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选择自救(41)
“所以你就杀了他?!还叛国私通高丽,本王没有你这样的舅舅!”
“你还不明白嚒?阿祐,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知道你现在一副凛然大义的模样在我眼里有多可笑吗?看看那封信,好一个天地不容神人共怒,这才是你那个权御天下的父皇心中的你。”
阴弘智冷笑道“坐上皇位就自诩大义,任意杀伐所谓的乱臣贼子,他们当初不也是这样对阴家的嚒,当初我父亲效命大隋镇守长安,李渊逆贼起兵反隋,将我们阴氏夷灭三族!三族啊!长安本就是我们阴家的,是你的!有些东西既然你不懂争取,我来替你争取。”
“你休想!”维城抽剑而出,齐刷刷的利刃亦向他招呼。
他只记得负伤出逃时舅舅冰冷的口吻——齐王留不得了,把鱼符拿到手。
他连月逃往长安,精力交猝,身上已是重伤累累,最后一丝气息尚未咽下只觉眼落黑幕,追兵的马蹄声从地面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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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底要被困在这里多久啊?”少女抱怨的语气将维城拉回现实。
他死死抓住腰间的鱼袋,却空空如也。那里再也不会有鱼符了,原来属于齐王的象征早就被夺去了。
维城突然笑了起来,萧兰因不解,身边的男子是怎么了,也许是囚禁太久情绪失控了罢。
“你、你别担心啊,我们在这里自然是什么也做不了。不过我有一个护卫可厉害了,他很快就能来救我们的。”几个时辰前还在萧府,此处离长安应该是不远的,若有异样,上官庭芝此时早已发现了。
第40章
“不需要。”
维城恹恹地躺着,心底好像划开了一道口子,断断续续地滴洒着。
“也罢,不救不救,你且答我,你是为何关进来的?还有你这一身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
居然闭目养神也不愿理会她?萧兰因吃了个闭门羹,甚是无趣“这也不答那也不答,难怪要把你关起来吃些苦头。”
“那个齐王看来是什么也不怕了。劫人反叛,以一州之力举兵策反根本就是螳臂当车,等陛下把他收拾了,看不诛他九……”萧兰因碎碎念出着气,诛九族的九字还卡在喉咙里,便被维城一记警告的眼刀刺得胆寒。
齐王的九族……好像还包括陛下吧,她咬咬牙把一大堆话缝进了肚里。
外面的嘈杂声似乎停了,萧兰因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心中的鼓动尚未平息,门被突兀地闯开。
任她如何反抗,仍是被人连拖带踢地绑走了。
似乎是上了一条很长的隧道,来人把少女摁在大殿。
阴弘智打量着带到面前的女孩,面容镇静,却仿佛下一刻就会掀起汹涌的大浪把自己吞噬一般。
道貌岸然——萧兰因心底迅速得出了判断,别过头避开男子伸来的手。
不料男子似乎非常满意她的反应,转而对手下道“此女,留着。”
兰陵萧氏有萧瑀这等开国元老,在朝中又诸多建树,这次他倒想看看朝堂那帮姓萧的还能趁机作什么浪。
“至于齐王,”阴弘智叹了口气,说得极为干脆利落“解决了。”
“你不是齐王?”
阴弘智没有理会。
幔帐里,一名男子踱步而出。他有着维城的脸,可下颚与脖颈处一段薄薄的交接痕暴露了一切,似乎匆匆赶制的人皮还不曾适应好。
“维城……”
“维城?”阴弘智微愕,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放声大笑起来。
“逆贼,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你们萧家自诩南朝郡望,族中子弟熟读诗书,可萧氏给你的脑袋还真是可惜了这张脸,居然连‘宗子维城‘也没有悟出。”
怀德维宁,宗子维城?这不是《大雅》里的诗句么,且慢,维城?!
