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我乖的(128)
明云见眼皮沉重的,勉强睁开,抬眸看去便见祝照站在他的床头处,一张脸上五官都因为哭而皱成一团了,她的哭声不如以前,只梨花带雨地落了几滴泪,此时声音竟然压抑不住,呜哇一声声地止不住。
祝照抬起袖子,一边哭一边擦着脸,这哭声恐怕门外的人也全都听进去了。
方才大夫给明云见治伤时,屋内安静得很,明云见疼得险些晕过去时,差点儿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了,现下听见祝照有力的哭声,虽不斯文,但却很叫人安心,只是她哭得有些伤嗓子,明云见心疼。
“乖,不哭了,本王这不是没事吗?”明云见的声音沙哑,低声安慰着她。
祝照的眼泪止不住,抽泣也停不下来,她看向明云见的脸,摇头带着委屈又断断续续地说:“王爷一点儿也不好,王爷……王爷受了很重的伤,王爷、王爷流了好多血,我很担心,我在门外每一刻都像是等待凌迟一般,难受得就快死掉了……”
祝照跪坐在明云见的跟前,半边袖子都被自己哭湿了。
“今天、今天我做噩梦了……”祝照没来由地说出这句话后,才刚有些压住的哭声再度扬了起来。
她今天做噩梦了,梦中的场面很熟悉,也很可怕。她看见了她在意的亲人一个个离开了她的身边,她看见了黑衣人将祝府的窗纸上染满了鲜血。所以当她醒来,知道一切都是噩梦之后,才稍稍安心了些,可现实却与她梦中一般,危险险些夺走了现如今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人。
祝照看见明云见几乎丧命的伤,看见从他身上流淌下来的鲜血染红了长廊的走道,记忆中的某些画面便与眼前重叠。
她害怕,太害怕失去了。
如若再让她经历一次,不如就让她死了好。
祝照趴在了明云见的床边,呜哇的哭声闷在了手臂里,明云见望着她的头顶,轻声叹了口气,忍着疼痛伸手过去轻轻拂过了她的发,道:“好了,不哭了,再没有噩梦,本王陪着你好不好?”
祝照仍旧在抽泣,明云见看见她袖摆上的血迹,眉心轻皱问:“长宁,你受伤了?”
祝照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子,两滴豆子大的眼泪还挂在她的下睫毛上,脸上的泪痕湿漉漉的,她摇头道:“这不是我的,我没受伤。”
明云见见她一边哭,又一边乖巧回答自己的话,只觉得可爱得紧,很想现在就将人抱在怀中好好亲昵一番。只是他险些废了一臂,大夫警告过了,让他至少几个月不能随意动右手,否则日后别说握剑,就是提笔也提不动了,现下,自然抱不了祝照。
见祝照还在抽抽搭搭的,明云见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他道:“好了,不哭了,本王送你一样东西可好?”
祝照望着明云见,她也不想在明云见的跟前哭,她也想坚强,只是眼泪不受控制,心里一酸,便止不住。
明云见瞥了一眼自己的手道:“喏,本王现在可动不了,得你自己摘下它。”
祝照朝他手右手上看去,指甲泛青的拇指上,白玉扳指发着月色的光。祝照愣愣地看了会儿那枚玉扳指,轻声说:“这不是王爷送给他人之物吗?”
明云见唔了声:“你不喜欢吗?”
“这是王爷替他人保管的,我不能要。”祝照摇头,眼睛又朝明云见手上的扳指看去。
明云见道:“你以为这扳指是替谁保管的?”
祝照抿着嘴,没有回答,但心中已经有了几个人选,能让明云见多年前便佩戴在手上的,不是他的母妃,便是苏雨媚,祝照私心想着最好不要是苏雨媚。
见祝照不说话,但眼泪也终于止住了,明云见才道:“这是某个病婚了头的小丫头说喜欢,本王送她的,只是她醒来之后又将扳指还给了本王,故而本王暂且答应替她保管了。”
祝照闻言,回想了一番,突然想起来某一日自己病醒了之后明云见就睡在她的身侧,而玉扳指戴在她手上的场景,那时她将玉扳指偷偷送还给了明云见,却完全不记得,这玉扳指是明云见送给她的。
“物归原主了。”明云见道。
祝照扁着嘴,又是一副要哭的样子,明云见连忙哄着她道:“别哭了,眼睛都红了,嗓子也有些哑了,再哭本王也得跟着难受,我们俩难道面对着面一起哭吗?”
