适可而止。
“这几年让你受委屈了。”他拍了拍许清和手臂沉重道。
“公子言重,属下并不觉得有何委屈,如今大周四面临敌,属下身为大周子民,无才无德只能尽绵薄之力,已然很羞愧。属下今日此来一是请罪,二是禀公子桑二公子和年忱之事。”
“桑蕤?”李衡诧异。
“是,桑二公子如今也身在炎都,前几日命人将顾五公子送回缁墨,自己却留在了顾府在炎都的南山医馆,今日被宫里派人传去为南楚皇帝医病,至今还在宫中。”
李衡不解,桑蕤知道他来炎都做什么,为了顾府不受牵连,应该尽量和皇室、和朝堂撇清关系,现在却主动的凑过来,这应该不是顾先生和秦大公子的意思。
“他都做了什么?”
“属下正派人在查。”
他点了下头,又询问年忱之事。
许清和回道:“属下这几日在东宫与他碰过两次面,他的确早已认出属下来,之所以没有与属下挑明身份,是因东宫情况复杂,为了彼此安全考虑。至于对顾先生未有言明属下身份,则因为不理解顾先生和秦大公子现在所作所为,想必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这倒是有可能,如今连他也看不清顾璞相和秦章要做什么。大周危难,他们却避而不出。炎都的事情一旦走到最后一步,以顾府和东宫关系,多少会受牵扯。
迟疑须臾,他沉声问:“可信吗?”
“忠诚可信。”
李衡琢磨了一阵,忽然旁边的灯花炸了一下,他移目望了眼,正瞧见一只小飞虫绕着烛火飞,几次试探想要接触,都被灼热击退,最后一次试探翅膀被火添上,顿时坠在了蜡油上。
他神色忧郁,语气略带几分怅惘:“行刺之事,安排他进去。”
许清和愕然,他继续道:“详细我会通知你。”语气凝重。
许清和咽了咽喉咙,想要劝解的话都咽了回去。
既然要行刺嫁祸,总要让东宫留下一个被猜测的有力证据,年忱是东宫侍卫,自然是上好的人选。
一旦年忱参与此事,他的结果只有一条路。
他与年忱算不得多深的交情,但想到要因为此而送命,于心不忍。抬头瞧见李衡神情低落,也不敢多言。李衡素来珍重九楼旧人,若非不得已也不会这么做。
“是。”他低低应下。
“姿仪公主对你情谊匪浅,襄王本也有利用她接近你之意,就顺了他的意思,暗中给他消息,他不能成为局外人,我要借他手对付永王。”
他略沉思明白李衡之意。只是赵珏对他全心全意,而这次他却要利用得彻彻底底,心中生出一分负罪感。
李衡看出他一瞬眸中的黯淡,猜到几分,微笑道:“南楚事情结束你也不能留在炎都,去一趟嶂州吧!”
他错愕的看着李衡。嶂州是一片烟瘴之地,更是大周的流放地。十八年前他们清家因为谏言触怒顺宗皇帝阖府上下均被流放嶂州。几年后陛下登基大赦天下,清家彼时只剩他一人独活,父母亲人全葬在嶂州。
这么多年他一直想去祭拜均没有机会。这个心思他只是当年在华阳的时候向李衡透露过,恰当时桑葳犯上,李衡在气头上,此事被忽视,桑葳之事刚平息不久又传出东宫蓄养男宠,李衡多方考虑派他来南楚,此事就一直耽搁。
他以为还要等些年头,却没想到李衡此时主动的提及此事。
略一细想他也明白李衡心思,刚刚自己低落的情绪必然是被对方抓住,用此事警醒他别动不该动的念头,也是对他在南楚所受委屈的一个弥补。
“多谢公子。”
片刻,许清和起身出门,侍卫迅速的将他上下打量一遍,曲九复和宛葭月也立即担忧的神情冲进居室去看望李衡。
朝外走之时,许清和对侍卫嘱咐:“对方要去哪儿都不用拦着,暗中盯紧,任何细节都过来回禀。”
幽篁居内曲九复问李衡他们说了什么,李衡冷笑着反问:“他来还能说什么?”
“不是当说客就是来羞辱一番,不会干什么好事。”宛葭月在一旁坐下,一脸埋怨。
曲九复闻言倍觉意外,取笑:“这么绝色的美男,你还舍得责怪?”
“你什么意思!”宛葭月当即不满,“你当我善恶不分呢?”
曲九复立即笑了,还真的善恶不分。
李衡瞪了他一眼,轻斥:“你出去!”
曲九复回瞪他一眼闭嘴不言,却赖着不走,李衡也不理他,对宛葭月道:“我正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听到对方有事相求,想着自己又有机会和他交易,顿时就来了兴趣。
“帮我联络令兄,我想见他。”
宛葭月灿烂的笑容慢慢地消散,不情不愿问:“你见我哥干什么?”总不可能是谈论她的事情,必然是杀人,许清和只是东宫客卿,他这样的身份,即便是再多酬金枯朽谷也不会接。
“自然是谈生意。”
“他最近心情不是很好,每日不是发呆就是醉酒睡觉,可没心思谈生意。”她纳闷不知道是祭拜的何人,让他如此的魂不守舍,赭檀和鸦青两个人口风紧、警惕性高一点都诈不出来。
李衡猜想是因为十年前岷王府的事情,如此更加说明那个故人可能是元嘉县主,他对交易之事更加有信心。
“我想令兄会见我的。”
看他自信满满,宛葭月勉为其难的应下。
次日,宛葭月出门后甩掉身后跟踪的护卫便去了喻暮商那里,没想到刚开口说了李衡要见他谈生意的事情,兄长就答应了,约定三日后南湖游船上相会。
南湖位于炎都城东南,湖岸茶聊酒肆林立,形成热闹的一片街市;湖中大小不一的花楼歌船众多,白天黑夜在湖面上漂浮。
李衡出了园门就瞧见了门前停着一架双驱马车,旁边是几名便衣护卫,其中为首的一名走上前来,礼貌的拱手道:“听小厮禀报说李公子今日出门,特意备下了车马,李公子请。”
他朝一旁知情的夏桐瞥了眼,夏桐低垂着头回道:“李公子是殿下的贵客,自不敢怠慢,李公子请。”
他冷笑了下:“真是让贵邦太子费心了,替我谢过。”
夏桐规矩地应了声,上前去搀扶李衡上车,李衡故意避开他的手,就着池渊的手臂踏进马车。
宛葭月紧跟着钻了进去。
池渊瞥了眼一旁立着的御者,冷冰冰道:“不劳烦这位爷,我来驾车。”伸手夺过对方手中的缰绳和马鞭,转身跳上了马车。
御者正想发作,旁边为首的护卫给了他一个眼色,他立即退了下去。
第45章 力争
马车一路缓慢地朝南湖去,左右前后七八名护卫,宛葭月甩下车帘收回目光嗔怒:“怎么像押解犯人似的。”
李衡自嘲:“难道我现在不是犯人吗?”
宛葭月瞥了他一眼问:“南楚太子要做什么,难道要这么关你一辈子?”
“当然不。”
“那他要干什么?”
“不知道。”李衡这些天也有细想过,琢磨来琢磨去,真的没有琢磨出赵煜的真实意图,这也是让他隐隐不安的一个地方,所以他加快自己的计划,抢在对方对他动手之前。
两日前许清和用赵煜的一个机密和东宫在永王府的一个眼线取得永王信任。随后给赵煜献计说服了永王和襄王,并联合了朝中一些意欲北渡的朝臣,准备今日在朝堂上奏请南楚皇帝恩批发兵大周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