“开窍了?没想到我那外甥天真到了这般地步。宗子连城护卫家国?笑话,还以为自己会和那人父慈子孝,对方却恨不得立刻把他这个逆子削头诛心。”
“你……”
“怎么,他竟不曾告诉你真名?看来我倒高估了你二人的情谊。”
萧兰因已猜出了大半,原来她最初的直觉不是错的。
“维城,真少见的字。”——初次相识时的话语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自己当时是抱着何种心态说出了这句话?随口罢了,她料到那名清瘦的男子多半是有不能言说的原因而不愿报上真名,不曾想今日一语成谶。
萧兰因抿着唇,冷气却依旧冻得她牙床发颤。
“谁听话,谁就是齐王。”阴弘智看着“齐王”万分感慨,“若是我那外甥能理解我一番苦心,我也不必如此大费周折。”
齐王不过是阴弘智打的幌子,真伪一旦被揭穿只会令他万劫不复。她知道了这个秘密,她也不能活。
“放心,你还不会死。”阴弘智凑了上来。
“我凭什么信你?若仅仅想以我为质,扔到囚房不闻不问岂非更安全,何故要亲自带到跟前?”
“因为有些事物还是亲自确认比较好。”他说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是你带来的麻烦。”
房顶轰隆隆作响,似有箭矢声。
“来了?真快。”阴弘智的尾音没说全,房梁随着暴风垮下,几个原本抓着少女的护卫纷纷倒地,白色的影子如刀刃般闪过,轻轻接住了少女。
萧兰因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缚着的手悄悄抓起来人飘动的白衣,那人似乎更为小心谨慎,一把反握住了萧兰因不安分的手,似在安慰、在无声地示意她不必担忧。
阴弘智的眼神更为狠厉,自己派重兵把守没想到竟无一人察觉有人潜了进来,“我倒是小瞧你了,上官庭芝。”
“没想到上官家也会来掺和,看来你父亲上官仪也不过如此,朝堂上装得那般磊朗,私下还不是个好争功名的谄媚之徒。”
“不是上官家,是我。”上官庭芝淡漠地将剑横在胸前,无视着阴弘智的话语,紧紧将目光锁在女孩身上。
虽然身高悬殊,萧兰因费力仰着脖子凑近对方的耳边问到“能冲出去嚒?”
上官庭芝没有说话,可那样的眼神分明是在告诉自己,只要自己说想,他就一定能。
“快走。”萧兰因道。
当务之急是离开此地,她不是不分轻重的人,这样的场合还是少说些话为妙。
话语刚刚说完,上官庭芝疾速略过一切朝屋外奔去。
“想出去?暴虎冯河。”阴弘智道。
门框突然落下,如匆匆倒地的藤架般被破开,门外一双双矛戈对准了那身白衣。
阴弘智下令“拦住他!”
任凭兵将如何阻挡,上官庭芝一如飘在空中的羽毛忽上忽下躲闪灵活,反倒是兵将被一路点燃的火光自乱阵脚。
阴弘智跨出殿,滚滚乌烟从营帐烧上城楼,人早就跑了。
“领军的兵曹呢!”阴弘智的脸色半青半白,一掌把身边的士卒大打了下去。
士卒哪敢说实话,军营里除了齐州原有的兵,其他大多临时征来的,逃的逃叛的叛,纵然刚经历了一场仗也只是险胜,何况,最初被阴弘智攻下的青淄二州根本不听令,只有寥寥数人响应罢了。
阴弘智极力克制着,瞬间恢复了可怕的冷静,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命人看守假齐王。他是打着齐王的名号起兵的,不得有分毫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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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暖,萧兰因被一团炽热烤得面颊生痒,不情愿地睁开了眼。
颅内嗡嗡作响,面前的火团自顾自烧着,映出一高一矮的身影。
她依稀记得上官庭芝拎起自己就是一阵忽高忽低快到无形的速度,她被晃得满眼星辰,终是不争气地焉在了半空。
上官庭芝危坐着,任由自己的脸颊枕在肩上,白如新雪的衣服枕出了些许褶痕。饶是对方不介意,萧兰因还是想移开脸。
四周的灯笼已经残破,漆绘的大门紧闭,一座巨大的木台……
“啊!”萧兰因不由得惊呼一声。
巨大的木台上探着一张血红的脸,两旁的铜塑童子抱花屈膝,仿佛在供着那颗头颅。
她立刻把头缩回了白衣胡乱滚起了脑袋,像刚爬出盒子的小动物般,发丝也变得更加乱蓬了。
“别闹,”上官庭芝把手放在她的头上,语气无奈。
“嗯……好。”她撑起身子,“台上,有颗头……”