祝照实在想不出来明云见哭的样子,只是在脑中勾画了一下便没忍住破涕为笑,觉得那画面有些滑稽,等笑了之后,再掉两滴眼泪,便不再哭了。
她望着明云见不能动弹的手,不敢轻易去摘下玉扳指,怕自己手脚笨拙弄疼了明云见,坏了他的伤口,只说:“等王爷手能动了,再送给我吧,你、你还是先替我保管着好。”
明云见嗯了声,紧紧望着祝照的脸,低声道:“长宁过来。”
祝照微抬双眉,看着他。
明云见道:“让本王亲亲你。”
祝照闻言,不好意思,于是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睫毛因泪水湿润根根分明。
她俯身在明云见的额上蜻蜓点水吻了一下,没许他的不正经。
第91章 施威
府里大夫给明云见配了一些药, 熬制天亮了让他喝下才许他睡, 祝照便一直在床边上陪着对方,因为哭过一回了, 故而眼睛红红的,趴着看他时像是只可怜的小兔子一样。
明云见如今只能躺着, 尚不能起身动弹, 大夫说他最好得在府里静养半个月, 静养了之后也不可随意动弹右手, 否则还是会对手臂日后的使用有影响。
不过好在文王府的大夫的确医术不错,明云见的伤口看上去可怕, 若是他好好休息着,养好了只落疤,不会伤及筋骨。
放温了的药是祝照喂着明云见喝的, 这回两个人颠倒过来, 反而让她回想起了些以前她病得神志不清时,明云见在旁边照顾她的画面。
大夫配的药与寝殿内的安神香有助眠之效, 明云见昨夜在外,险些丧命,负伤回到府中之后又忍了取箭之痛, 现下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只是他身上的伤还疼着,便是叫他合上眼也睡不着, 配合药物倒是可以叫他好好歇一歇。
其实祝照也有些困了,本来便是半夜惊醒,又因为明云见的事担忧了许久, 她看见明云见安然睡过去之后一直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骤然袭来的疲惫让她头脑发晕。
祝照没留在明云见的寝殿里打扰他,她还有其他事要做,文王负伤是瞒不住的,现下已经到了要去上早朝的时候,今日下朝后,必然有人会打探文王府的情况。祝照不知明云见昨夜去了什么地方,回来之后衣服与鞋上满是泥土与血迹,就连小松的着装看上去都像是跋山涉水了一般,唯一能确认的,便是他们不在京都。
离了寝殿后,桃芝连忙给祝照披上了一件外衣,屋外天已经渐渐亮了,只是雨水依旧哗啦啦地落下,打在屋檐的瓦片上顺凹处流下来,汇成了一条细细的水流。
那盆被桃芝放在长廊里避雨的君子兰,也被古谦送回了兰景阁。
门前小松还在,不过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除了小松之外,祝照还在不远处的走廊前方看见了之前一直在王府内守着的夜旗军。
拢了衣裳,祝照对小松道:“你将昨日陪着王爷一同回来的几个人叫到书房去,还有古管家,一并喊来,我有事交代。”
小松愣了愣,点头算是应下,随后便一路小跑离开了乾院。
桃芝替祝照撑了伞,祝照脚步缓慢,心里起了许多猜测,又一一排除,等走到书房门前了,祝照才发现古谦与小松几人已经在那处等候她了。
夜旗军是明云见的人,现如今看来,明云见也不单单只是先前掌握了夜旗军的调遣权而已,否则他出事,小松与这几位夜旗军也不会一直留在文王府守着,恐怕把人送回来了,还得赶回青门军那处。
如今守着文王府的,也不单单只是这几名夜旗军了,祝照问了才知道,府里夜旗军是以往的几倍,明目张胆留在文王府,都无需别人刻意打探,明眼人瞧着就知事情不简单。
祝照坐在书房内明云见平日坐的地方,其实心下还是如打鼓一般,她让桃芝出门守着,屋内就剩下四个人,三名夜旗军,加上古谦。
古谦是文王府成立之后便一直陪在明云见身边的管家,明云见的事他多半知晓,小松又是在明云见身边长大,剩下两名夜旗军总是在明云见的前后守着,昨夜发生的事,他们必然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